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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一起坐坐

八月十五將近,天氣漸漸變冷,秋天雨多一連幾天綿延不斷。山路有點滑坡,官道也太泥濘,為了安全起見,好幾天沒去都城送包子。

麥寶兒心里著急,忙碌慣了,閑下來覺得心里難受,每天見到麥穗兒就問︰「四姐,什麼時候去送包子。」

麥穗兒一點不著急︰「天晴了再說。」

麥寶兒年紀小膽子大,正是有熱情的時候,嬉皮笑臉的求麥穗兒︰「四姐,下的小雨,路上只是濕了一層皮。天語大哥的手藝好,應該沒什麼問題。四姐我們明兒就去送吧,四姐太小心,膽子太小。我是怕萬一掌櫃的不高興了,不和咱們做生意,就就糟了。」

麥穗兒淡定的看了他一眼︰「寶兒,放你的二十四個心。只要我們的包子好,還怕掌櫃的不和我們做生意?作生意要緊,我們的安全更要緊。這麼多的山路,萬一山體滑坡,或者馬車陷進去,傷了人怎麼辦?錢少賺點以以後再賺,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沒以後了。既然老天放你假、就好好玩幾天。」

麥寶兒撅著嘴去一邊了,麥穗兒麥苗兒相視一眼進了屋子。

麥秦氏麥青兒盤腿坐在炕上,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著很久以前的八卦。見兩人進來,讓了點位置。

麥苗兒便去儲存間端來一些陳年的老核桃,紅棗兒,還有剩下的松子兒瓜子兒放在小炕桌上。

麥穗兒想起了剛才帶了點熟牛肉來,說︰「姐,我不是拿了點牛肉麼,切了端過來,喊寶兒一起吃。牛肉放了好幾天,再不吃就壞了。」

前幾天去翠玉樓結算包子錢時,順帶打著韓王的旗號要了一大塊的牛肉,回到家里裝在一個大碗里,每天放在清涼的井水里。倒也能存好了幾天。今兒閑來無事兒,帶了點過來給女乃女乃姬小童幾個嘗嘗。

麥苗兒便一擰一擰的去了廚房,麥穗兒大聲對麥秦氏說︰「女乃女乃,下著雨。我把童兒大夫扶過來我們熱鬧熱鬧。」

麥秦氏對姬小童很尊敬,就算他現在落魄至此,也一樣的叫他姬小大夫,每天必須去看看他,飯做好了總是讓麥苗兒麥青兒先送去給他吃。

還不忘總是提醒幾個孫子︰做人要知恩圖報,要記得姬老大夫姬小大夫的好。

所以听說要將姬小童扶過來,笑的嘴巴都合不攏,連連說︰「快去扶快去扶,這孩子心里憋屈,讓他來散散心。青兒你也去幫忙。」

麥穗兒出了屋子。喊來麥寶兒,姐弟三人一起將還沒好利索的姬小童半抬半攙的弄進了屋子,幫他靠坐在炕上。

姬小童的上好了很多,只是膝蓋處還沒好利索,胳膊也還有點僵硬。他艱難的半靠在牆上。一雙眼楮溫和的看著大家。

姬小童終于挺過來了,這個以前和她一起爬懸崖走捷徑的男孩已經被變成了小大人,他的眼楮溫暖而和善,似以前幫病人把脈時那種讓人信賴的眼神。

麥穗兒只覺得眼楮有點濕潤,借口去幫麥苗兒出門就偷偷的拭去眼角滲出的淚珠。

麥苗兒切了一大盤子牛肉,農家人實惠,家里的碗碟盤子都是實用的。這一盤子肉足足有兩斤多。

「穗兒,反正也沒什麼事兒,我們就再做幾樣菜,一家人在一起坐坐。」

麥穗兒也是這麼想的,兩人又拍了幾根黃瓜,炒了盤土豆絲兒。煮了點毛豆,蒸了只南瓜,麥穗兒還做了她的拿手好菜虎皮辣子。

只是做菜的工夫,麥苗兒已經很麻利的在後鍋烙好了幾張軟餅。

小小的炕桌上擺得滿滿的。

這麼多的菜,應該有點酒。

「寶兒。去把我們那壇子上好的米酒拿來。」

家里有兩壇子盛老爺家的上好的胭脂醉紅米酒,還是麥穗兒成親的時候,婆家作為四色禮送來的。

麥寶兒見有好吃的,還有酒喝,高興起來,進去麥秦氏屋子里將一壇子酒提了出來。

剛剛坐好,還沒動筷子,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原來是天語,孫黑牛。

天語是受了盛管家之命來接少夫人回家,下雨天路滑,盛管家不放心麥穗兒。

孫黑牛則是來送水。

這幾天路滑,吃喝用的水麥寶兒勉強穿著草鞋一大早的去挑了回來,洗漱的水就困難了,孫黑牛便牽著師傅麥長青家的毛驢去河邊馱。

他已經幫著自己和師傅家馱過了,高幫子的草鞋全是稀泥。

「天語,黑牛叔,你們都進來,剛好一起坐坐。」

麥寶兒作為一家之主,招呼兩位進來,將馬車停放在門外,將馬和毛驢牽了進來,拉去後院拴在驢槽上。

天語哇哩哇啦的雙手飛快的比劃著,意思是不進去了。就在外面等著,麥寶兒二話不說拉著他就進了門。

經過這段時間的搭檔,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麥寶兒一心想要拜天語為師,他最想學天語趕著馬車飛馳還能躲過坑坑窪窪的本事兒,還有那種只有他才能甩出的馬鞭的響聲。

