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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幽蘭若心底的吶喊還未出口,又被陸玉一句話打入谷底。

只听陸玉氣憤的吼道︰「端木晴怎麼能跟她相提並論!」

幽蘭若愣了愣,又呆了呆,怔怔的望著陸玉,心下說不出一個字來。四周夜的寂靜顯得如此突兀。

良久,陸玉撇開視線,帶著一絲歉意道︰「對不起,月兒,是我太激動了。」他也不知自己怎麼就沒克制住怒氣。

幽蘭若搖搖頭,表示沒有責怪的意思。

「你是真的有一個定了親的未婚人是嗎?」既然話題打開,幽蘭若並不打算再沉默。好歹不能蒙在鼓里,再受一次不白之冤。

陸玉點頭。

「你和她還是有些情意的吧?」幽蘭若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句話問出,她全身的力氣仿佛也抽干了。

她並不介意他定過親,因為她自己也是定過親的人。但定親雖然是時下盛行之風,且定親也與結親有所不同,一想到這些事,她的心頭還是如同橫了一根刺,叫她難受。

陸玉並沒有否認,再次點頭。

「她是喜歡你的?」幽蘭若听見自己用極為陌生的語氣出聲詢問,陌生仿佛有一世之隔,又仿佛千世之遙。

「我不知道。」陸玉搖頭,神色隱隱約約有一絲落寞的情殤,他緩緩道︰「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十三歲的那年。那時看見她不開心,我會不自覺的去想她為什麼不開心。」

「是誰讓她不開心了?是我嗎?我反復思量自己有沒有做可能讓她不高興的事,然後慶幸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好,決然不可能惹她不快。但心底又有一絲難受,她在因為誰不開心呢?她在為別人愁眉不展。」

最後一句,在時隔多年後的今天,陸玉的嗓音中依舊帶著化不開的惆悵。幽蘭若沉默,他們並不只有一些情意呢!

「但她听見我的死訊時,卻仍舊與人喝酒作樂,夜夜歡歌。」陸玉的目光投向虛空,眼底竟現出一片空洞。

幽蘭若駭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一年我在大荒山一時大意遭人暗算,七日血戰,歷經九死一生才闖出險境。老師以為我已魂歸天地,將我的死訊傳給回家中。我月兌險後得知此事,第一個想到的是她收到我的死訊會不會傷心,會不會不安。」

「我急切的趕回晟京,想告訴她我還還活著,見到的卻是她正與人喝酒劃拳。」

「我在她家後園的草木叢中整整躺了三日,睜著眼楮看日升日落,斗轉星移。晨輝灑下,掛在草葉上的露珠滴落浸入泥土,或者被蒸干消失無蹤,螞蟻四處覓食,從我的袖口爬過,又爬回,青花蛇朝著我吐了吐蛇信,在我手腕上纏了兩圈,又游走了,黃鳥落在枝頭,叫了一聲,兩聲,三聲……」

幽蘭若撇開臉,不忍再看,不忍再听,她沒想過會是如此。

「伯父命人將我拎回去時我已經奄奄一息。後來我大病兩月,兩月之後,離開晟京,再沒打探過她的消息。」陸玉平靜的敘述著。

這便是少年的情史始末。

幽蘭若不知道他心底的驚濤駭浪翻滾過多少次,才能有如今的平靜。她從他身後緊緊的抱住他,將小臉貼在他的後背,渴望傳遞一絲溫暖給他。

但他追憶的人不是她,她的擁抱顯得那麼蒼白。

其實陸玉的情殤與她全無半分干系,但她心底仿佛出現一只手,揪得她整顆心陣陣發疼。

陸玉回身將幽蘭若擁入懷中,神色與素日清淡無甚差別,柔聲安慰幽蘭若道︰「這些,都早已過去了。現在看到她,我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幽蘭若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只是眼角酸酸澀澀的難受。她更加用力的環抱著陸玉,將臉埋進他的懷中。

良久,陸玉听到懷中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響起︰「玉郎,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就一件事,我對你提的唯一的要求,連聘禮也可以不要,只要你能答應我這件事。」

陸玉的身子微微僵了僵,心愛女子的柔聲請求,一百個他也拒絕不了,而且還以聘禮作換,想想她張口要的聘禮,的確難辦,陸玉沒有思考,應道︰「嗯,你說。」

幽蘭若便仰著小臉說道︰「若你先我而去,不要讓我為你守節,允我重梳蟬鬢,另覓良緣,再結他歡,以度余生。可好?」

夜風停止,萬籟俱寂,相擁的男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亦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聲。

