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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里?」一下馬車,良辰便察覺到了周圍不對勁,那趕車的車夫早已不見了蹤影……

「快走!」容暖心的腦海中閃過一瞬間的驚慌,而後便立馬沉靜了下來,拉起良辰和美景的手便飛快的往有燈火的地方跑去。

卻不想,才跑了幾步,前頭便涌過來數個男子,走在最前頭的男子,錦衣玉袍,儼然是個公子哥,他嘻笑的看著容暖心,一雙眼楮大肆在容暖心的身上打量著,說下流,已經是抬舉他了。

「莫子鴻,你還不給本縣主讓開!」容暖心冷冷的看著眼前人,不是別人,正是莫縴縴那不學無術的哥哥莫子鴻。

今兒個她進宮的事,除了容家的人,基本上沒有人知道的,是誰在背後做手腳?

「暖心表妹,你別怕,哥哥不會傷害你的!」莫子鴻大笑了起來,原本還有幾分俊逸的臉上滿是猥瑣。

早在容暖心回府那會,他便對她有了企圖,只不過那會他還沒這個膽子。

今兒個卻是誰給了他這個膽子。

容暖心在心中將可疑之人都思量了一遍,嘴角卻勾起一絲冷冷的笑意︰「莫表哥,你可知道本縣主剛剛才從宮里出來?太後娘娘可是囑咐了本縣主回府後替她繡些手絹花樣子,這圖都畫好了,若是有個閃失,你擔得起麼?」

這話中的意思,便是她身負太後懿旨,若是追究下來,莫子鴻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果然,莫子鴻的臉上一怔,笑意生生的止住了。

趁著他被嚇住的檔口,容暖心大膽的上前一步,聲色俱厲的繼續說道︰「你若是敢對皇上親賜的縣主不敬,只怕給你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還不快快讓開!」

莫子鴻被她的氣勢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原本跟在他身後的小羅羅們也是擦著汗,兩腿發軟,正思量著要不要趁著這壞事還沒做的檔口跑路。

容暖心見他已經動容,便揚了手,與良辰和美景穩步往那燈火之處走去。

以莫子鴻的性子,她自然不擔心,她怕就怕這一切都有人在背後操縱著。

「真是飯桶,區區幾句話便將你們嚇住了,還不快追,若是今兒個讓她跑了,弄不好明日她便去太後那里告上你一狀,若是你毀了她的名節,她身為女子,自然不敢聲張!」

待容暖心三人走後,從黑暗中突然走出來一名身段高挑的女子,她的半邊臉隱在黑暗中,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卻能感受到這女子身上濃濃的恨意。

莫子鴻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叫了起來︰「是啊,我若是放了她,豈不是等著她來報復!」說罷,一揚手,指揮著身後的一眾小羅羅便飛快的追了上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美景急得直呼︰「小姐,他們又追上來了,怎麼辦?」

容暖心早料到這些人定會追上來,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遠遠看見有火光的地方,也是極遠的,她輕輕的轉動著袖子里的銀針。

左邊的袖子里藏的是含有巨毒的,右邊的袖子里藏的是無毒的。

容暖心的腳步停了下來,心中卻在暗暗思索,殺了這些人,會不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就在她停下腳步的同時,莫子鴻也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暖心表妹,你可真是狡猾的很,若是我今兒個放了你,豈不是放虎歸山,嘿嘿,若是你肯從了我,我便讓你少吃些苦頭,如何?」

他身後的一眾人都哄笑了起來,眼楮在良辰和美景身上直打轉,模樣更是下流得讓人想作嘔。

良辰是又氣又怕,但跟了容暖心這麼久了,她也學了不少東西,這個時候她們越是慌亂,便越容易出事,于是她氣勢凜然的擋在了容暖心的前頭,大聲喝道︰「大膽,德榮縣主豈是你們這些人可以隨意議論的麼?他日若是傳到陛下的耳朵里,便是渺視皇恩,以下犯上!到時候你們可別跪下來求我們縣主才好!」