而天語總是推辭,但是兩人的關系十分的好,配合相當默契。麥穗兒沒有跟去的時候,總是早早將包子棒子送翠玉樓,早早回家,還會在林子里采些榛菇木耳回來。

天語第一次被邀請到了飯桌前很拘謹的坐下,對上麥青兒躲躲閃閃的目光,更窘迫了。

麥青兒是因為那天麥姜氏麥花兒搶她的錢,天語將自己的給了她。難為情。

天語卻是看見了麥青兒最淒慘的樣子,和麥姜氏麥花兒對她的態度,對她既同情有憐憫,便覺得她看到他會難堪。

麥寶兒將天語拉了進來,卻見孫黑牛沒跟來。忙追了出去。孫黑牛還在外面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進來。

麥姜氏麥花兒總是像躲在什麼地方,只要他一來送水,便會及時冒出來,污言穢語,指桑罵槐的,讓他很難堪。

雖然他對麥苗兒有意思,卻因為自小孤苦伶仃沒人做主,加上自己現在沒有產業,還不能養家糊口。故而還沒敢請師傅做主。

這段時間更因為姬老爺姬家被抄,家業被沒收,為姬家忙了好幾個月的工錢沒收回來,又不能欠手下人的,手頭拮據起來。

便更沒膽子也沒勇氣來提親。

所以他更害怕麥姜氏麥花兒,覺得她們每一句指桑罵槐的話,都是對麥苗兒的傷害。

「黑牛叔,怎麼不進來。快進來我們喝幾杯。」

作為一家之主,麥寶兒很男人的粗著嗓門說。

孫黑牛猶豫著︰「寶兒啊,黑牛叔還是不進去了,你們玩。」

說著話,眼楮看向隔壁麥姜氏家。

麥寶兒知道他害怕麥姜氏,但是他自己清楚,孫黑牛每次來都在外面,很少進家門,只有幾次他不在,才將水桶提了進去。幫著倒進水缸就走了出去,絕對沒有什麼不軌之舉。

而且孫黑牛幫了他很多忙,他不做,就得他這個唯一的男子漢來做。

便很熱情的說︰「黑牛叔,你就進來吧。你總是給我們送水,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樣謝你。剛好今天下雨不能做什麼。我四姐也在,我們就一起坐一會兒。」

說著伸手去拉,孫黑牛這才跟著進來。

人多,炕上坐不下,炕前便擺著一個長條板凳,。

麥秦氏人老了愛熱鬧,見這麼多人,孩子般的裂開嘴巴,不時的大笑。姬小童也跟著笑,笑容干淨柔和。

「麥家女乃女乃,苗兒穗兒寶兒。謝謝你們。」

笑過之後,姬小童端起酒碗舉了舉,苦澀的說了聲,一飲而盡。

麥寶兒孫黑牛端起酒碗,不知道說什麼。姬家的遭遇讓人很唏噓,是一個百姓能怎麼樣,只能是逆來順受。

麥穗兒便端起一碗酒︰「童兒大夫,來干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會好的。」

孫黑牛這才接了句︰「對對對,穗兒說得對。以後會好的,。對了姬小大夫,我昨兒看見你那個醫童順兒了,他被趕出了村子,現在住在親戚家里。他還向我打听你呢。」

「是嗎?」

姬小童眼神亮了一下隨即黯淡下來。順兒自小跟著他,他很惦記,是自己都寄人籬下。

麥穗兒忙說︰「童兒大夫,要不要過些天去把順兒接回來,前幾天我去看盛老爺,他說上面也沒再交代,等你好一點,如果你願意就將我家地頭那塊地給你蓋幾間房子。」

前些天姬小童情緒實在是差,她便去求盛老爺。

盛老爺便答應過些天官差走了,將自家那塊地讓出來,給姬小童蓋幾間屋子。

一來離村子遠,二來離麥家近。還有是盛老爺自家的地。

姬小童低沉的喝了口酒︰「多謝穗兒。」

也許是從小學醫,他的聲音很柔很溫和,听起來很舒服。一旁的麥青兒不由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成親才大半年的時間,她就被男人嚇怕了,只要那個看起來清秀實質畜生般的男人一開口,她便會渾身抖,因為接下來會有一頓暴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惡意侮辱,還要加上惡婆婆的。回到娘家,除了麥寶兒,只要一听到男子的聲音她便渾身打顫心里緊。

姬小童的聲音如此的舒服,回來後沒有在男子面前抬起過頭的她第一次大膽的向姬小童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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