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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節 心中打的主意

听話听聲,鑼鼓听音,季鴻儒雖然沒有明說,但眾人都听出他在暗示些什麼,各自轉著念頭,沉默不語。

褚戈以拳支頤,不動聲色,待季鴻儒講完,忽道︰「師弟,你怎麼看?」

眾人聞言為之一怔,明明褚戈才是昆侖正使,為何要問詢魏十七的意思?這究竟是順口一說,還是另有玄機?

魏十七慢吞吞道︰「一樁樁事情來。侯江城的尸身在哪里?」

韓赤松從腰間取下一只儲物袋,道︰「已收在此袋中。」

「且取出一觀。」

「在這里嗎?」韓赤松頗有些躊躇。

「無妨,就在這里。」

韓赤松依言將儲物袋打開,倒出侯江城的尸骸,一股惡臭四散飄逸,眾人無不捂住口鼻,屏息細看。尸骸殘缺不全,面目皆非,一只眼珠滾落在眼窩外,臉上肌肉潰爛不堪,辨不清容貌,身體四肢都有妖物啃食的痕跡,月復腔被利爪扯開,髒腑空無一物。

鄧元通仔細辨認了片刻,搖了搖頭,從身形看,那尸骸跟侯江城頗為相似,但真要確認他的身份,倒也說不準。

魏十七走上前,蹲在臭氣燻天的尸骸旁,伸手捏開他的下頜,果然,嘴里沒有半顆牙齒,牙齦黑紅腫爛,滲出膿水。他從袖中模出一柄狹長的匕首,逐一劃開牙齦,檢視牙髓和牙根,片刻後站起身,道︰「此人不是侯江城。」

季鴻儒不禁問道︰「何出此言?」

「侯江城有個外號叫‘無牙兒’,他天生異象,一出生便長著滿口白牙,拉扯他長大的是個走江湖的瘸子,下狠手把他滿口牙齒盡數敲落,從此再也沒有長出來。這具尸骸的牙齒是新近才拔掉的,牙齦下的牙髓牙根受創未愈,一看便知。」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生不出反駁之念,劃開牙齦檢視牙髓牙根,哪里想得到這些!

「既然他不是侯江城,那就是有人故布疑陣,遺下這具尸體,希望我們以為侯江城已死……」魏十七看了褚戈一眼,住口不言。他心底尋思,若侯江城死于他人之手,凶手十有會將他拋入鬼門淵,毀尸滅跡,而今假造出一具尸體,恐怕是侯江城自己故弄玄虛,意圖撇清洛城侯府的干系……會不會是出于某種原因,他竊取了七禽劍,回轉洛城尋仇……

褚戈清楚侯江城乃是秦子介埋在仙都的暗樁,撤離仙雲峰時出了意外,不知所蹤,當下接口道︰「侯江城是仙都外門弟子,他的下落就交由鄧掌門督辦,是生是死,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鄧元通不知他的用意,只得答應下來,心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大海里撈針,哪里還找得到!

韓赤松重將尸骸收入儲物袋中,隨手遞給鄧元通,交由他處置。

魏十七道︰「侯江城之事暫且擱在一旁,留待日後再議,接下來是平淵派戚都的死因——季掌門,棲落何在?」

季鴻儒從袖中模出一只御獸袋,袋口朝下一抖,棲落打著滾撲倒在地,她妖丹被禁錮,手足被晃金繩綁在背後,目露凶光,動彈不得。

魏十七打量了她幾眼,向鄧元通道︰「鄧掌門,借天羅藤、黑心蓮一用。」

天羅藤采自瘴葉林,黑心蓮來自腐葉之海,此二物可遇不可求,自從遺失七禽劍後,鄧元通一直隨身攜帶,生怕有所閃失。眼下魏十七討要這兩味藥材,他也不問用處,取出幾根小指粗細、葉片細長的藤睫,一朵花開十三瓣、心如墨染的蓮花,遞上前去。

魏十七沒有全用,只挑了一截天羅藤,摘下一片蓮瓣,其余都交還鄧元通。他將藤睫和蓮瓣合在掌心一搓,盡成粉末,而後捏在手中握緊成拳,催動丹火逼出藥力,一把抓起棲落的頭發,揚起丑陋猙獰的人臉,抬手擊在她眉心。

這是《臨川雜記》中提及的手法,魏十七第一次試用,天羅藤和黑心蓮的藥力融合在一處,如刀,如劍,直刺棲落顱腦深處。

魂魄搖動,如月兌韁的野馬失去控制,肆意沖撞,棲落張開大嘴  嘶吼,臉上肌肉抽搐,痛不欲生,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魏十七在搞什麼名堂。

晦澀含糊的咒語在魏十七唇間響起,他慢慢抬起手掌,五指並攏,從棲落眉心間拉出一團變幻的黑煙,漸漸凝成棲落的模樣,下半身埋在頭顱里,上半身扭曲掙扎,痛苦不堪。

「是搜魂術!」季鴻儒臉色微變,他听師弟戚都說起,棲落數十年前就已經晉升妖將,魂魄凝固,攝魂搜魂根本無法撼動,魏十七能將她的精魂從顱腦中牽出,顯然是使用了某種秘術,這其中的關鍵,就在于天羅藤和黑心蓮。

魏十七閉上眼楮,一點一滴追溯著棲落的記憶,無數破碎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大多沒有什麼意義。

但對他來說,搜魂的形式大于實效,他心中打的主意,誰都沒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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