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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一章 尖酸刻薄不守禮

譚紹維看著在自己眼前緊閉的房門,對譚紹隅無奈地笑道,「大哥,你們看重的東西,不是所有人都看重。」

長長嘆了口氣,他繼續道,「現在,不是我認不認回她們母女的問題,是她們不認我啊。」

事情有些出乎譚紹隅的預料,他冷肅的表情雖看不出情緒,但是閃爍的眼神還是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極度詫異。

這天下間,除了皇族並幾個世家大族,有幾個不稀罕譚這個姓氏的。她知道一個姓氏能給她帶來什麼?

若她知道,還能說出剛剛的話,那倒是有幾分譚家人的骨氣。若她不知道……

她肯定不知道!

譚紹隅覺得自己的猜想絕對沒有錯,一個鄉野丫頭,跟著個目不識丁的娘,怎麼能生出譚家人的骨氣來!

「他不認你更好,走,跟我回家。」譚紹隅說道。

「大哥,若我說不回,你是不是還要用繩子把我綁回去?」譚紹維覺得十分疲憊,他與家里斗了這麼些年,每一次的結果都一樣,這一次,他不想再屈服了。

覃紹維看著站定不動,只等著他一起走的譚紹隅,無奈地嘆了口氣,「大哥,現下城門已關,難道你想帶著你這一眾硬闖不成!」

他是個將軍,身後的人看似是一般隨從,其實都是和他一起殺過海寇的戰士,帶著他們硬闖城門,那不是找死。

「大哥,不若我們在這里住一晚,我也有話與你說。」

譚紹隅想了想,頜首應下。

轉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蔣大鵬道,「兄弟,我等借宿一晚好?」

蔣大鵬想說不好,是看人家的氣勢,他馬上就膽慫了。

剛要應下。便听到房間里突然傳出一道清越的女聲,「咱們莊子從來都不準外人白吃白住。若要留宿也,給錢!」

譚紹隅危險地眯了眯眼楮,目光直直地看著蔣大鵬。

有人給他撐腰。蔣大鵬說話也有了底氣,「咱們都听覃姑娘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譚紹隅不是給不起幾個錢,他堂堂鎮邊將軍,還能虧待了他們不成。只是,自己主動給和人家要,感覺差太多。

這樣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大哥,我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都隨我去吧。今晚大家都湊合一下」,譚紹維上前拉住譚紹隅,給了他個台階,然後又轉頭對蔣大鵬客氣地說道,「蔣大哥。還有酒菜,也給我們送些好?」

「蔣大鵬,酒菜的價錢就按京中最好的酒樓的標準定。」屋子里,覃初柳又適時地插了一句。

譚紹隅要火,譚紹維趕緊拉著他離開了院子。

去到譚紹維居住的小院子里,譚紹隅入座之後連喝了三大盞涼茶才勉強壓下火氣。

「就她這個樣子,哪一點兒像咱們譚家人。尖酸刻薄還不守禮。真是豈有此理,都是怎麼教養長大的……」

譚紹隅憤憤說著,無論說的有多不好听,譚紹維也沒有開口打斷他。

最後,還是他自己說的口干舌燥,才住了口。

正當此時。蔣大鵬也派人把一應吃食酒菜送了來。

「按照覃姑娘說的,都是按照酒樓的價錢定的,只是有幾道菜酒樓也沒有,只咱們莊子有,那價錢指定也……」

「去跟外面的人要!」譚紹隅煩躁地揮了揮手。

蔣大鵬誒了一聲。果然出去向外面的人要錢去了。

譚紹隅剛剛壓下的火氣又蹭蹭蹭地冒了上來,大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有些年頭的木桌子應聲碎裂,蔣大鵬剛剛送過來的酒菜盤碟摔落下去,碎了一地。

「哎,不吃也不用這般浪費啊,」蔣大鵬听到聲響又跑了進來,看著一地的酒菜直呼惜,「這碗碟啥的也是要錢買的啊……」

譚紹隅伸手擰了擰眉心,他覺得,在這里住一晚還不如和兄弟們去荒郊野地窩一晚來的舒服。

「蔣大哥無需擔憂,我大哥不是那等狡賴的人,這些錢指定會賠的。」譚紹維笑呵呵地說道。

蔣大鵬叫來一個媳婦把東西都收拾好,又換了個嶄新的桌子並重新上了酒菜才離開。

譚紹隅看著自己笑呵呵的親弟,沒好氣地說道,「看著你那親閨女這麼整治你親哥哥,你心情很好是不是?」

譚紹維收起笑臉,「大哥,你現在承認她是我親閨女了。」

譚紹隅身形一頓,給自己和譚紹維各倒了一杯酒,端起來輕輕踫了踫譚紹維的酒杯,一飲而下。

「你說什麼都沒有用,譚家是不會認她……」想到剛剛覃初柳說過的話,譚紹隅的聲音戛然而止。

「大哥,這麼些年,你們只想著讓她們母女自生自滅,定然沒有仔細去探听過她們的事情。」譚紹維幽幽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們母女到底生了什麼事,她不說,她身邊的人都不說。是,大哥,她此次進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她還認識二皇子,這座莊子也是她的……」

