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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妄[反穿書] 第十九章

書生、老翁、莽漢,都應是沖自己而來,可是嚴漠偏偏選了角落里那位干癟老嫗。手中細劍一揮,身影便如一團黑霧向對方襲去。嚴漠動得快,沈雁也分毫不慢,只是他對付的卻不是蚺婆,而是如同天女散花,一大把竹箭從掌中灑出,直直擊向撲上來的邪骨鶴翁和妖書生兩人。

這一下可謂兔起鶻落,任誰都沒料到兩人會臨陣換了敵手,妖書生手中桃花扇一展、一轉,竹箭就如同踫上了一層鐵壁,嘩啦啦墜在地上,扇鋒一傾,便架住了沈雁攻來的蟬翼薄刃。另一端,鶴翁手中骨鏈揮出,伴著咻咻骨笛低鳴倒卷而來。

他們的應對不可謂不快,然而這邊已分出了勝負,只听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響起,一條干枯臂膀飛上了天去。只是一擊,嚴漠就斬去了蚺婆的手臂。

這狠辣果決任是蚺婆如何準備都未曾料到。她的敵人當是沈雁那小子,被下了蠱毒,就算沈雁想奪她性命,埋在腦中的子蠱也不容他肆意妄為,因而沈雁可以點穴,可以暗算,甚至可以在她身上劃上兩刀,卻無法造成致命傷害。任何被蠱物控制的人,都不過是她手中玩物。

但是嚴漠不同,不比上次交手,這次他的身法居然又快上幾分,如同一條索命幽魂,蚺婆離妖書生太近,根本就未曾放出毒氣護身,又怎能避開這風馳電掣的奪命一擊。隨著一陣山風刮過,飄在半空中的靛藍色裙袖中竄出幾條蛇蠍,滾落一地藥瓶,才在那不似人聲的嚎哭中抽動兩下,墜落在地。

一陣血污腥臭撲面而來,如若此時嚴漠想取蚺婆性命,怕是手到便能擒來,可是幾位妖邪面上卻絲毫未改顏色,一邊招架沈雁的攻擊,妖書生還一邊笑道︰「沈公子,那兄台怕是跟你有仇吧?我看你還是先救救蚺婆性命,免得誤了自家……」

「不勞費心。」沈雁的笑容依舊,無影短劍卻沿著扇骨一滑,直削向妖書生縴長白皙的手指。妖書生柳眉微彎,桃花扇在手中輕輕巧巧一轉,連鉤帶挑,轉瞬便于沈雁過了三招。他的扇中有桃花千里,亦有美人微顰,扇面一開一合宛如流淌的畫卷,亦有隱隱的勾魂攝魄之力,就連他那副人鬼闢易的丑臉,都在扇面掩映下模糊了起來。

除了這朦朧鬼畫,還有嗚咽骨笛。鶴翁的身法也不算慢,骨鏈更是先聲奪人,鎢鐵打造的鬼爪發出惑人心神的聲響,一爪撩向浪子後心。正面跟書生對敵,沈雁又如何躲得過偷襲,然而他並未閃躲,一道黑影已然揮劍斬向森森白骨,護住了他的後背。

重創蚺婆後,嚴漠並未窮追猛打,而是回劍轉身向鶴翁襲去。此時以寡敵眾,關鍵就在于分而治之,逐一破敵。斗戰半生,又屢屢在軍陣中出沒,嚴漠自然懂得其中關竅,先去了蚺婆戰力,便是為沈雁緩一緩頸上枷鎖,下來自然要會會這三位「訪客」。

然而嚴漠入陣迅疾,廖家老三也不是個擺設,廖人熊大吼一聲,沖了上來。廖氏一門三兄弟,習的都是不是什麼高明武功,偏偏橫練一身凶殘怪力,又有家傳的不破金身法門,最是熱衷狂撕硬拼,這時他也沒興趣叫陣了,手中鋼叉寒光一閃,倒頭便向嚴漠砸來。

腥風起,骨鏈纏,上下前後似乎都被敵人包圍,嚴漠眸子卻露出一絲冷意,足下斜跨一步,身形卻如踫上了風旋的灰煙,嗖的一聲飄至廖人熊面前,針一般的劍尖變朝他烏黑粗重的頸子扎去。

廖人熊卻不躲閃,他的武功雖如不死了的大哥二哥,但是金身法門卻練到了極處,任劍鋒有多狠辣,也不過戳破一層油皮,然而他不閃,身後卻傳來一聲大吼︰「小心他劍上有毒!」

劍上哪里來的毒?自然是因為嚴漠仗劍斬了蚺婆手臂。苗疆蠱物何其狠辣,蚺婆又是個以身飼蠱的老毒物,她身上的血自然也是有毒的,不但有毒,還毒性猛烈。如今那柄雪白細劍上也蒙上一層隱隱灰霧,只是天光昏暗,看不出罷了。

這一嗓子頓時激得人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橫練了功夫,卻抗不了毒性,更別說是那老虔婆身上的猛毒。可是此時他已避無可避,哇呀一聲大喊,就要伸手去捏那劍鋒。雖然並不待見廖老三,但是任務所在,又踫上這麼個狠辣角色,鶴翁不敢怠慢,五顆骨珠聯袂而來,顆顆擊向那鬼魅身影,骨鏈也隨風一轉,呼嘯著向嚴漠襲來。

然而骨鏈未至,暗器未到,那尚未用老的劍勢突然一轉,不知怎地一晃,嚴漠身形已到了廖人熊右側,第二劍再出!骨珠啪啪打到了人熊身上,雖然毫無損害,廖老三還是嗷的一聲嚎了出來,狂性大發,手中鋼叉如同鐵杖般輪了起來,泥土飛濺,卻再次擊空。背心處,第三劍!

