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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恐怖的曼陀羅

黑色的曼陀羅海,絕望的愛,遺忘的花。

陰郁的盛開,絕望的幽香。

如同深不見底的黑夜,這樣一片海洋里。陰森的氣氛彌漫著。

如同迷失的森林一般,一直也走不到邊。

在這里迷失,就相當于進入了無底的深淵。

慢步在其中,無山,無水,沒有都市的燈紅酒綠。也沒有奢華壯麗的別墅。

眼前只有一望無垠的空曠。和這一片黑不到盡頭的曼陀羅花海。

往遠望去,海天相接的盡頭那麼渺茫,那麼遙不及。

那天也是陰沉沉的,烏雲滿布,滿布氤氳之氣。

在這樣的一片花海間慢步,時不時的還會傳來腳下的刺痛。

展顏的腳上沒有穿鞋,她還穿著慘白的睡衣,她膽怯的處在這等景象之中。迷茫的尋找著以出去的路。

她無法奔跑,因為她月復中的胎兒大大的妨礙了她行動的速度。

她只有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顧及被花枝割破的腳掌。

忍受著疼痛四處張望,氤氳的天空已是一片電閃雷鳴。

雷電交加的轟鳴聲並不能掩蓋她不安的呼吸和她起伏不定的心跳。

盡頭在哪里?

她無助的走著,尋找著出路。已經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麼方向。

盡頭在哪里?

展顏四顧,望不到一片不屬于這里的景象。

阿玦!阿玦!

月復中的月復中淘氣的胎兒讓她又停下了腳步,她已經很累了。

多麼想坐下來休息休息啊?

她坐下來休息,現雙腿間的殷紅如同潺潺細流淌下來。

羊水破了!

展顏無助的哭嚎著,哭嚎著。但是沒有人來。

猛烈的疼痛感讓她難以抑制,正當這時,恐怖的景象再次映入眼簾——

孩子出來了,在血泊中,在黑色的曼陀羅花海中,蠕動的生命從展顏的體內爬了出來。

然而,眼前的生命讓展顏難以置信。

那是一個七孔流血的嬰兒,嬰兒沖著展顏爬了過來。

「不……不,不!」展顏推開了嬰兒,向遠處奔跑。

她不停的奔跑,身後卻不停傳來嬰兒的哭喊聲。

哭喊聲似乎都在控訴展顏拋棄親子的罪行,展顏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奔跑,奔跑,奔跑。

花叢間的曼陀羅一點點開始枯萎,使得眼前的景象更加怖。

終于,天晴了。

眼前的曼陀羅花海呈現出一片被陽光照耀的生機盎然。

展顏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現了一個人正在前方的不遠處。

那是一個熟悉的背影,男人的背影。

那個男人,正架好了花架子,在繪制一幅五彩斑斕的油畫。

油畫上,畫的是展顏的容顏。

「雲錦……」展顏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希望,「雲錦!」

展顏不顧一切的奮力奔跑了過去,果然是東方錦!

展顏迫不及待的從身後抱住了東方錦。然而東方錦卻是一動不動。

展顏默然松開手,瞬間瞪大了眼楮,膽怯的後退了兩步。

那幅畫上的色彩正在逐漸消退,畫中的展顏正在一點點腐爛,生出蛆蟲,化作森森白骨。

「喜歡嗎?」東方錦溫柔的問,「這是我為你畫的,代表我對你的愛。」

東方錦緩緩回過頭,他的臉怖至極,面色慘白,七竅流血,眼珠子正在一點點的從眼眶中流出來。

「不,你不是雲錦!你不是雲錦!」

「你不是雲錦!」

展顏從夢中醒來,現自己依舊在東方玦宅邸的房間里。

她模了模肚子,現月復中的胎兒完好無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月色正朦朧,展顏拿起床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驚魂未定的她已經睡不著了,于是她決定走出門去。

月色十分愜意,照在東方玦那黑色的花海中,顯得十分搭調。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皎潔。

在這樣的月色下,展顏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她醒來已經三天了,這三天里,她不停的疏遠著東方玦。為了能不讓他傷心,展顏希望讓東方玦恢復以往的冷傲。

至少,這樣能讓展顏的心里好過許多。

展顏拿著玻璃杯,站在宅邸窗台前。

她不忍心去傷害東方玦這樣一個內心柔軟的人。

又禁不住想,本來被復仇的人,此刻卻在傷害著復仇者,多麼笑的人物設定?

