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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七章 柳柳,我來晚了……

覃初柳總覺得不對,是家里明明和往日一樣,她根本看不出也猜不出哪里不對來。

心不在焉地和谷良他們說了會兒話,大家就各自回房歇著了。

覃初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

她的心有些慌亂,總覺得會有事生,且還是十分不好的事情。

眼見已經過了子時,覃初柳還是一點兒睡意也無,正打算強逼著自己眯一會兒的時候,忽听外面有「嗚嗚」聲傳來。

好似,是隼的聲音。

也不像。隼的聲音,即使是壓低了,也不會這般虛弱、痛苦。

痛苦……

覃初柳噌地一下坐起身來,連鞋也顧不得穿便沖出了房間,她的房間門剛打開,正房的房門隨即也打開了。

「冬霜……」

「進屋……」

兩個人同時開口,話音未落,便見三四個影子從院牆外跳進來。他們手里的刀劍在皎白的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芒,詭譎而肅殺。

「上面猝了毒」,冬霜擋在覃初柳身前,與幾個黑影周旋。

這是要至她于死地啊。

冬霜以一抵幾已經十分吃力,還要顧著她更是分|身乏術。

她左右看了一下,離她最進的便是正房,她便趁著黑衣人無暇顧她的時候跑進了正房里。

此時谷良也已經睜開了眼楮。

「谷良,無事的,來人不多,冬霜一個人應該能應付。」覃初柳小聲對谷良說道。

谷良的臉隱沒在陰影里,看不到他的表情。

覃初柳躲在門邊,透過門縫看外面的情景。

對方畢竟人多,冬霜一個人應付他們著實吃力,且他們的武器還猝了毒,冬霜在應付這些人的時候便格外的小心。這樣無形中便拖慢了自己的速度。

乒乒乓乓的打斗聲已經驚動了元娘和安香,她們的門也打開來了,冬霜一聲大吼之後她們也躲回了房間里。

隼呢?這個時候,隼應該長嘯一聲。引來五城兵馬司的人才對啊。

是現下,小房子那邊無聲無息。

覃初柳大為驚訝,難道隼已經……

「柳柳」,一只大手突然落在她的肩上,不及她轉頭,頭頂便有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我掩護你,你出去叫人,冬霜只怕頂不了多久。」

「谷良,你的傷還沒好。不能亂動,冬霜能應付……」

她的話還沒說完,冬霜便被賊人從身後踹了一腳,跌出去老遠,若不是她動作快。接下來的一劍她指定躲不過去。

「不想大家都死在這里,就听我的。」谷良沉聲說道,態度十分堅決。

覃初柳擔憂地看了谷良一眼,此時他面色蒼白,多日傷痛的折磨使他整個人都瘦削了下來,看上去不若以前壯碩。

只一點,以前看上去有些老相的臉。現在似乎年輕了些。

沒有時間給她多想,覃初柳咬了咬牙,點頭,「谷良,不要逞強,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覃初柳拉開門便往外沖,谷良隨後而動,替覃初柳擋住了要去攔截她的人。

跑到院門口,覃初柳下意識地往回看了一眼,正見谷良雙手舉刀。用盡全力搪住一個賊人砍下來的大刀。

他的身子還太虛弱,身子承受不住那人的力道,已經微微向後彎曲,他的臉色較之剛才更加的蒼白。

但也就在這蒼白之中,一抹殷紅從他的嘴角漸漸滑落。

淚水已經朦朧了雙眼,覃初柳只停留了一瞬,便直接奔出院子。

快,她要快!

街道上也很安靜,跑出胡同口,依然能夠听到新宅方向乒乒乓乓的聲響。

街道上左右無人,這個時候覃初柳什麼都顧不得了,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殺人了……」

街邊不少民居商鋪都亮起了燈,也有不少百姓躲在門板後面探頭往外看,卻沒有人出來幫忙。

往前跑了足有二百多米,她的嗓子已經喊啞,終于看到一列兵士迎面而來。

覃初柳伸出雙臂攔著他們,「救命,我家遭了賊人。跟我來……」

話未說完,她便著急地往宅子的方向跑,「快來,救命……」

一個兵士轉身去尋其他巡邏守夜的兵士,剩下的兵士則跟著覃初柳去了新宅。

一進到胡同里,打斗的聲音便十分的明顯。幾個兵士對視一眼,便舉著兵器沖了進去,反倒把覃初柳擠到了最後。

前前後後不過幾分鐘,跑了不過幾百米,但是覃初柳卻覺得,這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漫長,也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等他跑進院子的時候,兵士和賊人已經打作一團,兵士十幾人,加上冬霜,對付四個賊人綽綽有余。

覃初柳的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兒,最後停留在院牆邊上的陰影處,那里,趴伏著一個素白的人影。

「谷良……」覃初柳顫抖著聲音呼喊了一聲,踉蹌地跑到谷良身邊。

此時,他素白的里衣已經被劃出了不少裂痕,有不少暗紅的血液從這些裂痕里滲透出來。

刀劍上猝了毒……

谷良被刀劍劃傷了!

