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就好……一會就好……顏顏，讓我抱一抱。」聲音由低轉為喃呢，夾雜這脆弱與請求。
東方錦和東方玦差不多的高度，幾乎比展顏高出了一個頭，展顏被他抱在家里，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
她把臉埋在東方錦的胸口，是她熟悉的清爽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心跳聲，是她熟悉的雲錦胸口的溫度，是她熟悉的感覺。
一切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她以為四年的時間，很多事情和感覺都已經模糊了，原來沒有，她還是那麼清楚的記著關于他的一切。
他的心跳很快。
人的心髒會在緊張，興奮或者劇烈運動之後會加快跳動。
展顏知道，他不是興奮，也沒有劇烈的運動。
而是因為緊張。
從再見之後，他對她總是小心翼翼，偶爾甚至還會帶著討好的意味，而她對他總是在刻意的躲避和拒絕。
他緊張是在害怕她會推開他嗎？
雲錦，為什麼四年之後，在我那麼無情地傷害你之後，你還是要愛我呢，而我卻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只愛你。
此時，展顏並不知道，她對東方錦的傷害其實比她知道的更多。
在他的懷里，到處都是他的味道，展顏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那種感覺像是快要窒息。
突然，展顏瞥見那紅了一大截的點滴塑料管，急著推開東方錦，「你的點滴管子回血了。」
懷抱里失去了屬于她的體溫，瞬間就變得空蕩蕩的，東方錦有些失神。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展顏結果東方錦手里拎著的點滴瓶子，舉高起來。剛才他下床的時候，慌忙地一扯，根本就沒有注意兩手之間的高度。
東方錦看了一眼輸液管里面一大截紅色的血，淡淡說道，「沒事，一會就好了。」
「回房間。」展顏有些氣惱地說。
「照片……」東方錦堅持他的照片。
「我一會再來拿。」
展顏送東方錦回了他的房間，讓他重新半躺在床上，等了一會管子里面的血都輸了回去，他也沒事，她才放心離開去拿照片。
再次回到房間，她找到了東方錦說的那個櫃子，從里面找到了一個像是箱子一樣大的相冊，里面的照片差不多都是這牆上照片的復制。
相冊很大很大，像是成人的行李箱似得那麼大，展顏搬了一下，很重很重，她拿著都有些費勁。
她本來還想拿了照片再去廚房拿雲語瑤說的粥呢，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展顏搬著那個大箱子一樣的相冊來到東方錦的房間，放在了他的床上。
東方錦看到展顏搬著非常費勁，很愧疚。
「沒事，我又不是紙糊的。」展顏安慰他。
她把相冊放在床上轉身。
「顏顏，你不陪我看嗎？」東方錦問，眼中彌漫著一種茫然，好像是濃濃的大霧一般。
「等一下，我先去拿一點東西，很快就會回來。」展顏對東方錦擠出了一個笑，說道。
「好。」東方錦這才安心。
展顏在廚房內看到了雲語瑤說的粥，熬得非常軟糯，聞起來很香，溫度也剛剛好，她盛了一小碗，拿好小勺，放在托盤上，端到了東方錦的房間。
「剛才雲語瑤說給你熬了粥，讓我端過來給你，現在溫度正好，你先把粥喝了，我們在看畫冊吧。」
東方錦看到展顏端來的粥，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還是笑著說，「好。」
展顏看了看他輸液的手，「算了，還是我喂你吧。」
以前，從來都是她生病東方錦喂她吃東西，她從來沒有喂過他。
「好。」東方玦的笑容很淡，但是卻直達眼角，里面洋溢這微薄的幸福。
展顏舀了一勺送到東方錦的嘴邊，他胃里一陣反胃，努力壓下那種感覺，最後，他吃下了一多半的粥，就再也不想吃了。
「就吃這麼一點？」展顏看著他只吃了一半的粥，這是小碗啊，怎麼可以吃這麼少。
「要不要再吃一點，你吃的太少了。」展顏說。
東方錦看了一下生下的那些粥，點頭，「好。」
于是，展顏把剩下的粥也喂東方錦吃了下去。
吃完之後，她把小碗放在一邊，把東方錦讓她拿來的大畫冊努力地搬到東方錦的面前，東方錦要幫忙，被展顏制止了，她可不想他一動，掛著點滴的手在出血。
這個相冊雖然很大，但是里面方的相片連東方錦拍攝的一半都沒有。
展顏翻開相冊，東方錦給她講每一張照片的拍攝地點，每一個照片的故事，展顏听的很仔細，飯照片也翻得很慢。
講了差不多半小時的時間，東方錦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像非常累的樣子。
