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進哲端起酒杯,在嘴唇上抿著。他臉上的表情風輕雲淡,看不出一點點的波瀾,就好像許逸說的這事兒跟他一點關系沒有似的。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他緩緩說道︰「這樣才能活得足夠長久,不要等到沒有回旋余地了才後悔,那時候就已經晚了。」
許逸抬手,把凌天劍在彭進哲眼前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麼嗎?」
彭進哲看了看許逸,沒說話。
「這是雲裳師姐的劍。」
許逸笑了笑︰「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再見。」
說完之後,許逸轉身就走,也不管彭進哲是個什麼表情。
這里是縹緲山,是玄鴻宗,是有規矩的地方,怎麼的,你還敢惱羞成怒之下把我殺人滅口了?
願意打擊報復什麼的就隨便來吧!
許逸根本就不怕!
可是,他顯然是低估彭進哲了。
看著許逸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彭進哲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捻起一顆葡萄。
青綠色的葡萄,還沒有成熟,散發著陣陣青澀的果香。
狠狠一碾,噗地一聲,葡萄被捻得粉碎,粘稠的果汁點點滴滴落在地上。
「葉青!」
「少爺。」
「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我知道了。」葉青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笑意。
……
彭進哲心里怎麼別扭,那都是彭進哲自己的事情。
而對于許逸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
他當然不是真的喜歡雲裳,以他的性格,就算雲裳再怎麼嬌艷動人,也不會有一見鐘情的故事上演。
到現在為止,他跟雲裳滿打滿算也只見過兩面,只能算是熟人,談不上有什麼感情的存在。
許逸剛才故意那麼說,就是為了刺激刺激彭進哲,雖然他臉上風輕雲淡沒什麼表情,可許逸知道,听到那句話,看見雲裳的凌天劍在自己手里,他心里肯定不會舒服。
你越不舒服,我就越舒服。
你越不爽,我就越爽。
管你怎麼想,反正我就那麼說了,愛咋咋地,誰讓你先威脅我來著……
走了幾桌劃拉一堆吃的帶走,自己什麼都沒吃不說,黑毛也餓著呢。許逸拎著一大包吃的走出宿眠花園,想找一只空閑的渡虛疊紙鶴回去,可哪那麼容易啊!宿眠花園里不斷有人進來也不斷有人走,渡虛疊紙鶴怎麼都要優先那些一點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賓客不是?
目光掃視一圈,也沒見到有空閑的渡虛疊紙鶴,可就在這個時候,許逸忽然眼前一亮,因為他看到有一只疊紙鶴上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自己丹爐峰上的小師妹周冰怡,她也準備回去了,那只疊紙鶴正要走。
「等一下!」許逸連連招手,跑了過去,然後踏上那只渡虛疊紙鶴,周冰怡听見聲音,抬起頭來看看許逸,也沒說話,然後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低下頭來看那本《煉藥基礎寶典》
在他眼里,許逸就跟一個陌生人似的。
「這丫頭,學傻了都。」許逸無奈地搖搖頭,嘆氣。
有這樣一個師妹,對那些**師兄們來說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
渡虛疊紙鶴飛升而起,一路無話,沒過多久就回到丹爐峰的地界,可就在許逸走下疊紙鶴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周冰怡卻忽然走了過來,站在許逸面前,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許逸沒弄明白她這句話問的是什麼意思。
「前天你煉藥的時候,你是故意煉錯的,是不是?」
不等許逸答話,她又自顧自地說道︰「固元丹是最基礎的靈藥之一,配方也不復雜,以你的水平,絕對不會出現將黃角參與紅角參弄混的低級錯誤……」她仰著頭,緊盯著許逸的眼楮︰「你為什麼要故意把靈藥煉錯?我需要一個理由。」
「師妹……」
許逸抿了抿嘴唇,想要辯解一下,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周冰怡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再怎麼解釋,也只能是欲蓋彌彰。
再怎麼像真話的假話,終究也是沒有真話圓潤的。
前天的時候,許逸在煉藥之中出現了一次錯誤,煉制固元丹本來應該用黃角參的,可他卻用了紅角參,以至于煉藥失敗,固元丹也沒煉制出來。
作為一個新人煉藥師,煉藥失敗是很正常的事情,就連師父黃顯平也只是告誡許逸以後在煉藥的時候要更專心一些,不能馬虎大意——就連他也沒看出來許逸是故意的。
沒錯,許逸的確是故意的。
他是在韜光養晦,在隱匿身形,在潛伏,在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
他不想讓自己過早的站在聚光燈下,不想讓自己成為那個被人矚目的焦點。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還要偷偷模模去查那個叛徒是誰呢,總被人盯著然後指手畫腳的,自己還怎麼查?
可是,許逸萬萬沒想到,他本來以為自己掩飾得挺好呢,結果這麼快就被這小丫頭給看破了。
眼楮夠毒辣的啊!
「為什麼?」見許逸無言以對,周冰怡還在追問。
她是個很較真兒的人,一旦有什麼問題,不得到答案就絕對不會罷休。
「真想知道?」
「是的。」
「那你先發誓,不許告訴別人。」
「我發誓。」周冰怡篤定地說道。
許逸故作神秘地看看周圍,然後湊到周冰怡耳邊,小聲道︰「其實……我是色盲。」
「別告訴別人哦!」許逸笑了笑,揮揮手,轉身走了。
只留下周冰怡一個人站在那里,還有些傻眼。
色盲?
他分不清紅色和黃色?
《煉藥基礎寶典》上說的明明白白,有許多靈草、甚至是普通藥材從外表上來看都是差不多的模樣,只是顏色上略微有些差別——他連紅色和黃色都分不清,還怎麼當煉藥師?
「唉,虧得我還把你當成對手,現在看來,你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周冰怡心中沒有什麼對許逸的同情,她只是為自己少了一個有可能的勁敵而嘆息。
雖然她現在是以三師兄顧旭為最大的競爭對手,想要戰勝顧旭,成為丹爐峰上煉藥弟子的第一人。
可是之前在考試的時候,許逸表現出來的實力,也一直讓她心里有所顧忌。
顧旭已經學了好幾年的煉藥了,卻只是這樣的水平,後勁兒有限,不足為據。
周冰怡心里,一直都有一種冥冥中的感覺,認為在未來的日子里,許逸才是她在煉藥路上的最大對手,是一個強勁之敵。
前天看到許逸煉藥出現錯誤,周冰怡還以為他有什麼陰謀詭計,以為他是故意的。
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個色盲,他分不清紅色與黃色之間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人,還有資格做自己的對手嗎?
沒有!
「唉……」周冰怡嘆了口氣,也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去了。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這聲嘆息,這種神態,簡直跟師父黃顯平一模一樣,就像從一個模子里摳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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