人生,就像一場游戲一樣,每個人都要接受自己的設定。

無論這個設定是否真的那麼容易被人接受。

展顏坐在花前月下,思索著人生的哲理。

是活著的痛苦,就像是根號3一樣的無解。

塵世中許多的事情也是那麼無解。

就像展顏方才夢到了東方錦,此刻卻在想著東方玦。

展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還愛著東方錦。但是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跟東方錦和東方玦的關系,就像是無解的根號3。

「你沒睡?」楚雲溪的聲音從展顏身後傳來。

連日來,楚雲溪一直被毒癮折磨著,消瘦不堪的身軀此刻有些許虛弱。

展顏沒有回答楚雲溪,只是默然點頭。

「你在想著離開的事?」楚雲溪搖搖曳曳的坐在了展顏身旁的一張木質椅子上,默然點起一根香煙,深吸了一口。

「也以這麼說吧,」展顏望著皎潔的明月說。

「我都听說了,」楚雲溪又吸了一口煙,「東方玦想要跟你一起走。」

「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你放心。」展顏對著楚雲溪說。

「為什麼?」楚雲溪說,「畢竟他是孩子的爸爸啊。」

「但他也是東方玦,」展顏冷靜的說,「他還有他要做的事。」

「所以你就忍心剝奪他的快?」楚雲溪著急的問。

「所以我的離開,是把我們之間傷害降至最低的方式。」展顏依舊冷靜,「我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能阻止他繼續當東方玦,那樣對他不好,對你也不好。」

「我……」楚雲溪臉上泛起漣漪,「我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快。」

「是,我怎麼能讓他把你就這樣丟下呢?」展顏說,「我不能這麼自私。」

楚雲溪突然很激動,「你少來了!」

楚雲溪掐滅了煙頭,「我不要你的施舍!你說你不自私,那你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傷害他,這就不是自私嗎?」

「我……」展顏想說些什麼,但是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想,或許自己真的是這樣想的。

「好,你回答不出來,」楚雲溪問,「那我問你,你到底愛不愛他?」

這個問題讓展顏無法回答,她回想這幾日的東方玦,回想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說不出對東方玦是什麼感覺。

曾有那麼個時候,當東方玦為展顏將熱騰騰的面條端到面前的時候。

當面店的老板誤認為他們是一對老夫妻,他們尷尬的看著對方的時候。

展顏真心想過,如果這樣一個男人能陪自己度過余生那該有多好?

一想到這樣的一個問題,展顏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形容混亂的心情。

展顏很想自私的留下這個男人,但是她不能。她的內心十分掙扎,十分痛苦。

「不愛。」展顏故作堅定的說。

听到展顏的答案,楚雲溪笑了,楚雲溪深刻的知道,女人本來就是一種口是心非的動物。

有時候,女人明明想要,卻嘴上說著不要。

有時候,女人明明能要,卻故意裝作毫不在意。

楚雲溪經歷過展顏當東方玦情人的日子,經歷過要跟眼前這個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的日子。

所以楚雲溪知道,展顏此刻的嘴硬,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矛盾。

「好,」楚雲溪說,「如果你真的不愛東方玦,為什麼你不想傷害他?」

「我……我只是不想讓他愛上我……」展顏遲疑著,所答非所問。

「哦?真的嗎?」楚雲溪說,「你以為,一個女人以輕易的騙過另一個女人?」

展顏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礙于太多的事情,不能不騙楚雲溪。畢竟她心里還有雲錦。

但是這一切,楚雲溪又豈能看不清呢?

「你還念著東方錦對麼?」楚雲溪說,「你不忍看他們兄弟鬧翻?」

展顏沉默。

「愛情本來就該是自私的,」楚雲溪說,「你為什麼不能為了東方玦自私一次?」

「夠了!」

展顏坐了起來,「我要走,你不是應該很開心嗎?愛情是自私的,那你不是應該比我更自私嗎?你不是應該很希望我走嗎?」

「沒錯!」楚雲熙說,「我確實很自私!但是我知道我給不了東方玦快!他不快,我不喜歡,這樣的愛情我不要!我寧願看著他跟你快!我也不要他跟我在一起不快!這就是我的自私!」

這個答案確實出乎展顏的意料,她怎麼也想不到昔日那麼瞧不起自己,那麼憎恨自己的楚家大小姐,如今居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展顏凝望楚雲溪許久,楚雲溪也堅定的看著展顏,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

百般滋味,在這一瞬間,一涌而出。

兩個人都平復了自己的心緒,坐了下來。

「對不起,」楚雲溪說,「我並不是故意對你說這些,但是至少,我覺得我們能夠冰釋前嫌坐在一起聊聊,這是很好的事。你的選擇,我始終左右不了。」

「沒關系,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展顏說,「我不該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月復,是我一直都在誤解你。」

「已經不重要了……」楚雲溪站起身,轉身準備回房,「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展顏望著楚雲溪點點頭。

花園里,又剩下了展顏嬌弱的身影,孤獨的坐在月光下。

月老啊月老,如果你真的能懂,請你給我個答案,我究竟該留還是該走?

這個答案,展顏始終得不到。

反而越想越心煩,種種的心緒讓她混亂。

這個時候,最佳的選擇就是——睡覺。

展顏默默的站起身,走回房中。

她準備好好的睡一覺,讓自己暫時忘掉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煩惱。

躺在床上的展顏望著窗外,慢慢的入睡了。

她希望再次入睡,能夠做一個好夢。

起碼不要再做那麼怖的夢了。

黑色的曼陀羅,絕望的愛,遺忘的花。

這片花海,在月光下盛放,傳來憂郁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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