良辰的氣勢卻也嚇住了幾個小羅羅,但莫子鴻卻是開了竅的,他听了這話,不僅不退縮,反倒仰頭大笑了起來︰「暖心妹妹身邊的丫頭都有趣的緊,好,今兒個都挨個讓爺嘗嘗……」

說罷,莫子鴻搓了搓手,便迫不及待的撲了上去,容暖心一手拂開良辰,雙目一眯,袖口中的銀針便飛速的打了出去,眼看著正要刺上莫子鴻的咽喉,一道劍光閃過,容暖心的銀針轉了個方向,竟射進了身後的樹桿上。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那快如閃電的光,便是一眨眼之間又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莫子鴻縮了一子,揉了揉雙眼,再次睜開眼之時,只道是自己眼花了,進而又撲了過去。

這一回,容暖心再想出手已經遲了,她急忙一躲,卻不想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便摔在了地上,腳luo處一陣鑽心的痛傳來,怕是扭傷了。

良辰和美景正與那些個小羅羅對持著,見容暖心吃了虧,兩人驚呼一聲︰「小姐」正想跑過來相助,卻被那些流氓佔了些便宜,衣衫也被撕去了一大塊。

既然無處可躲了,那麼,她便不躲了。

「好,我答應你,你先放了我的丫環!」容暖心望著莫子鴻,在月光的醞釀下,她的周身都散出一種讓人生懼的冷漠,明明柔弱嬌小,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總是散發出一種壓人的魄力。

莫子鴻無來由的後退了一步,身子一抖,心中竟有些害怕容暖心了。

他半信半疑的揚了揚手,示意那些人先將良辰和美景放開,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靠近著容暖心。

容暖心突然掩唇一笑,雙目微斂,欲拒還迎的模樣,真真是讓人看了魂魄都被勾了去,莫子鴻從沒見過容暖心這般的嫵媚,哪里還顧得上思考,整個人都呆住了,嘴角流出些許唾沫星子,心里癢得像是有幾百只螞蟻在爬似的。

正要撲上去,容暖心卻是一揚手,一道銀光閃過,莫子鴻的笑僵在了臉上,腳下卻是踉蹌著,再也站不住了。

「小姐,小姐……他……他……」良辰和美景見莫子鴻瞪圓了雙眼倒下去,皆嚇得目瞪口呆,畢竟還是小丫頭,殺人這種人,也是第一回見。

容暖心想也不想,忍著巨痛從地上爬起來,一拂袖口,幾道銀針便飛了出去,那幾個小羅羅見莫子鴻死了,立馬拔腿便跑,容暖心藏在袖子里的銀針其實只有三支。

跑在最後的那二人中了針倒下了。

她雙目一眯,冷冷的握起了拳頭,若是讓前頭那兩個人跑掉了,那麼……她定會很麻煩,此時,她的腳扭傷了,要追也追不上了。

正在犯愁之際,一道劍光橫飛閃過,快如閃電,前頭那兩名男子亦應聲而倒。

容暖心尋著那劍光喊道︰「何人相助?」回應她的只有一片蕭索的風聲,良唇和美景急忙將容暖心扶好。

卻在這時,一輛素稿的馬車駛了過來,那駕車之人卻是壯子。

「小姐,快上車吧!」壯子眉目一擰,見四周都是尸首,臉上微微錯愕,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馬車飛快的行駛在小道上,只余半盞茶的功夫,容府便在眼前了。

容暖心一回到院子,第一時間便是讓良辰和美景將今晚上的衣裳換了去,丟進火盆里燒了個灰燼。

方才,她們的衣衫都被撕開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若是查起來,定會被人抓住把柄。

果然,主僕三人總算忙活完,剛要躺下,便听到外頭嘈雜了起來,緊接著,院子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暖心小姐,老爺請您過去一趟!」外頭的婆子扯高聲音喊著。

良辰在屋子里應了一聲,美景已經著手替容暖心穿衣服了,只是這腳傷……該怎麼遮了去?

