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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清冷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幽雅的梔子花-香,快步上前而來。李德全見那人的身影終于出現,當下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連忙上前道︰「緲紗大師,您可算醒來了。」

來者赫然便是西海醫聖緲紗,听到她的聲音,原本正無聲對持著的兩個男人皆是滿懷希望的抬起頭來。蕭錦彥抱著嫣柔,對著緲紗屈膝跪下道︰「大師,求你救救她。」

緲紗似已略知此中發生的事情,她兩道遠山眉一皺,清秀的面容上豪無表情的回道︰「不敢擔陛下對我說的這個求字,不過,陛下若是再不讓我將她胸口的這把劍拔出來,只怕求神也沒用了。」

她俯子,楚元祤與蕭錦彥旋即讓開來。稍稍把了一下嫣柔的脈搏之後,她搖頭道︰「將她身子側放在地上,找兩個枕頭來,分別墊在肩頭和腰間。」

自有人飛奔著去寢殿將東西尋了來,蕭錦彥依言將她放下,只見緲紗伸手在她頸間和腋下幾處地方都各扎進兩根銀針,繼而伸手將隨身帶著的藥箱翻開,從里面找出一瓶烈酒,打開瓶塞之後,就勢往嫣柔的胸口一澆。

一陣火燒一般的疼痛,將她從昏迷中喚醒過來。就在她睜開眼的同時,緲紗一手按住她身後的劍柄,用力一拔,鮮血再次噴涌而出。

「啊!」痛,尖銳如無數的刀刃扎進她的皮肉深處,五髒六腑,都隨著這一聲尖叫而扭動顫抖起來。

伴隨她這一聲痛呼的,還有圍在她身側的兩個男人極力按耐住的抽氣聲。

睜開眼,她看見楚元祤眼中的痛楚與無盡的憐惜,側目,是蕭錦彥用力咬住下唇的隱忍。

「叫閑雜人等都退下!我要撕開她胸前的衣衫,替她包扎。」

蕭錦彥聞言,即刻對李德全揮手,一轉眼間,後廳內便走的只剩下他們四個。

「嘶!」的一聲脆響,胸口的傷處被人倒進一些清涼的粉末,緲紗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快,幾乎叫人瞧不清她的手勢。蕭錦彥與楚元祤都看著那原本噴涌如泉的鮮血被止住了,在緲紗再度為她探脈的空隙里,蕭錦彥已按耐不住的問道︰「大師,她是不是沒事了?」

緲紗有些不悅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放下她的手,才道︰「只怕與你期望的正好相反,這劍刺的位置剛好是她的心窩,我雖勉強為她止住了血,但無奈劍刃劃破了心窩中的幾條血管,看來,這人是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蕭錦彥不肯相信,轉頭看著她漸漸平靜下來的面容,神色間既是滿懷期待,又隱隱夾雜著絕望般的痛楚。楚元祤饒是狀似鎮定,只是抿緊的雙唇抑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緲紗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將手中的一丸小丸塞進她的口里,道︰「有什麼話,你們就趕緊對她說吧。這味天仙子可以令她回光返照半刻鐘,在這以後,就全憑天命了。」

「不!」蕭錦彥大吼著跪倒在地,他此時神色可怖,雙眼噴出來的火光似要噬人一般。怔怔凝視了她良久,他忽然伸出雙手,輕輕撫上她慘白的臉頰。

金磚地上,大灘的鮮血已經發黑凝結成塊,嫣柔就那樣安靜不動的側身躺著。那原本粉雕玉琢的一張芙蓉秀臉,此刻白得仿佛融雪一般,唯有胸口處那被紗布簡單包裹起來的傷口,依然泛出一小塊的嫣紅色。

他顫抖的指尖撫模過那如玉凝脂般的臉頰肌膚,劃過那已然褪色的淺色櫻唇,大滴大滴的眼淚,無聲從那血色的眼眶中滑落下來。

這是他記憶中嬌俏可愛的小公主,這是他放在心底最深處,絕寵溺愛的女子。這些日子以來,他從不將她的冷淡怨懟放在心上,他曾以為,上天讓他再度遇上她,是給他一個補償去愛的機會。

可是現在她靜靜的躺在那里,雙眸緊閉,似是乖巧听話的睡著過去。只是,她卻再也不會對著他撒嬌、不會對著他任性,更不會再喚他一聲青宸哥哥,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

眼前景物模糊晃動,楚元祤輕輕的蹲來,他怔怔的看著她胸前的傷口,雙手在腰間緊握成拳。

為什麼喉間哽咽的難以呼吸,心卻不覺得疼痛?身體只是空蕩蕩的,五髒六腑、心肝脾肺,仿佛都被人掏空干淨,也跟隨著眼前的人一起去了。

嫣柔幽幽的睜開眼,朦朧層疊的景致,令她分不清身在何處。茫然轉動了一下眼珠,身旁的蕭錦彥立即察覺過來,連忙柔聲喚道︰「柔兒……你醒了?」

她努力的看了看他的臉,才勉強認出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被人背後刺了一劍,想伸手去撫模一下傷口,卻發覺,自己根本就抬不起手來。

「你要什麼?要喝水麼?」楚元祤也圍攏過來,蕭錦彥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被站在一旁的緲紗看到,撇嘴道︰「還計較這些麼?左右人都快要死了,難道你要讓她死不瞑目?」

于是蕭錦彥這才閉了嘴,兩個男人,一左一右,跪坐在她身側的地上。

嫣柔听的真切,隔了一會,才掙扎著浮上一絲笑容,道︰「原來……我這是要死了麼?呵呵……青宸哥哥,元祤,原來,死也並不怎麼痛呢……」。

「柔兒,別這麼說。你不會死的,不會的……」。蕭錦彥心頭大慟,他艱難的啟唇,語未完,卻不得不將臉扭到了一側,淚如雨下。

「柔兒,不怕。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會陪著你。你不會有事的,還記得麼?你托付我替你尋找你母後和你弟弟的下落。而今我不負你的期望,已經派人找到他們了。」

楚元祤的掌心,溫暖微熱。嫣柔艱難的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張了兩次嘴,才幾近模糊的從胸口擠出一點聲音道︰「是麼?他們都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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