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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善良的狼

落日的余輝傾斜下來,暈黃了遠處的青山,近處的農田,更給站在兩撥人中間的,小小的女孩兒鍍上了一層凌然不可侵犯的光圈。

靜,很靜,四野靜得只剩下啾啾蟲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覃初柳的身上,有驚詫,有狐疑,有不可置信……

誰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娃能有這般的氣勢與膽識。

這個時候,就是喚來一個成年的男人站在中間,只怕也早已經嚇破了膽。

不光小南莊的人不敢置信,就是安家村的人也覺得不可思議,這些日子關于覃初柳的傳言不少,大家都說她聰慧機敏,卻沒想到,關鍵的時候,她還能這般的勇敢無畏。

覃初柳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在小南莊的人還未緩過神來前又開口道,「你們今日幾次三番掘我溝渠,截我的水,是覺得我安家村人好欺負不成!你們莫要以為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們就怕了,我告訴你們,我安家村男兒可不是好欺負的!「

不自覺地用上了沈致遠體,平常還不覺得,現下才發現效果真真不錯,听了她的煽動,安家村的男人們個個挺胸抬頭,工具舉的老高,大有你一句話我們就去拼命的架勢。

兩方氣焰此消彼長,安家村人被覃初柳幾句話激出了斗志,小南莊的人就蔫了下來。

沒人再敢叫囂,就是站在最前的男人也往後退了退,再說話時語氣已經軟和了不少。

「我們小南莊從來都是講道理的」,他咽了口口水,佯自鎮定,「這溝渠本來就是我們挖的,若是我們沒挖這溝渠,你上哪引水過來!」

「若是你們沒挖,我在買地之初就自己挖出一條來!」覃初柳輕松道,就好像挖一條溝渠就和吃頓飯一樣。「我能花錢找人修自然也能花錢找人挖!」

「話誰都會說,我也可以說若是你不修這溝渠,我們自己也會修!」男人反唇相譏。

覃初柳往前走了兩步,走到男人身前。仰頭看著他,「我買地的時候是冬天,改地也是在冬天,若是沒有這溝渠,我在初春的時候就會挖,一點兒也不會耽誤功夫。我問你,若是沒遇上旱災,沒看到我這溝渠里有水,你們可還能想到要修整溝渠?」

這話可是問著了,若是這溝渠里沒有水。小南莊的人遇了大旱興許就硬|挺著了,只是這溝渠里偏偏就有了水,他們就動了心思。

覃初柳把他們的心思猜的很透徹,一箭直接射中靶心,看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男人囁嚅了半晌也沒擠出一句話來。覃初柳嗤笑一聲,「你們可還有話要說?你們若是覺得自己有道理就一一講出來,我定然一一駁回去!」

覃初柳眼神突然一利,晶亮的大眼楮在小南莊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很是囂張,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他們,小莊村上百號的男人。被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嚇住了!

就在覃初柳一個人壓倒整個小南莊的時候,安冬青站了出來,他清了清喉嚨,有些得意地道,「我安家村數百戶的大村,我安氏綿延數百年的大族。做人做事從來都講一個理字,今日你們沒理,也莫要強辯。從今以後,沒有我們安家村人的允許,你們休想用上一滴這溝渠里的水!」

安冬青說話的底氣很足。就好像背後有人給他撐腰了似的。

只他自己心里清楚,給他撐腰的,就是身前的小姑娘!

這一場對峙,最終以安冬青的這番話結束,小南莊的人雖然還有不服,卻也怕了安家村人的氣勢,只得暫且回去了。

人都走了之後,覃初柳拍了拍隼的頭,「干得好,今晚你就在這里守著!」

隼好似听懂了她的話,昂首走到一邊的草堆里掩藏了起來。

安家村的人都沒有散,一個一個都看著覃初柳,這時候大家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笑意,看著覃初柳的目光也是和善的。

覃初柳也笑著看他們,咽了口口水,道,「今日之事多謝大家,來日若還有別人來犯,我定然出盡全力!」

覃初柳心里明白的很,這一次兩村對峙的源頭還是因為她,安冬青肯為她出頭,而安家村的人又心甘情願地為安冬青出頭,這樣說來,也算是安家村的人為她出頭了。

做人要恩怨分明,旁人做了壞事不能姑息,但是幫了自己,也絕對不能不感激。

這個時候覃初柳才隱隱感覺到宗族的強大。

在小事上,安家村的人可能各家有各家的想法和打算,但是發生了大事,他們勢必要抱成一團,齊力對敵。

回去的路上,覃初柳故意落後一步,和谷良走在最後,安冬青便也慢了下來,和覃初柳走在一起。

「表舅舅,你怎麼又來了?」覃初柳狐疑地問安冬青。

這個安冬青,好似特別寶貝這幾池子水田,自從知道覃初柳家里種了水稻之後,幾乎是天天來看,有的時候甚至要一天看好幾趟。

安冬青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緩解尷尬,「我,我就是想看看,咱們這地方真的能種水稻不,若是一天不看上一眼,我睡覺也惦記著。」