不過好在此時已是寒冬,衣服穿得厚重一些,走起路來笨重緩慢,卻也能說得過去。

來到前廳,容定遠和大夫人早早便候在了那里,除此之外,還有一人,便是吏部的郝大人。

容暖心緩緩的走了進來,頗有幾分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庸懶模樣,她打了個哈欠,困惑的向容定遠和大夫人問好,而後又與郝大人點頭問安。

這才坐了下來。

「容小姐,今兒個官道上被人封了路,敢問你是走哪條道回府的?」郝大夫人也不繞彎子,畢竟是大半夜的,誰想擾人清夢,再說了,郝大人也是有備而來,若不是抓了證據,他也不敢冒然上定北候府來興師問罪的。

「我便是走的小道,不知道郝大人這麼問是何意思?」容暖心抿了一口良辰端上來的熱茶,不解的看著郝大人。

「容小姐今晚可見過莫家少爺莫子鴻?」郝大人又繼續問道。

容暖心搖了搖頭,疑惑的說道︰「我從宮里回來,便急著趕回家,沒有見過任何人!」

「莫家少爺死在了容小姐回家的小道上,容小姐真的沒有看見麼?」

「啊!」容暖心嚇得丟下茶盞,害怕的縮在良辰的懷里,仿佛是震驚得不得了︰「這……這怎麼可能?莫表哥怎麼會?母親,你切莫傷心才是!」莫子鴻是莫家唯一的血脈,亦是莫氏最疼愛的佷子,這會卻平白無故的死了。

莫氏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她打心底覺得這事便是容暖心干的,如若不然,他怎麼會那麼巧,死在回容家的路上,而今夜,容家只有一個人出過府,那便是容暖心。

大夫人的臉青白交加,她恨恨的瞪著容暖心,但沒有拿出證據之前,她是萬萬不會輕易出手的。

前幾回,她可是在容暖心的身上吃了大虧,這一次,她決定忍到最後。

「可憐的鴻兒,莫家便只有這麼一條血脈!」大夫人拈起別在腰間的手絹帕子,輕輕的揭著眼角的淚珠。

她這話明擺著便是提醒郝大人,莫家只有這一條血脈,若是他不查個水落石出,只怕莫家絕不會罷休。

莫老太爺可是前太傅,先帝都要敬三分,莫家出了事,皇上定要給莫家一個交代的。

郝大人惶恐的擰了擰眉,自然明白大夫人這是在提醒他。

故而,郝大人又開口問道︰「容小姐,我的下屬在莫少爺的尸首上發現了這個,敢問,這可是容小姐的東西?」

說罷,便有一名侍衛裝的男子雙手捧上一塊白色的手帕子,那手帕子上是三支細長的銀針,便是容暖心射出去的那三支。

這三支銀針的針尾都是黑色的,儼然是帶了巨毒的,起初,她射出去的那一支是無毒的,本想給莫子鴻一個機會,卻不想,那人卻是執迷不悟。

容暖心愕然的瞧著那些銀針,搖了搖頭︰「世人都知道我容暖心不懂得手巧之道,這繡花針自然不是我的!」

確實,容府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她容暖心是從鄉下來的野丫頭,定是沒學過刺繡的。

郝大人早料到她會這般說,故遲疑了一下,這才將目光投向了容定遠,抱拳一鞠︰「下官有個不情之請!」

「郝大人請說」容定遠親自將郝大人扶起,畢竟是吏部的人,面子上是鐵定要給的。

「下官想搜查容小姐的院子,若是這東西真不是容小姐的,那麼,她的院子里定不會有這種針!」

確實,這種繡花針做的極為精細,乍一看上去,便以為是普通的繡花針,但只要細細一瞧,便能發現,那針頭上是沒有穿線的小孔的。

他早已料定了時辰,估模著容暖心回府後定是來不及銷毀證據,這才敢冒然來問罪的。

「這……」容定遠的眉心微微一擰,這未出閣的女子的閨房,莫說是搜查了,便是連自己這個親生父親,也是不允許進的,若是今兒個真讓人將容暖心的閨房搜了個遍,那麼……日後還有哪家公子敢上門求娶?

這豈不是白白毀了容暖心的前景麼?他在意的倒不是毀了這個女兒,而是將來容家的勢力還要靠這些個女兒來維系。

但若是自己不同意郝大人搜院子,卻又顯得自己在包庇女兒,豈不是與莫家為敵?