就如同棕熊踫上了長有毒牙的蒼狼,廖老三那身橫練的不壞法門,此時卻成了阻擋鶴翁暗器骨鏈的盾牌,而嚴漠手中之劍,劍劍不離人熊要害。如若是把普通兵器可能還無甚關緊,偏偏劍上還有蚺婆身上染出的劇毒。

妖書生此時也有些穩不住了,已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這黑衣男子一舉一動都是故意為之,就算自家人數佔了上風,對抗這狡猾的獵物,怕也是輸多勝少。他是樓主心月復親隨,也是這次玉衡部行動的負責人,鶴翁、人熊都已經是江湖除名的角色,不可能再在樓中大有作為,但是他妖書生卻只有這一條通天徑可走,如若帶了三人,還使喚了天樞,卻依舊無法完成任務,怕是不好交代。

一身冷汗冒了出來,妖書生突然高聲喊道︰「蚺婆,你還再等什麼!」

剛才被嚴漠一劍壞了臂膀,蚺婆跌跌撞撞逃出了數十步,還以為自己就要命喪黃泉,誰知嚴漠這次依舊未曾趕來。直到此時,她哪能不明白,這黑衣小子是在為沈雁掙命!蚺婆遍布血污的面孔猙獰了起來,手中木杖往地上一插,指尖連點壓住了肩頭穴道,但是她卻未曾上前入戰,而是就地一坐,撿起自家掉在地上的斷臂,大口咬了下去。

蚺婆的血中有毒,毒性對于自己卻不致命,反而是大補良藥,可是這血食也不是隨便就能服用的,一口激氣血,二口動脈絡,三口下去,她隨手把斷臂一扔,猶如雞爪的枯瘦手掌往前胸一拍,只听啪的一聲輕響,她臉上升起一層青氣,第二拍,由青轉烏,第三拍,那滿臉污濁往天頂升去,慢慢化作混沌血霧,凝成拳頭大小的赤紅印記。

像是有東西要從顱骨竄出,蚺婆扭曲的面孔上露出猙獰笑容,隨著妖書生一聲大喝,她也桀桀大笑出聲︰「蠱兒,給我出!」

隨著這聲狂笑,沈雁胸前像是被巨錘擊中,噗的一口血箭噴了出來。妖書生桃花扇一展,把血霧盡數攔下,誰知那血中似乎也帶著濃濃毒性,扇里桃花頓顯斑駁,像是被污血掩去了真容。只是這點損失,還不夠書生皺一皺那又妖又邪的柳葉彎眉,他那似酷似狼吻的口部溢出一抹殘忍笑意,手中鐵扇一劃,噗地一聲,長長血口在沈雁胸前崩開。

踉蹌兩步,沈雁提劍想擋,誰知胸口又是一陣剜心之痛,劍險些都要月兌手而出。扇面猶如翩翩彩蝶,朝他頸間飛來,還未吻上脖頸,一道灰亮光暈閃過,細劍架住了扇面。嗡的一聲金鐵交鳴,嚴漠已經縱身上前,攔住了鐵扇。

「哈!有這累贅在,你還想翻出什麼波瀾嗎?」妖書生滿臉都是喜色,那張詭異面孔顯得越發可怖,在嚴漠身後,鶴翁和人熊也再次沖了上來。

以一敵三也許還能保住性命,但是再救一人,萬萬不能!

沈雁跌跌撞撞後退幾步,主動撤出了包圍,如今他在,的確不是助力,而是陷人于死地累贅。但是浪子,不願成個惹人嫌惡的累贅。

唇邊劃過一抹笑容︰「嚴兄,對不住了。」

隨著這聲低喃,沈雁足尖一點,飛身向後飄去。浪子想逃嗎?圍攻嚴漠的三人,並無一人去追,他們的任務不在沈雁身上。他合該是蚺婆的獵物。

浪子真的要逃嗎?身形不復往日的瀟灑飄逸,但是他依舊走得極快,瞬間就奔出百余步,只是他去的方向並非山下,而是蚺婆盤膝所在之處。他並非要逃。

蚺婆的頭顱此刻像是都大了一圈,滿臉皺紋被血腫撐開,襯得額間紅痕如同活物。不,那確實是個活物,是一只能操縱沈雁體內子蠱的凶殘蠱母。蚺婆那滿是污血的嘴咧到了最大,看著奔向自己的狼狽身影。

「女圭女圭,你害我損了一條胳膊,十年陽壽,現在才來送死嗎?」蚺婆臉上有恨,恨之入骨,她為了獵這個囊中之物,付出了太多太多。

沈雁眼中卻無半絲恨意,他只是笑,雙目赤紅,七竅滴血,狀似厲鬼,平淡笑容中卻帶著執拗和解月兌︰「殺我,這蟲兒不配。」

一道銀光破空,直直向蚺婆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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