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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院子,便感覺到一股子發霉的味道,容暖心伸手一模那案幾,指尖竟沾滿了灰塵。

幾個小丫頭戰戰兢的縮在一旁,早已嚇得面色慘白。

「說……這是怎麼回事?惜玉丫頭什麼時候不見的?」容定遠一掌拍在那案幾上,揚起一屈細碎的塵埃,在燈光的照耀下,像煙霧一樣繚繞著。

很顯然,三姨娘說了謊,這院子里只怕也有一個來月沒有人住了吧?

那幾個丫頭顯然是偷了懶,一直沒有將院子打掃好,外頭看著倒還光亮,卻是里頭,早已布滿了灰塵,沒有主子的管制,丫頭自然是能懶即懶了。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十日前表小姐說是出去散散步,卻是一直沒有回來!」一名丫頭偷偷瞧了一眼三姨娘的臉色,突的跪了下來,斂著眼,戰戰兢兢的說道。

十日前?

三姨娘卻還是先她一步,布下了網。

「大膽,來人,將這幾個不要命的丫頭押起來,本縣主要親自審問!」容暖心臉色一變,冷冽的聲音好似刀子一般,直刮進幾個丫頭的心頭。

許是沒料到容暖心居然準備動刑,那幾個丫頭更是嚇得哭嚷一片。

朱惜玉走了,這院子里的人想必都是府里臨時調過來的,誰也沒有料到容暖心居然會查到朱惜玉的頭上,本以為,這院子早就被人遺忘了,就算被老爺想起來,到時候只怕朱惜玉也早已經回來了。

誰知,容暖心一回府,便直沖這里來,她……似乎知道什麼。

三姨娘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不過是臨時調來的丫頭,說幾句話也是支支吾吾的,再這樣下去,只怕容定遠那里也該懷疑起來了。

「老爺,惜玉走了便走了,也是個大丫頭了,自然是她的想法,求老爺看在老夫人尸骨未含的份上,將此事暫且擱置吧!」

三姨娘心思一轉,想到,老夫人那里總歸是個好的借口。

果然,容定遠的臉上一片哀色,對三姨娘的話已經有所動容,正想拂袖差眾人改日再查,卻不料,良辰竟暗中搜出了什麼東西。

往容定遠的面前一遞,竟是一塊令牌,與當日千胤常和容蕙茹身上的那塊是一樣的。

容定遠的腳步生生的滯了下來,他顫著手接過這塊令牌,如容暖心當日一般,按下四個角,果真,一道道銀針從里頭忽的射了出來,險些便射向了自己……

這個東西讓容定遠僵了好一會兒。

屋子里的燈光忽明忽暗,這時,又有人報︰「老爺,表小姐屋子里的東西好生古怪!」

說罷,眾人齊齊看過去,也不知道那下人是如何找到的,竟是一副懸掛多年的字畫,還是容定遠親筆提的字,一移開,竟有一間小小的暗閣,做的十分的精巧,卻不知怎的,或許是誤打誤撞,被那家丁給移開了。

那里頭擺放著一些物品,不等容暖心過去,容定遠已經像疾風一般沖了過去,將里頭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取了出來。

第一件……是他與燕國來往的書信。

第二件……是他名下暗衛的指令暗號。

第三件……是差遣他親自訓練的那上千殺手的玄鐵指令牌!

每拿出一件東西,容定遠的心中便抖上了一抖,這三樣東西,他都是藏在極為隱蔽的地方,這世上除了他自己卻是沒有第二人知道。

除非……這府中有他十分親近卻又武藝高強之人……

想到這里,容定遠的眼眸冷冷的眯了起來,似乎是條件反射的瞧了三姨娘一眼,這段時日,他只寵幸過三姨娘。

容暖心故意提高了聲音,問道︰「爹爹,都是些什麼東西?」

容定遠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的將東西重新收回自己的袖口,心間已經有了濃濃的危機感,朱惜玉一日找不回來,他便一日不得安寧。

他甚至不能肯定朱惜玉是給誰做事的棋子了。

之前,他一直以為,他和朱惜玉是同類中人,他們效敬的是同一個主子,但這一刻,他似乎對自己之前的妄自斷定,有了深深的悔悟。

「三姨娘,朱惜玉去了哪里?」重新將那暗閣關上,容定遠表面依舊平靜無波,只不過在那眸底的深處,卻是寒冰刺骨。

他淡淡的掃了一遍屋子里所有的人。

平靜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若不是親眼瞧見他方才的驚震,沒有人會想到他的心里已經起了殺機。

今兒個,這跟進來的所有的人,都必須死。

他絕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朱惜玉已經是他下錯的棋子,如今,他不能再允許任何與他有威脅的人留下。

「賤妾真的不知,賤妾知錯了,求老爺責罰!」三姨娘‘撲通’一聲跪在了容定遠的腿邊,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褲腿,眼淚汪汪的模樣,真真是讓人憐惜的緊。

多麼美妙、多麼溫順的一個人兒。

容定遠的手輕輕的伸了出去,在三姨娘的臉上摩挲著,卻是這張面容再美,也彌補不了他此時心間的恐懼。

他難以想象,若是這些東西落在皇上的手里,容家會落得什麼下場?

