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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5章.畫餅是政客的必修技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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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俊臣看來,「畫餅」之術也有高明與拙劣之分,「空口講白話」只是最基礎的要求。

而真正高明的「畫餅」,也需要一定技巧,三項環節缺一不可。

其一,要至少列舉一個「成功案例」作為標桿,以加強自己「畫餅」的說服力。

其實,從前的成功案例並不意味著今後還會反復出現,但至少能給人一個盼頭。

更何況,絕大多數人根本無法分辨「某某當初成功了,所以你今後也會成功」這般話術之中的邏輯陷阱。

其二,要結合短期回報與長期利益,不能只顧著描繪美好前景,也要給予一定的短期回報。

當然,為了今後的「美好前景」,「短期回報」可以「暫時」虧欠一些,但絕不能沒有。

雖然說,絕大多數時候,所謂的「美好前景」根本無法實現;又或者說,在「美好前景」實現之前,絕大多數人都會因為自身利用價值被榨干而讓人一腳踢開,根本沒有資格分享最後的成功果實。

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其三,不能只是強調單方面的付出與收獲,而是應該強調「互利互惠」——至少是表面上的「互利互惠」。

簡而言之,「畫餅」之際一定要讓對方明白,你並不是只在為我做事,你自己也能收獲許多好處,雖然我得到的好處「稍微」多一些,你得到的好處「稍微」少一些,但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如此一來,自然就能激發對方的責任感與主觀能動性,說不定還能激發對方的奉獻精神,變成一件順手工具。

在趙俊臣看來,唯有同時做到這三點,才能算是一次高明的「畫餅」,也才能忽悠到一部分聰明人為自己賣力。

否則,僅憑一句「安心跟著我干,將來肯定虧待不了你」,只能在短時間內忽悠少數傻子。

當然,無論是高明的「畫餅」、還是拙劣的「畫餅」,無論是忽悠聰明人、還是忽悠傻子,畫餅就是畫餅,忽悠就是忽悠。

當一個人開始侃侃而談的「畫餅」之際,被「畫餅」之術所忽悠的人就已經注定了未來被拋棄的結局。

*

趙俊臣自從踏入官場之後,就經常會給人畫餅充饑,如今已是經驗豐富、頗有心得,可謂是深諳此道。

此時,他向張道全畫餅之際,自然也是輕車熟路、張口就來。

「其實,你回想一下我剛才所說的話,就已經告訴過你答案了!」說話之際,趙俊臣就好似良師益友一般諄諄誘導,表情語氣皆是極為誠摯︰「佛道各大教派能擁有今日之規模,乃是因為它們贏得了朝野各界的認同,這也是‘同濟廟’的未來努力方向。」

另一邊,張道全只覺得趙俊臣所言有理,不由是若有所思的輕輕點頭。

趙俊臣則是繼續說道︰「我對于‘同濟廟’的支持一向是不遺余力,你想想……若不是我的暗中推動,你如何能有機會接觸到德慶皇帝、甚至還把咱們這位陛下收為信眾?

這無疑是一個極好的開端,今後只要以陛下為觸機,‘同濟廟’的影響力就可以順利向著內廷各衙門、乃至于廟堂高層迅速擴張!

可以說,你的心中志向,如今已經成功了大半,我也已經為‘同濟廟’規劃好了未來的每一步計劃,你只要按部就班、穩扎穩打就好,完全沒必要多想、也完全沒必要急于一時!只要听從我的安排,你的心中志向很快就會實現!」

听到趙俊臣提及德慶皇帝的例子,張道全果然是信心大增,對于趙俊臣的信任也愈發穩固,連連點頭道︰「對對!趙閣臣所言大有道理,從前確實是小人心急了!今後趙閣臣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絕不敢再有抱怨!」

頓了頓,張道全卻還是忍不住問道︰「趙閣臣,那您說‘同濟廟’下一步具體應該怎麼做才對?」

趙俊臣早有月復案,這個時候則是毫無猶豫的說道︰「目前‘同濟廟’與陛下之間的關系,還不能公之于眾,許多事情也還要暫時隱忍,‘同濟廟’的底蘊也是頗有不足,無法全面擴張影響力,必須要尋準目標、重點經營……

至于‘同濟廟’的未來努力方向,我思來想去有兩處最為合適,一是內廷、二是遼東!」

「內廷?遼東?」這一次,張道全不由是心中疑惑,只覺得這兩個方向風馬牛不相及,完全沒有任何聯系,忍不住追問道︰「趙閣臣,從前因為您的指示,內廷一向都是‘同濟廟’的重點滲透方向,也算是成效不菲,為何還要重點經營?還有遼東……恕小人愚鈍,實在是想不出重點經營那里有何好處……」

趙俊臣輕輕一笑,耐心解釋道︰「先說內廷,我從前讓‘同濟廟’滲透內廷,重點目標乃是宮中底層的太監宮女,但你今後的重點目標,則是內廷里的那些大人物!也就是那些掌權大太監!

目前‘同濟廟’的機會很好,已經把御馬監掌印太監徐盛收為信眾,徐盛如今可謂是前途無量,因為他與陛下的‘仙緣’有聯系的緣故,自然是受到了陛下的另眼相看,今後也必然是平步青雲,說不定很快就會取代司禮監的吳信泉成為內廷之首!