陸玉深邃盯著幽蘭若的小臉看了半晌,應了一個字︰「好。」

「那麼,若我先你而去,你也無需為我傷神,不得釋懷,七七過後,即可另尋佳侶,禮聘續弦。」幽蘭若又道。

又是半晌,陸玉再次應道︰「好。」

听到陸玉語氣誠摯,幽蘭若突然松了一口氣,心頭懸了許久的一塊巨石落地,卻听陸玉嘲諷道︰「月兒,我素來覺得自己深謀遠慮,此刻方覺,與你相比,還差上一截。」

頓時幽蘭若尷尬得無地自容,她的言語確實離經叛道得有些過頭,所幸並無第三人在場,她支吾道︰「這個,這個嘛,我與婁小公子相識日久,覺得他那位母親品性不凡,實乃女子之典範。引為後事之師,之師。」說著,聲音低下去。

東洛國婁府的女主人是個人人不恥的禍水,頂著一品誥命的封餃,在先夫靈堂上和小叔子勾搭成奸,頭七剛過就與小叔子堂而皇之的出雙入對,恩愛日濃,多年來罵名不斷,兩人全然不聞不問,我行我素。

每每梁御史要對某事口誅筆伐,總能從婁家起興,一件事,衍生萬處錯。誠然典範,確實女子婦德反面教材的典範。

幽蘭若對世人加諸的罵名不以為然,卻也知是封建思想害人不淺,爭論無益,除卻心下感慨,也從未明言見解。

陸玉似笑非笑的盯著幽蘭若看了看,又似笑非笑道︰「幸好,我並無兄弟手足。」

幽蘭若一臉黑線,頭上飛過一群烏鴉。

她氣鼓鼓的看著陸玉,須臾,失笑的搖搖頭。陸玉看似正人君子,也緊緊是看似!他們不過半斤八兩。

「玉郎,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也許是誤會,你難道不曾去問過她嗎?」踱步在靜夜的街頭,想起舊事,幽蘭若仍然無法釋懷。

「月兒,我已經失去她了,不想再失去你。」陸玉嗓音清淡。

也是,這種事,怎麼問得出口?幽蘭若心底微嘆,世人都有驕傲,哪肯為情俯首,便是她,也不能盡然。

但還是不無憂慮道︰「可是,玉郎,你畢竟是有婚約在身的,萬一那個女人跳出來,那我……,」話音頓住,她問陸玉道︰「你會怎麼做?」

她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不想再被折騰。她有信心料理自己的瑣事,免除後顧之憂,希望陸玉也能。倘若不能,那她該出手時,也不會束手束腳。

「月兒,這些年你什麼風浪沒經歷過,爾虞我詐,波雲詭譎,腳下履著刀尖不能後退,身側盡是火海熊熊燃燒,你不是依舊游刃有余?她一個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麼能是你的對手?」陸玉淡笑。

誠然這番話並無堅定立場,但幽蘭若還是被逗樂了,「這標準答案你從哪兒抄來的?我一直擔心你與莫大少為伍會收不住心思,現在想來,莫大少是跟著你學壞的吧?」

陸玉不置可否,自嘲一笑︰「其實,你的擔憂都是多余的。我跟在她身後數年,對她的性子再清楚不過。她知道你我之事,是絕不會對你為難的。」

「哦?」幽蘭若眨眨眼,「性子這麼綿軟?」

那還不如那位狠辣的端木郡主夠看了。撇開心腸,至少氣場還是很難得的。

陸玉腳步微頓,臉色古怪的瞥了她一眼,「她多半會從對面走過來給我一巴掌,然後昂著小腦袋從我身邊擦過,頭也不回的離去。」唔,也許一巴掌不夠,還會再揣上幾腳。

幽蘭若囧!東洛國奉行著男尊女卑,史書和文人都不會允許女子放肆無禮,欺到男子頭上。陸玉的那位未婚人竟然若能如此彪悍,若非情敵,可真應好好結交一番!

「這麼看來,她斷然不會比端木郡主差了。」幽蘭若噓唏,心下神往。

「呵!」陸玉輕笑,他不喜幽蘭若將她與端木晴相提並論,卻也未在反駁。

而幽蘭若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既然端木晴與你並無情意,與我也無過節,那她為何暗害我?」若沒記錯,端木晴說她奪了她的愛人,那位神秘愛人姓陸,她才會以為是陸玉。

她素來潔身自好,注重清譽,識得的男子中就陸玉此姓而已,不對,還有四皇子也姓陸,但四皇子衷情的是月海心啊……

「也許是想討某人歡心吧,」陸玉冷笑,「月兒,你不露聲色就招惹了一個大麻煩擺在家中呢。」

幽蘭若沉默,看來這段時間的風波不斷,禍事連連,皆是因為這個大麻煩了。這個大麻煩姓陸。

陸玉顯然對此無意透露更多,她只能回去好好自我反省一下了。

------題外話------

陸玉深邃盯著幽蘭若的小臉看了半晌,應了一個字︰「好。」

(素玉︰嘿嘿,陸公子你看什麼呢!)

陸公子︰確定月兒這張臉確實還能再結得新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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