「要不，下次再講吧，你先睡一會。」展顏說。
「不用，我很好，不用睡。」他打起精神，繼續講。
他是半躺著倚在床頭，展顏坐在他身邊，從展顏的方向，可以看到他低垂側臉，筆挺的鼻子，已經長長的睫毛，都是她熟悉的樣子。
可能是最後真的很累了，東方玦講著講著就睡著了，展顏坐在他身邊，他的頭一歪，就滑落到展顏的身側，他的頭正好倚在展顏的肩膀上。
展顏開始不敢動，怕他睡的不熟，她一動，他就醒了。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臉色蒼白，眼瞼下是濃濃的黑影，面容上的疲倦之色在他睡著之後非常的明顯，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休息的樣子，耳邊是他均勻平緩的呼吸，展顏的手緩緩地舉起來，放在了東方錦的臉上。
他的皮膚上有高燒的灼熱，展顏的手輕輕地摩挲他的面頰。他臉部柔和的線條，以前，她最喜歡這樣模他的臉了。從最後一次到現在，竟然已經隔著四年。
過了一會，展顏感覺東方錦應該睡熟了，才去踫他，想要把他放平，那樣他會睡的舒服一點，這樣靠在她的肩膀上，他會睡的不舒服。
沒想到，她剛把他的頭抬起來，他就醒過來了。
墨玉般溫潤的眸子有一瞬間的迷離，之後馬上清明起來，「不好意思，我剛才睡著了。」
「沒事，我想讓你躺好睡，那樣會舒服一些。」展顏說道。
「我不想睡了，顏顏。」東方錦看著展顏，目光安靜而執著，可以看出他已經很累了，但還是努力地睜著眼楮，不想讓自己睡過去。
「睡吧，我就在你旁邊，等你醒了再走。」展顏說著，讓東方錦好好躺在床上，她自己也坐在他身邊。
東方錦看了她很久，好像在確定她話語的真實性，才說道，「好。」然後抓過展顏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才不舍地閉上了眼楮。
展顏坐在他的身側，看著點滴一滴一滴地留下，就像是沙漏一樣，帶走了時間，也帶走了他們的曾經。
東方錦一直握著展顏的手，閉著眼楮，但是他並沒有睡著，多睡一分鐘，就會少一分鐘和她在一起，他知道，現在和她這樣安靜在一起的時間是他偷來的，他不能浪費，要珍惜每一分鐘。
展顏的手機響了，想第一下的時候她就馬上接起，是東方玦。
「顏兒，看來你很想我，這麼迫切地接通電話。」電話內傳來東方玦愉悅的聲音。
展顏壓低聲音含糊地應了一聲，她怕聲音大吵醒東方錦，同時也很心虛，她接著東方玦的電話，卻在東方錦的身邊。
展顏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6點多了，東方玦差不多要下班的時間了，她看了看睡著的東方錦，問道，「你快下班了嗎？」可以壓低了聲音。
「你怎麼今天說話聲音這麼奇怪？」東方玦問。
「有嗎？可能是天氣熱，有些上火吧。」展顏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又問了一邊，「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已經下班了，我現在正在開車往回走。」東方玦聲音挺起來跟愉悅，「顏兒，我覺得你今天一定是特別想我，你已經連著問了我兩次我是不是要下班了。」他低低地笑，表達自己的好心情。
「嗯。」展顏點頭，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這樣應著。
「很快，半個小時，我就可以到家了。」東方玦說道。
「沒事，你開車慢一點，不要著急。」展顏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想著要要編一個什麼理由，東方玦回來的時候自己不在家，東方錦還在睡著，她剛才答應了他等他醒來再走的，不想讓他失望。
後來東方玦又說了什麼，展顏沒有听清楚，她的腦中全速運轉著，在想自己不再別墅的理由。
後來東方玦掛斷了電話，她才發現。
這一切東方錦其實全部看在眼里，他一直是閉著眼楮醒著的，根本沒有睡著。
展顏為難地看著東方錦，想著自己是等他醒來了再走還是告訴雲語瑤一聲讓她看著他的輸液管就離開。
東方錦睜開眼楮，做出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展顏幾乎是驚喜地看著「睡醒」的東方錦，「睡這麼一會就醒了呢？」他「睡了」也就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嗯，不太想睡了。」東方錦輕聲說道，他轉過頭，看窗戶的方向，不看展顏，像是囈語一般地說道，「顏顏，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