覃初柳用袖子胡嚕一個把臉,「谷良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叫大夫,你要撐住。」

她站起身,剛要抬步,裙角卻被人拽住。

「柳柳……」谷良虛弱的地喊道。

覃初柳重新蹲子,谷良想抬頭看覃初柳,他試了兩次,終究沒有成功,最後只得放棄。

他就那樣趴伏在地上,眼楮空洞地看著院中還在打斗的人,聲音輕且飄渺地說道,「柳柳,我有話要與你說。」

覃初柳改蹲為跪,頭伏下來,貼著谷良的頭。

旁邊激烈打斗的人好似都被隔絕在了世界之外,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谷良輕輕的。好似呢喃的話語。

「柳柳,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隼,照顧好……冬霜」。他猛烈地咳了幾聲。覃初柳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在谷良的間,很快便消失不見。

「柳柳,等你京城的事情辦完了,帶我回遼河郡吧,我的家在那里。還有安家村,我也想回安家村……」

「好,咱們回家」,覃初柳連連點頭應下。隨著她的動作,臉上的淚流的更加洶涌。

「呵呵……」谷良輕笑了幾聲,忽而又咳嗽起來,這次咳嗽的時間很長,他每咳一聲。呼出來的氣息便虛弱一分。

「谷良,你不要說了,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你挺住,諸葛先生很快就能過來了。」覃初柳還想起身。

「沒用了」,谷良突然嘆息地說道,「我一直沒與你說過。諸葛老先生,曾經救過我。」

諸葛老先生曾經救過他!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早就猜到了……」覃初柳泣不成聲。

他早就猜到了最後的結果,卻一直沒有說,清醒的時候還能笑著和她們說話。

原來。他早就知道諸葛爾救不了他,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早就知道……

一直以來她無比堅信的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結局早就注定了的。

「谷良……」覃初柳抱住谷良的腦袋,泣不成聲。

這一場打斗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有更多的兵士趕來。幾十個兵士對付四個已經受傷了的賊人,不費吹灰之力。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京城各處民宅炊煙渺渺,早市上已經人聲鼎沸,一如往日。

是,新宅里卻是一派肅殺的景象。

覃初柳依然保持著抱著谷良頭的姿勢,整整兩個時辰。

冬霜受了傷,雙唇已經青紫,老大夫要給她針灸治療,她卻不讓,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谷良身邊,靜靜地看著,連眼淚都沒有掉下一顆來。

元娘的臉上也沒有眼淚,賊人作亂的時候,她也想出來,雖然知道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她看到倒在地上的谷良,被賊人傷到卻依然堅持的冬霜,她哪里還待得住。

是,安香一直攔著她,死死的抱住她,她根本掙扎不月兌。

等賊人終于被制服的時候,安香才松開手,她踉踉蹌蹌地奔出來,院子里就已經是現在的局面了。

覃初柳和冬霜就像是兩具木頭人,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剩下的事情,便只能元娘來安排。

她請來了大夫,給冬霜看傷,給隼看病。

後來又接受五城兵馬司的人的問話,從頭到尾,她也一滴眼淚都沒掉。

不是不想哭,而是根本就沒有功夫哭。

她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這幾年,她被覃初柳保護的太好了,竟然忘了自己曾經敢在里正家門口罵仗,敢為了五百個錢和里正的兒媳婦撕破臉,著急了敢直接撓別人的臉……

把所有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元娘這才得了閑,蹲在覃初柳和冬霜之間,輕聲勸道,「咱們把谷良搬進屋子里吧,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冬霜的手動了動,也只是動了動而已,並沒有起身的打算。

覃初柳還是無知無覺的樣子,抱著谷良的頭,眼淚已經干涸在臉上,眼楮里也是空洞一片。

「柳柳,你不要這樣,谷良他,也不會想你這樣……」元娘喉頭緊,知道現下說這些沒有用,但是,除了這些無用的話,她還能說什麼。

元娘又勸了覃初柳幾句,眼見她還是這個樣子,正想著去莊子上找些人,先把谷良的後事料理了。

她剛站起身來,便有一個道人影從她眼前閃過,然後,停在了覃初柳身邊。

「柳柳,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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