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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懸梁自盡

元娘低下頭,訥訥地看著自己放在桌子上,因為常年勞作而有些粗糙的手。

好半晌之後,她才輕聲回道,「是娘想岔了,你是娘的閨女,娘都做不到的事情卻要你去做,當真是難為你了。」

覃初柳心里不好受,挽住元娘的胳膊,「娘,沒有什麼難為不難為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要咱們心里願意,就是再苦再痛咱們也甘之如飴。」

元娘點了點頭,抬頭對覃初柳露出一個笑來,伸手點了點覃初柳的額頭,「你個小滑頭,本來是娘勸你的,到最後竟成了你來勸娘了。以後啊,娘不敢跟你說話了,不到三句,指定被你繞進去。」

頭在元娘的肩膀上蹭了蹭,覃初柳與元娘撒起嬌來。一時間房間內歡聲笑語不斷,早不見剛剛的低沉陰霾。

冬霜傍晚回來,進院子不是先交代今日打听到了什麼消息,而是十分為難地對元娘和覃初柳說,「胡同口那個乞丐真真是憐,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看著他餓的都沒力氣坐起來了……」

胡同口的乞丐,譚紹維!

是了,她們今日沒給他送吃的,他那個樣子能討到東西才怪,怪不得要挨餓了。

覃初柳斜眼看冬霜,冬霜也很奇怪啊,她往日都不愛管閑事的,今日怎地還關心起乞丐餓不餓來了。

冬霜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輕咳一聲,「柳柳,你給他送些吃的吧。」

點名要她去送,覃初柳心下更是疑惑。

晚飯已經做好,還是熱乎的,元娘也不吝嗇,拿了家里最大號的碗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各色菜一樣撥了不少,最後還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湯。

覃初柳撇嘴。這乞丐的日子過得也太滋潤了吧,整日在那里坐著什麼也不干就能吃的這麼好,真真是便宜他了。

她把飯菜端出去的時候,果然見譚紹維蜷縮著身子躺在麻布上。

「乞丐。吃飯了」,覃初柳走過去,用腳輕輕點了點譚紹維的後背。

譚紹維只哼哼兩聲,並沒有從地上爬起來,也不見欣喜。

覃初柳覺得不對,蹲身去看譚紹維,才現他被灰土掩蓋下的臉通紅通紅,這還不算,他整個人都在抖。

現在是盛夏啊,就算到了晚上也悶熱的很。無緣無故,他怎麼會這樣。

「譚紹維,你沒事吧?」覃初柳想伸手探一探他的額頭,只是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最後還是悻悻地縮了回來。

「姑娘。你認識這人?」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

覃初柳回頭去看,就見一個六七十歲滿頭白的老嫗拿著兩個饅頭站在她身後。

「不認識。」覃初柳趕緊撇清關系。

「這人也怪憐的,今日我見不少人給他錢,惜都被人給搶走了,他一個也沒拿著,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呢。老婆子我看他憐。尋思給他點兒吃的,別在咱們家門口餓死了,」老嫗的牙齒掉了兩顆,說話的時候有些漏風,覃初柳只含含糊糊听了個大概。

老嫗看到覃初柳帶來的吃食,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饅頭。最後把渾濁的目光落到還在不斷抖的譚紹維身上。

「小姑娘也是好人啊,小姑娘也是好人……」老嫗嘴里念念叨叨,轉身又回了自己家。

原來她就住在對面胡同的第一家,距離覃初柳家還真是不遠。

覃初柳以為老嫗不會再來,又蹲身喚了譚紹維幾聲。譚紹維冷的牙齒打顫,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小姑娘,把這個給他蓋上」,老嫗去而復返,覃初柳轉身去看,原來老嫗是回去給譚紹維拿棉被去了。