譚紹維越說,譚紹隅越驚訝。

「大哥,你嘗嘗這菜」,譚紹維夾起一塊木耳放到譚紹隅的碗里。

譚紹隅還處于震驚之中,蒙頭蒙腦地就就順著譚紹維的話吃了一口木耳。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譚紹維眼角眉梢都帶了笑,「這叫木耳,也是柳柳說能吃,廚娘才開始做的,她還用自己種木耳賣錢……」

「咳咳……」譚紹隅一口菜梗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拼命地咳嗽起來。

譚紹維趕緊給他倒了杯酒,譚紹隅一飲而下。

「你說的都是真的?」譚紹隅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若不信,以派人去查」,覃紹維淡淡地回道,「不光要查她們這些年做了什麼,還要差這些年她們吃了多少苦。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生活,她們得吃多少苦,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著,譚紹維的眼楮已經濕潤起來,剩下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譚紹隅看著默默忍淚的弟弟,只拍了拍他的手背,便低頭狼吞虎咽地吃起飯來。

查,一定要查!一個農女,竟然得皇上召見,還認識二皇子,這得是什麼樣的造化?譚紹隅邊吃邊想。

待他吃完,譚紹維已經整理好情緒。

「大哥,我不管父親母親態度如何,我只問你,若我執意要和她們母女在一起,你支持?」譚紹維肅容問道。

「大哥,沒有和心儀的女子在一起,你曾遺憾?」不等譚紹隅回答,譚紹維又問道。

顯然,譚紹隅沒想到譚紹維會問起這件事,腦海里馬上浮現出當年只匆匆一瞥便刻在腦子里的人影。

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娶妻生子,她也已經嫁做人婦,是,他還是記得她,那麼清晰的記得。

「說這些干什麼,我已經娶妻,她也……」

「大哥,你只說,你遺憾過沒有?後悔過沒有?」譚紹維執拗地問道。

這一次,譚紹隅想了很久,最後的回答也只是一聲嘆息。

「大哥,我比你陷得還深」,譚紹維苦笑一下,「當年,我在山上受傷,疼得昏厥過去,我以為死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叫我,我睜開眼楮一看……她那麼美,陽光照在她身上,她就像仙子……」

譚紹維絮絮叨叨地說起當年他與元娘初識,一直到後來她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他,他們自己蓋起的小房子,他們置辦起來的家……

月升中天,莊子里寂靜一片,只東北方向的一個小院子里,娓娓之聲徹夜不絕。

第二天譚紹隅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從軍多年,早已經習慣了早起,就算在家養傷的日子,他從來也都是天不亮便起身的,像今日這般睡到無知無覺,還真是頭一次。

他捶了捶脹的腦袋,他一個人喝光了所有的酒,還听譚紹維說了一晚上的話,頭痛的不行。

「將軍,要回城?」隨從听到里面的動靜,問道。

「二公子呢?」

「天一亮便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隨從老實回道。

莫不是又跑了!

譚紹隅馬上清醒過來,一把拉開房門,「你們怎麼不跟著去?要是再跑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出了院子,直奔覃初柳的小院。

還沒進去,就听到一個男人小心翼翼,略帶討好地說話聲。

「柳柳,你昨晚說的都對,以前是我想的不夠周到,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些事情處理好……」

「大叔,你知道什麼叫說多錯多!」覃初柳不耐地對笑嘻嘻地譚紹維說道,「你以前想的不夠周到?我看你明明想到了卻沒有勇氣做。不要給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找借口了,你拿這話騙騙我娘還行,想騙我……」

「 」第一聲,院子里再沒了動靜。

不大一會兒,譚紹維蔫頭巴腦地從院子里出來,差一點兒撞到譚紹隅身上。

他對譚紹隅苦笑一下,「大哥,你看到了吧,我被嫌棄了。你都猜不中的心思,她只一眼就看穿了。」

譚紹隅呆呆地看著緊閉的院門,剛剛覃初柳說的那些心思,昨晚譚紹維才與他說過。

這個小姑娘果然不簡單,若不姓譚,真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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