一個女兒與自己的前景,他自然是選擇後者。

正當容定遠舉棋不定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報喊︰「魏國夫人到,莫小姐到!」

話音剛落,便見魏國夫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手中的龍頭拐仗將地面敲得叮咚作響。

容定遠忙迎了出去,小心翼翼的說道︰「母親,您怎麼來了?」

老太君年過六十,卻是風彩依舊,面上威風凜然,氣勢毫不減當年,能得二朝皇帝敬重,莫家確實不簡單。

「我怎麼不能?我的孫子如今死在賊人的手上,我難道不能過來討個公道麼?」老太君字字冷硬,直指容暖心,一雙精光鑿鑿的眸子里藏著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怒意。

容定遠面容一怔,嘴角抽搐了一下,卻不知道如何反駁,他惶恐的站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大夫人過來安撫老太君。

「母親,你且莫氣,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便是弄清楚了再狠狠征治這賊人也不遲啊!」大夫人嘆著氣挽住魏國夫人的手臂。

她這麼說,倒顯得她深明大義了,要弄清楚了再狠狠的征治,確實于情于理。

容暖心淡淡的瞧著這些人,心中卻是怎麼也猜不明白,到底是誰指使莫子鴻來對付自己,那道擋了她銀針的劍光又是從何而來?

一定有一個人在背後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容暖心微微寒顫,一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控之中,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求候爺準郝大人搜查容暖心的院子,因為,剛剛府上的家丁在哥哥的身上又發現了這個……」

莫縴縴突然站了出來,命人將剛剛找到的東西呈到了郝大人的面前。

是二塊衣裳上的布料,一塊是金邊紅綢絲的縣主服的邊角,一塊是翠綠色的容府下人服。

這兩塊布料一呈上來,容定遠都愣住了,他幾乎可像莫家人那般肯定了這事與容暖心有關。

如今整個京城,誰不知只有容暖心這麼一個縣主,那麼……今夜殺害莫子鴻的人真的是容暖心麼?

莫縴縴冷笑了起來,瞪圓了杏目,怒斥道︰「容暖心,你還有何話可說?」

難怪魏國夫人那麼肯定這殺人凶手便是容暖心,原來她們一早便找到了證據,亦難怪郝大人敢公然來定北候府搜查,原來,這一切不過就是一場甕中捉鱉的好戲罷了。

容暖心的杏目危險的眯了起來,嘴角卻是勾起了一絲冷冷的笑意,她拂開額頭幾絲亂發,道︰「就憑兩塊不知道哪里找來的布料,就要定我的罪,你們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郝大人,我能不能做個假設,假設賊人想嫁禍于我,便找了塊顏色和花樣相仿的布料,放在死者的手中,以掩人耳目,這樣的可能,有沒有?」

「這……」郝大人遲疑了一下,確是老實的點了點頭︰「確有可能」。

「容暖心,到底是不是你所為,只要一搜你的院子便知分曉,若是你的縣主服完好如初,你的屋子里也沒有那些個奇怪的繡針,那麼,此事便與你無關!」莫縴縴亦毫不相讓。

她上前一步,與容暖心面對面的站著,四目相交,兩人的眼中都藏著讓人生懼的恨意。

這種恨意便是從前世一直傳到了今生。

打從容暖心重生後見莫縴縴的第一眼開始,這種恨意便像是長了根的種子一般,肆無忌憚的生根發芽,而莫縴縴又何嘗不是?

「好,你們便去搜,但是……若是我的縣主服安然無損,這些繡花針也找不到,你們又當如何?」容暖心冷笑相對,目光中沒有一絲的畏懼和心虛,她坦然的望向眾人,高傲的如同不染塵世的仙子一般。

魏國夫人的臉色一閃,側頭看了一眼莫縴縴,最後還是做了決定︰「若是我們冤枉了縣主,那麼,老身便親自向你跪下斟茶認錯,這般,你可滿意?」

斟茶認錯便想了事,這些人想得還真夠簡單,她容暖心便是這麼好欺負的主麼?

正在這時,外頭又傳來一聲報喊︰「炎親王到!」

莫家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得意,皇上這是派人來幫她們莫家來了,眾人急忙行禮。

千暮遙虛手一抬,面色凝重︰「不必多禮,父皇听聞了此事,心中不安,連夜派了本王過來協助調查,事情可有進展?」千暮遙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悲涼。

魏國夫人揭著眼角的淚花,咽哽著道︰「謝皇上隆恩,承蒙皇上惦記,是我莫家的福份,只是子鴻這孩子卻是個命薄的,還沒有為國分憂,便被賊人所害,老身……」

魏國夫人泣不成聲,三皇子義正言辭的安慰道︰「魏國夫人莫急,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說罷,他便示意郝大人繼續查案。