棉被有些舊,但是洗的很干淨,上面的補丁也是新打的,看來是老嫗現在還在用的棉被。

覃初柳有些猶豫,地上挺髒,要是給譚紹維蓋上了,這棉被只怕就不能要了。

還是在老嫗的催促下,覃初柳才把棉被給譚紹維蓋上。

「他熱了,拿被子給他捂一捂,再喝點兒熱湯,明日一早保好。」老嫗細心地叮囑了幾句便回家了。

被冠上好人頭餃的覃初柳任命地蹲下|身子,又正了正譚紹維的身子,把被子的一角墊在他頭底下,抬高他的頭。

「你能听到我說話吧?我現在給你喂湯,你若是敢灑出來一點兒,我就再不管你了!」覃初柳威脅道。

然後便端起湯碗,一勺一勺地喂譚紹維。

譚紹維好似真的听到覃初柳的話了,即便這個姿勢不怎麼舒服,即便他連張口都費勁,還是一點一點兒把覃初柳湊過來的湯全部喝掉,真的是一滴都沒有灑。

夕陽西斜,落日的余暉暈黃了京城的青磚碧瓦,寬敞的青石街道上寂寥寥,素衫少女給乞丐的喂吃食的畫面好似被時間定格,那麼的美好。

街頭一個胡同里躲著的高大男人看到這一幕,眼眶微濕。

在來之前,他心里還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譚紹維弄回家,不管是用軟的還是硬來。

是看了這個畫面,他突然覺得,若是換做是他,只怕寧肯就這樣死在大街上,死在離溫暖最近的地方,也不願回那個高牆圍起的,冷冰冰的牢籠。

長長地嘆了口氣,譚紹隅抹了一把臉,轉身離開。

終于把一碗湯喂完,譚紹維的情況也稍稍好了一些,不在顫抖,額頭上還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覃初柳掏出一個素白的帕子給譚紹維擦了擦額頭,只幾下,原本素白的帕子就變黑了。

覃初柳看了看帕子,到底是沒有再揣回去,隨手塞進被子里,又把被角從譚紹維頭下抽出來,擺正姿勢。

「你好好睡一覺吧,若是明日還不見好,我自會通知鎮國公府的人把你接走。」站起身,說完這些覃初柳便頭也不回地回了家。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看到個人影從院子里閃過,像是元娘。

她好似在門口偷看!

進到院子里,並沒有看到人。

「娘,我餓了,咱們吃飯吧。」覃初柳試探著喊道。

「誒,這就吃。」元娘的聲音從灶房傳來,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

覃初柳搖了搖頭,興許是天色昏暗,她看錯了。

吃過晚飯,三個人坐在院子里納涼,冬霜平平淡淡地說起今日出去打听到的消息。

「今日那沈三小姐懸梁了,幸好被人及時現,才撿回一條命來……」

原來,沈三小姐不堪流言壓力,竟然要一死以正清白。

緊接著,沈國公府便傳出消息,事情跟本就不似外面傳說的這般,那些個劫匪確實心生色念,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一伙蒙面人踫到,兩方動手的時候,拉馬車的馬受了驚,竟然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去。

當時沈三小姐還在馬車里,她連呼救命,眼見馬車就要就要沖進一條深溝里,這個時候,賀拔瑾瑜和沈致遠從天而降,賀拔瑾瑜放走了馬匹,沈致遠趁機把沈三小姐從馬車上拉了下來。

至此,沈三小姐才被救下。

沈三小姐懸梁自盡覃初柳並不意外,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被外界傳的如此不堪,想不開或者是想的太開都會選擇這條路。

當然,她不會真的死,大家小姐身邊伺候的人那麼多,真要是想死,一頭撞死省時省力,何必要大張旗鼓地懸梁自盡?

現下外面的風評指定轉了向,夸贊沈三小姐知禮懂節。

果然,就听冬霜繼續說道,「現下已經有不少大戶人家上門提親了,說是沈三小姐這樣的忠貞烈女,當真良配。」

覃初柳嗤笑,什麼良配,不過就是看上了沈家的門楣以及沈三小姐的命格罷了。

「哎呀,這樣的話,那沈三小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那傻蛋還能娶到她嗎?他不是向皇上求親了嗎?」元娘想的沒有那麼深,她只關注和她有關系的。

冬霜看了元娘一眼,低頭淡淡說道,「听說求親的人家里還有鎮國公府,是國公夫人親自上的門,要為鎮國公二公子求娶沈三小姐。」

「這麼老的牛還想吃女敕草!」覃初柳毫不客氣地譏諷道,「他們也真想的出來,真當他們鎮國公府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說完,她攬住元娘的胳膊,「娘,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她和冬霜都緊張地看著元娘,生怕她想不開。

「就是,那地方除了吃的精致些,穿的華麗些還有什麼好,哪里有咱們過得舒服自在。要是換做是娘,就是打死都不去過那樣的日子。」元娘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覃初柳點頭應和,一時氣氛又恢復融洽。

「那伙蒙面人是什麼人?沈致遠那邊有消息傳出來?」覃初柳問道。

「黑衣人是誰再且不知,不過沈先生那里倒還真有消息傳出來。」冬霜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拿起茶盞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覃初柳眼楮澀,現下冬霜這個樣子,和谷良實在太像了。說話說到關鍵地方總喜歡賣個關子。

喝完茶,冬霜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听說沈先生得了皇上的旨意,親自去了沈國公府看望沈三小姐。沈先生是傍晚時分去的,現下這個時候」,冬霜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只怕也就剛剛離開沈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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