覃初柳撲哧一聲笑了,這個安冬青不光會壞事兒,有時候也挺可愛的。

「表舅舅,這次多謝你了」,覃初柳話鋒一轉,鄭重地對安冬青道謝,「謝謝你能在這個時候為我們出頭。」

這一句謝弄得安冬青更不好意思了。

「這有啥好謝的,不管是咱村誰家,要是被外人欺負了,咱們都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安冬青也嚴肅了起來,「咱們不光是一個村里住著的,還好同族的人,若是一個被欺負了旁人不管,咱們豈不成了一盤散沙,早晚得散啊。」

覃初柳一路听著安冬青絮絮叨叨地說著安家村以前同仇敵愾的故事,突然間就覺得,似乎,這里的人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至少,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討厭。

回到家,覃初柳才覺出嗓子的不適來,與小南莊的人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扯著嗓子喊的,就是平常這樣嗓子也受不住,更何況她的嗓子原本就沒全好。

喝了藥,又喝了不少熱水,嗓子這才好了一些,但是說多了話還是會疼。

元娘心疼她,臨睡前特特囑咐,「嗓子好之前可莫要說許多話了。」

覃初柳應了,但是天總不遂人願,有時候,就是你不想說,現實也逼得你不得不開口。

第二日,天朗氣清,又是碧空萬里無雲的天氣,但是對此時的人們來說,這可算不得好天氣。

戚老頭兒按例吃完飯去了地里,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折了回來,「柳柳,你快去看看,小南莊的人說隼咬了人,要討說法呢!」

隼咬人!若不是主動招惹隼,隼怎麼會咬人,再說,那人是不是隼咬的還兩說,他們要討說法,她就給他們個說法!

覃初柳讓戚老頭兒去喚安冬青,又囑咐梅婆子和元娘好好在家待著,元娘擔心她的身子,叮囑了好些話才讓他們走。

去到昨天對峙的地方的時候,就見十幾個小南莊的人把隼團團圍在中間,手里的鎬頭、鍬等工具都舉在手里,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再看隼,和往日一樣,趴在地上,毛茸茸的大腦袋枕在前爪上,閉眼,假寐……

這個畫面太詭異了。覃初柳看到隼這個樣子,笑了出來。

隼听到她的笑聲,馬上睜開了眼楮,站起身就往她這邊走。

隨著它的走動,外圈兒圍著的人也在朝覃初柳移動過來。

眼見就要走到跟前了,覃初柳輕喚一聲,「隼」

隼一個縱身從兩個人之間的縫隙里竄出來,正好落到覃初柳的腳邊。

而隼的這一動作著實嚇壞了小南莊的人,特別是剛剛隼躍出時經過的那兩個人,已經嚇得丟坐在了地上,雙腿還在不停的顫抖。

覃初柳挑了挑眉,又看了隼一眼,它到底做了什麼,才能讓小南莊的人這般害怕。

很快,就有人告訴覃初柳答案了。

「你這小姑娘忒也惡毒,竟然讓狼守水,你可知道,可知道這狼大半夜有多嚇人。」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南莊人顫聲說道。

听他話里的意思,他昨晚應該就和隼照過面了。

「你說說,它怎麼嚇人了?」覃初柳好整以暇地問道。

「它,它竟然在抓了好幾十只老鼠……」

不是一兩只,也不是十幾只,而是幾十只……

覃初柳的腦海里立即浮現出幾十只老鼠一字排開的畫面,頓時胃里一陣翻涌。

當她親眼見隼的杰作的時候,覃初柳終于忍不住干嘔起來。

她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看到,還有這樣的反應,不要說毫無心理準備的人了。

這畫面絕對震撼,真的是好幾十只老鼠,卻不是一字排開,而是被隼工工整整地擺成了個方形。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有些老鼠在抓的時候被咬的狠了,已經不成個樣子,血肉模糊地一團放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可怖。

覃初柳緩了緩心神,這個時候,就是隼把路上都鋪上老鼠,她也要替隼說話。

「鼠常咬食農苗,秋天更是糟蹋不少糧食,我這狼閑來無事替你們抓鼠除害,你們不感激也就罷了,何至于十幾個大男人圍攻一匹善良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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