關于這一點,只看德慶皇帝今天拜訪‘同濟廟’之際,身邊還特意帶著徐盛就知道了,所以‘同濟廟’只需要牢牢控制住徐盛,今後進一步滲透內廷高層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一旦是‘同濟廟’在內廷高層之中擁有了大量信眾,那好處可就太多了!

首先,內廷高層眾人整日都跟在陛邊,可以鞏固陛下與‘同濟廟’之間的關系,這是‘同濟廟’目前的根本利益;其次,內廷高層與朝中勛貴關系匪淺,借著內廷的門路與關系,‘同濟廟’就可以把影響力進一步擴張到那些豪門望族之中,今後也就可以由上而下的擴張影響力;最後,內廷各衙門的權勢極大,可以支持給‘同濟廟’大量資源,許多小麻煩也無須我出手,借由內廷力量就可以擺平,也就可以盡量避免暴露我與‘同濟廟’之間的關系。」

听到趙俊臣的這般解釋,張道全再次的連連點頭,但忍不住又問道︰「那遼東呢?」

「再說遼東!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為‘同濟廟’廣建分廟嗎?我會出銀子讓你在遼東地區建立幾處分廟!

近百年來,遼東各地飽受戰火之苦,百姓們整日惶惶不安,正是最需要心靈慰籍的時候,但偏偏佛道兩家在遼東境內的影響力皆是不足,如今朝廷與建州女真已經達成協議,今後幾年遼東境內將會迎來一段時間的安穩,正好是‘同濟廟’乘虛而入的大好機會!

畢竟,‘同濟廟’目前在普通百姓之中還缺乏廣泛認同,但京城附近佛道各派雲集、競爭壓力很大,‘同濟廟’對于普通百姓的影響力擴張已經到了瓶頸,不妨是另闢蹊徑前往遼東經營……一旦是‘同濟廟’能在遼東境內站穩腳跟,就可以輕易收獲數百萬信眾,也就擁有了底蘊與根基!」

頓了頓後,趙俊臣表情稍稍凝重了一些,又說道︰「除此之外,遼東與建州女真的月復地相鄰,等到‘同濟廟’在遼東立足之後,還可以進一步向著建州女真的月復地滲透!建州女真的信仰目前還很混亂,本地薩滿、密宗佛教、以及主流佛教之間爭斗不休,但本地薩滿已是式微,密宗佛教與主流佛教的勢力範圍分別遠在西南與中土,皆是鞭長莫及,同樣是‘同濟廟’的大好機會!

依我的判斷,朝廷與建州女真之間的和平必然是短暫的,最遲只需五六年之後,還會戰火重燃,‘同濟廟’一旦是滲透順利,就很有機會為朝廷立下功勛!到了那個時候,朝廷明文封賞之下,朝野各方哪怕是不認同‘同濟廟’的教義,也無法與‘同濟廟’公開為難了,而陛下也就可以公開他與‘同濟廟’之間的關系……然後,才是‘同濟廟’大肆擴張的好時機!」

說到這里,趙俊臣的語氣輕柔,開始為張道全描繪未來的美好前景,緩緩道︰「你想想,一旦是我的計劃順利,那麼只需要五六年時間,‘同濟廟’往上能擁有陛下、內廷、以及勛貴豪門的全力支持,往下則是擁有遼東近千萬百姓的紛紛擁護,中間更還有朝廷的功勛與封賞相護……這般情況下,‘同濟廟’何止是與上清、全真、禪宗、三論宗它們並肩齊名?完全有機會成為我朝的第一大教!」

當然,「同濟廟」今後一旦是在遼東順利立足,就會成為趙俊臣下一步滲透遼東軍鎮的支點,關于這件事情趙俊臣自然不會提及,否則只會嚇到張道全。

此時,听著趙俊臣的蠱惑,張道全不由是陷入了無限遐想之中,表情間閃過了一絲痴迷,就好似已經親眼見到了趙俊臣所描繪的美好前景。

最終,張道全表情堅定的重重點頭,道︰「還是那句話,趙閣臣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趙閣臣您已經為‘同濟廟’指明了方向,小人自然是全力以赴!」

見到張道全的表情變化,趙俊臣就知道自己的「畫餅」成功了。

于是,趙俊臣再次伸手拍了拍張道全的肩膀,看似隨意的補充道︰「對了,陛下今天曾有好幾次向你詢問意見,我看你都是敷衍過去了,這種做法是對的,但從今往後若是陛下他再次向你詢問意見,你也可以表示自己需要選擇吉時進行佔卜才能做出回答,所以就必須要相隔幾日才能向陛下提供答案……至于那些答案的具體內容,我會在事前告知于你。」

听到趙俊臣的這般說法,張道全先是微微一愣,只覺得自己需要承擔很大的風險,但他想到趙俊臣剛才所描繪的美好前景之後,最終還是咬牙答應道︰「自然如此,一切就按趙閣臣的吩咐來辦!」

*

其實,無論是官場、商場、職場、又或是任何利益場,「畫餅充饑」都是很常見的現象。

畢竟,無論何時何處,「欺騙」都是攫取利益的最有效方式,而在各式各樣的欺騙方法之中,「畫餅充饑」往往都是最佳手段。

可以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就利益的地方就會有欺騙,所以畫餅充饑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這一天,不僅是趙俊臣在向張道全畫餅充饑,還有許多人正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譬如說周尚景,譬如說朱和堅,甚至還包括了從前一向都是不屑于此道的朱和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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