「暖心,既然惜玉丫頭是真的走了,你也不要再查下去了,還是老夫人的後事要緊!」秦氏看著容定遠那可怕的模樣,心間只覺得微微發怵。

她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容暖心。

今兒個這事是容暖心挑起來的,只怕容定遠是不會放過她的。

那暗閣那般隱蔽,一般人是絕不可能輕易的找到那開啟的機關,秦氏想到了,容定遠肯定一開始便想到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容暖心早就知道那暗閣的機關,今兒個大張旗鼓的將眾人引到這里來,不過是來借刀殺人來了。

容暖心拍了拍秦氏的手,用眼神安撫著她。

卻不是自己說停手便可以停手了,容定遠遲早要殺了她們母女,自己想退也不能再退了。

早在容暖心第一回忤逆容定遠之際,只怕這股子殺心,就早已種下了。

而秦氏,卻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後台的婦人,他扶秦氏坐上這正妻的位置,不過是想與莫家翻臉。

只有這樣,莫家抄家之際,才會不至于連累容家。

而皇上得知容定遠另立夫人,定也不會再將莫家的叛變與容家聯系起來,畢竟,容定遠若是與莫家同出一氣的話,是絕不可能在大夫人未亡一年之內另立正妻。

這在大齊,是屬于對亡人的大不敬,更何況,他還是堂堂的候爺。

這一切,容定遠也早就衡量過了,所謂的念舊情,所謂的隨老夫人的意,一切都是假的,在他的心里,只有權勢和利益才是真的。

如今,他手上的百萬軍權,已經分出了一部分,容定遠這是不打算再等了。

想到這里,容暖心的眸子微微一閃,她必須快,趕在容定遠造反之前與母親月兌離了容家。

「暖心,你怎麼看?」容定遠的目光只是在三姨娘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轉移到了容暖心的身上。

商量的語氣,但那話中的沉重之氣,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的清楚。

容暖心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抽出自己別在腰際的匕首,慢慢的走到那幾個丫身邊,未待人尖叫出聲,‘哧……’的一聲,手起刀落,鮮血濺了滿屋子,一刀,二刀,三刀……

破蒼血戰

一刀都切在制命的位置,絕沒有任何生環的可能。

待三個丫環的身體緩緩滑落之際,她這才執起一塊碎布緩緩的將手中的小匕擦了個干淨,再重新收回自己的腰間,動作遲緩優雅,絕沒有一絲慌亂……

那靈動秀美的眸子始終平靜無波,就好似在切菜,在碎肉一般。

待屋子里只剩下容定遠、三姨娘、秦氏母女之時,她卻又慢慢的朝著三姨娘走了過去,唇角逸出的冷笑,似乎足以讓人毛骨悚然,三姨娘尖叫著不停往後縮,直到退到無路可退,她這才顫顫抖抖的揮著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保證什麼都不說!」

她保證什麼,又與她何干。

「三姨娘,起來吧,地上冷著呢!」容暖心伸出手,微微下彎的腰配上她臉上清清淺淺的笑意,是那般的靈動俏皮,若不是親眼看見她將那幾個丫頭一刀一刀的殺死。

三姨娘此時也絕不相信,便是這樣的一個文文雅雅、清清秀透、柔弱如柳的女人,卻有著如此惡毒的心腸。

「起來吧!」容定遠也發了話。

與容暖心同樣的口氣。

三姨娘的渾身在抖,這一刻,她才真正的發現,原來這一對父女竟是如此的相像,甚至連殺人前的反應都相差無異。

「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三姨娘終于忍不住嘶聲吼了起來,帶著幾絲哭腔,她感覺今日她是活不成了。

眸子里卻是閃過一絲狠意,趁著容暖心靠近之際,正想反手扣住她的脖子。

卻在她出手之際,一把涼涼的冷劍卻抵在了她的喉間。

這屋子里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壯子,容暖心冷笑︰「忘了告訴你,我的人已經回來了……」

之前壯子去了南邊辦事,因此,她身邊已經沒有了可以保護她的人。

三姨娘肯定是知曉的。

「你……」一改之前的脆弱,三姨娘變成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再斜眼一瞧,容定遠正好整以暇的看著這一幕。

任誰都該猜到,三姨娘是會武的。

以那武功招式來說,亦絕不會是省油的燈,只怕亦是個中高手。

「哈哈……沒想到竟被你識穿了,容暖心,我倒是小瞧了你,一回來,便準備要我的命麼?可惜……我偏不讓你如願!」

說罷,三姨娘一咬牙,斜眼瞧向容定遠的方向,揚聲道︰「容定遠,我是主上的人,你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主上定不會饒過你的!」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的稱呼,她稱暗中操縱的那個人為主上……