容暖心面無表情的瞧了三皇子一眼,目前為止,還分不清他到底是敵是友,因此,她不敢在他身上寄予一絲的厚望。

「來人,搜查容小姐的院子!」郝大人得了令,立即安排人前去搜查容暖心的院子。

屋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冷疑的氣息在屋子的上空回旋著,仿佛只要一聲啼鳴便能拉響這夜的噬血。

莫縴縴冷冷的瞧著容暖心,只覺得她身上的氣質越發的讓人發恨了,她越是表現的氣定神閑,莫縴縴便越是恨。

姑母因她與姑父離間,蕙茹也因她禁了足,如今自己的哥哥也因她而死,且不說到底是不是容暖心所殺,就憑那塊縣主的朝服布,便與她月兌不了關系。

約模一柱的香時間過去了。

派去搜查的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怎麼樣?」魏國夫人立即站了起來,迎上去。

郝大人面帶難色的搖了搖頭,示意屬下將找到的縣主朝服抖開讓魏國夫人瞧個仔細。

衣服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酒香,顯然是剛剛換下還沒有來得及清洗的,便是容暖心今夜入宮時穿的那一件。

但仔細檢查,卻是沒有一處撕損的痕跡。

魏國夫人的臉色大變,莫縴縴不可置信的跳了起來,尖叫道︰「這……這不可能,京城便是只有這麼一個縣主!」

確實,諾大的京城便只有這麼一件縣主服,那麼,哥哥手上拽住的那塊布料又是從何而來呢?

郝大人疲憊的跪在了炎親王的面前,愧疚道︰「方才縣主的話也是不無道理的,若是有人刻意栽贓嫁禍,也不排除仿造的可能!」

另一人呈上剛剛在容暖心院子里搜出來的所有的繡花針,卻都是平日里女子用的普通的繡花針,且都是在下人的房里尋到的,這讓郝大人的面上越加的無光。

他亦是听了別人的讒言,繼而鋌而走險,如今他是兩面不是人,一邊得罪了定北候,一邊又成為了別人利用的工具。

一想到這里郝大人又氣又惱,止不住的嘆著氣。

「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魏國夫人可還有什麼疑惑?」炎親王似乎早已料到了事情的結果,並不吃驚,他面色淡然的望向魏國夫人。

語氣是關切有禮的,但誰不知道剛剛魏國夫人可是答應要給容暖心斟茶認錯的。

一時之間,屋子里的氣氛又冷又重。

好半天,炎親王的目光看似無意的掃向魏國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莫家人卻終究是明白了,炎親王這是站在容家這一邊了。

魏國夫人終是拉下了面子,上前一步,接過良辰早早便泡好的茶水,一手杵著龍頭仗,單膝跪了下來……

「母親……」

「祖母……」

大夫人與莫縴縴同時驚呼出聲,兩人一左一右挽住老太君。這可是萬萬使不得,老太君是何等的尊貴,這一生便只跪過皇家的人和婆母,如今卻跪在了一個小小的縣主面前。

「魏國夫人這是做什麼?暖心一介晚輩,被冤枉也是應該的,哪里受得起您這般大禮,您快快起來,切莫將一時氣話當真。」

容暖心假裝慌亂的伸出手去,卻是生生的折在了半空,那張誠惶誠恐又略懷歉疚的臉上帶著一絲驚訝。

她這般說,卻讓魏國夫人面上一白,這話明著是禮讓她,實則是在笑話她為老不尊,欺壓晚輩。

千暮遙忍不住別開臉去,心中暗笑,好個心思靈巧的丫頭,明明自己得了便宜,還要裝得像個受害者一般,魏國夫人這膝下可是真真切切的跪了下去,她若是真受不起,一早便會將這話說出來,卻偏要揀在魏國夫人行了大禮之後再說。

果真是個不肯吃虧的。

郝大人垂頭喪氣的向炎親王與容定遠賠了禮,剛要領著下屬離去,卻見莫縴縴突然沖了過來,雙手在容暖心的肩膀上使勁一推。

這一推,容暖心遂不及防的往後退了兩大步,身體的重心全落在了受了傷的右腳踝上。

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氣,扶著身旁的梨木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炎親王,郝大人,容暖心身上是有傷,有人瞧見她與我哥哥拉扯的過程中摔了一跌,肯請炎親王命人與她驗傷!」莫縴縴冷笑著看著容暖心,眼中是瘋狂的噬血。