容定遠凝眸一僵,似乎在猜測她話中的真假,確是,主上信任他,為何要派個女人來監視他。

早在大夫人死之際,容定遠便已經察覺到了這個女人回到他身邊是帶著目的的。

如此說來,主上那邊也對他起了疑心。

正在他思考之際,容暖心再一次冷笑了起來︰「三姨娘,你和惜玉都是你那所謂的主上的人麼?」

三姨娘立馬點頭︰「是!」

很好……容暖心接過良辰手中的令牌,遞到容定遠的面前︰「爹爹,她們都是鎮南王余黨,您不能心慈手軟啊!」

是啊,容定遠幾乎將這塊令牌忘記了,經容暖心這麼一提,這才想起,不僅那暗閣的東西是朱惜玉留下的,連這塊令牌也同樣是……

那麼,是不是便意味著,朱惜玉原本是要將這些東西交給鎮南王,卻是遲了一步?

這麼說來,三姨娘也同樣是鎮南王的人。

「容定遠,你不能听她胡說,那塊令牌絕不是惜玉的,定是這丫頭做了手腳!」三姨娘喊了起來,眼看著一切都要步入正軌之際,她不能生生的被這丫頭給毀了。

容定遠就這麼瞧著她,眼中並沒有任何起伏,心中只怕早已有了定論。

卻在這時,容暖心慢慢道︰「三姨娘,自你回府後,便一直指使張媽媽給老夫人服食罌粟膏,為的是除去爹爹的牽絆和嫁禍給大夫人吧?你這一招真真是高,一石二鳥,你知道依老夫人的性子,必定是容不得爹爹做任何不當的事,所以,你選擇了先取了老夫人的命……」

這些話一字一句的誅在容定遠的心間,原本被壓下的怒意‘騰’的一聲又升了起來。

只要將容暖心的話仔細一分析,再加上剛才指出的那些證據,便可以得出結論,容暖心並沒有猜錯。

眼前,三姨娘的身份有兩種可能;一是,鎮南王的余黨;二是,主上派來監視他的人。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容定遠所深深憎惡的那一類。

「是,罌粟膏是我下的,主上見你一直遲疑不前,所以命我切除你的牽絆,如今,時機成熟,你還不快快殺了容暖心和這幾個下人,如若不然,他日死的人便是你我了!」

三姨娘卻也不再爭辨,一味的將主上搬出來壓制容定遠。

若是以前,只怕容定遠不會多想,便會立即听從她的吩咐。

但如今,三姨娘的身份倒成了最大的阻礙,他不確定容暖心到底是多少能耐,萬一今兒個容暖心死不了,那麼,明兒個倒霉的人便是他……

因此,思量了一番,容定遠決定先拉攏容暖心。

「心兒,爹爹相信你不會出賣容家,這個女人確實該死!」說罷,不等容暖心動手,容定遠已經一刀插進了三姨娘的心口……

她瞪圓了雙目,似乎對容定遠的行為不可置信。

或許,三姨娘打心底里覺得容定遠對她還是存在一絲感情的,卻不想,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好了,你母親也該嚇壞了,你暫且回去,這里交由爹爹來處置!」容定遠收帶血的刀,在三姨娘的衣裙上擦拭干淨了,這才收了回去,大掌輕輕的拍了拍容暖心的肩膀,示意她與秦氏先回去休息。

就在容暖心轉身之際,容定遠的眸光一聚,緊接著,數百名暗衛呼嘯著將整個院子團團圍住。

「爹爹,你又反悔了,你總是這樣,讓人不可不防!」容暖心咯咯的笑著,未轉身,卻能從背後感受到,她那笑容里藏著多大的諷刺。

若是壯子沒有回來,她也絕不可能輕舉妄動。

自然,也不可能與容定遠撕破這張臉。

但如今,壯子回來了,千胤常留給她的真的是好東西,那一萬暗衛,早已布蜀妥當,容定遠如今是動不了她分毫。

「你別怕爹爹,你和你娘都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容定遠冷冷一咬牙,上前一步,那聲音中似乎還帶著一個做父親的對孩子的教異,顯得有幾分語重心常……

這話讓容暖心笑得越加的厲害。

秦氏氣得渾身顫抖,都說虎毒不食子,竟沒想到容定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

「你瘋了麼?暖心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能這樣待她?」秦氏忙護在容暖心的面前,與容定遠面對面的對立著。

在這一刻,她恨極了這個男人,早知如此,當初她便不該與暖心回到這里。

想到這里,秦氏幾乎想沖上去,與他拼命,卻被良辰及時的抱住了腰,不得動彈。

容暖心轉過身︰「爹爹,我與你賭一局,若是你贏了,我和娘的命,都不要了;若是你輸了,你便與娘和離,我和娘此生與你再無瓜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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