早在七巧節那日,她便恨透了她。

自己落湖,千暮離不僅不理她,反倒護著船艙中的容暖心,事後,她還被眾人笑話,丟盡了顏面,一想到這里,莫縴縴的臉便因為恨意而生生的扭曲了。

眾人一怔,忙收住了邁出去的腳步。

郝大人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方才,他已經錯了一回,若是這一回,再冤枉了好人,勉不了太後那里也會追究起來,畢竟是得了太後的眼。

總與別人不一樣的。

卻在這時,門外閃進來一個人,月牙白的錦袍包裹著他略顯孱弱的身子,一進門,便帶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心兒,你怎的這般不小心,皇祖母不是吩咐了你不要亂跑麼?怎麼也不好好休息又出來了?」千暮離焦急萬分的將容暖心護住,半蹲子,小心的替她檢查腳踝的位置,確認剛才莫縴縴那一推並沒有傷到她的筋骨,這才微微放心了些。

「七殿下?」誰也沒想到千暮離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他還屈尊降貴的在容暖心面前蹲子,眾人的眼中都帶著疑惑,唯有莫縴縴心中恨意越加濃郁了。

她的下唇幾乎咬出了血來,心里是又嫉妒又恨。

「哦,是這樣的,今兒個皇祖母讓心兒跟著宮里的嬤嬤學了一會規矩,她光顧著偷懶,結果穿上宮靴便扭傷了腳了!」千暮離似乎這時才注意到眾人在場。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而後便風淡雲清的解釋了起來。

仿佛他與容暖心的親密便是演練了千百回,自然而然的關懷一般。

「縣主,對不住了!」郝大人雙手抱拳,重重的鞠了一躬,便領著下屬匆匆的離開了。

人家太後都承認了,她的腳是在皇宮扭傷的,他若是再追究下去,便是與太後叫板了,這個罪名郝大人可擔待不起啊。

炎親王的眸子閃了閃,目光落在千暮離扶住容暖心肩膀的手上。

莫家人向容定遠表現了歉意也匆匆的離開了。

待眾人一走,容暖心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是止不住的疲倦,若不是她提前讓人做了一套一模一樣的縣主服,恐怕今夜便要遭殃了。

這一夜的風波看似便這樣結束了,但容暖心卻知道,還有一個人,她漏掉了,便是指使莫子鴻對自己不軌的人。

到底是誰?大夫人?斷然不可能,她再怎麼狠毒,也定然不會拿自己的佷子的性命去賭。

思來想去,竟是沒有一絲線索。

「小姐,那日的茶,壯子讓人出去驗過了,確實有問題!」回到院子,關了門窗,良辰將屋子里的燈火吹滅了,這才附在容暖心的耳這小聲的說道。

果然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容暖心的雙眼半眯了起來。

「吩咐下去,這幾日讓院子里的人不要隨意出門,亦不要與別的院子的人起沖突,我娘那里,你派個可靠的人過去傳個話,不要自己去!」

良辰不解的看著容暖心,卻不知她為何這般安排,但細細一想,容暖心的心思,又豈是她們這些下人能猜得透的。

「壯子,出來!」良辰剛領了命出去,容暖心便沖暗處喚了一聲。

果真,那暗處走出一個人影,正是壯子。

「小姐」

「查得如何?」容暖心擰了眉,一回府,她便暗中吩咐壯子查看這周圍是否有可疑的人出入,莫子鴻的死,讓她提起了警戒,自己如今還是太弱,來人真要取她的性命,恐怕是易如反掌。

壯子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小姐,我在這里躲了半天,發現確有可疑的人出入,小姐以後還是小心為上!」

她猜測的果然沒錯,容暖心閉了閉雙眼,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腦子里有一條弦在緊緊的繃著,她揚了揚手,示意壯子退下去。

一連十日,天氣都是奇冷無比,眼看著今年的第一場雪都要來臨了,容府卻是冷清得讓人生畏,怡心院里的下人听了容暖心的吩咐,都盡量不出門。

容暖心除了晨昏定省,也是整日的縮在屋子里看書,偶爾練練筆。

秦氏那邊也相安無事,香巧這丫頭也算是將秦氏照顧得周到,容暖心在暗中對她賞過多次了。

這日,寒冬的第一場雪,終是洋洋灑灑的降臨了人間。

一夜之間,天地像是罩上了純淨的色彩,世間的污濁、罪惡、丑陋,都似乎被這片雪白壓在了下面。

「小姐,德馨郡主的請貼!」一大早,美景便喜滋滋的跑了進來。

容暖心拆開一瞧,德馨郡主是邀她一塊賞去望月樓賞雪。

她對德馨郡主的印象是不錯的,想到前幾回,德馨郡主曾幫過她,容暖心卻也不好推辭,只得在良辰和美景期待的目光下換了厚重的衣裳,捧上暖壺,出了門去。

下過雪,天地間似乎一夜之間亮堂了起來,出了府才知道,原來在民間,第一場雪竟是意義重大的,街道兩旁都是玩耍的孩童,容暖心的臉上也露了絲絲笑意,原來生在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可以笑得如此燦爛!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般開懷了。

落陽湖上已經結起了厚厚的冰,有人在冰湖上打打敲敲,制造著形狀各異的浮雕,乍一看上去,竟是出奇的熱鬧。

下了馬車,容暖心直接上了天字一號房,德馨郡主早早便等在了那里,見了容暖心進來,她熱絡的起身︰「你可來了,我還擔心你爽我的約呢!」

德馨掩唇一笑,二人像是相識了好多年的姐妹一般,不再講究什麼虛禮了。

「怎麼會?郡主邀約,暖心不敢不從啊!」

容暖心在暖爐邊坐下,良辰替她解上厚重的披風,美景捧過她手里的暖壺,身上便輕便多了。

德馨有些興奮的指著那熱鬧的冰湖,說道︰「暖心,你看,听說今晚這里便會亮起冰燈,我們一塊去賞燈吧!」

容暖心點了點頭,尋著德馨和手勢望過去,茫茫的湖面上,原本碧波如洗的水面凝結成了一片純淨的白。

遠遠看去,讓人心曠神怡,好不自在。

「听說炎親王與七殿下,今夜要來賞燈!」

「是麼?那我們趕緊佔個位置,到時候也好與兩位殿下打個招呼!」

「我看你是急得要死吧,打招呼是假,想引起殿下的注意才是真吧?」

門外響起一陣女子的嬌笑軟語,容暖心心頭一顫,原來他也要來。

「暖心,你怎麼了?」德馨見她久不言語,擔憂的問道。

「我突感身子有些不適,晚上怕是不能陪郡主了!」她勉強勾起一絲笑意,臉上已微微現了些許慘白。

那日,她不知他為何要護她,但在她的心里,他即使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消磨掉她上一世的恨意。

「那便快些回府,你看你,不舒服便不來了,定是很難受吧!」德馨郡主見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立馬命人取了披風暖壺,準備送她上車。

她走得十分匆忙,以至于在拐角處撞進了一個人的胸口。

「對不起,對不起!」她急忙道歉,頭也未抬,便要繼續往前走,手臂卻被人緊緊的拽住了。

「怎麼?是听說本殿下要來,你便要走麼?」

午後金色的陽光伴著漫天的銀白折射在他幾近透明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英氣,他低頭望著她,那對深不可測的眸子里,是如夜空一般的漆黑。

曾幾何時,自己便是醉在那樣的一對眼楮里,曾幾何時,自己恨透了那樣一對眼楮。

冷笑,勾唇,她早已學會了保護自己︰「殿下言重了,臣女身子不適,不便久留!」

「是麼?容小姐對過河拆橋的把戲倒是熟悉得很」千暮離半眯著眸子,對她刻意的疏離越加的好奇。

屢次三番的,她對他視而不見。

自己做了好事,還要被她唾棄,千暮離有些自嘲起來,何時開始,他竟變得這般的喜歡作賤自己了?

「臣女不懂殿下在說什麼」她一如既往的裝傻,卻是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本殿下今日剛好帶了醫者在身邊,便替容小姐瞧一瞧也無妨!」千暮離的唇角噙著笑,風清雲淡的指向一旁的雅間,示意身後的人將就診的紅線拿出來。

此人容暖心認得,正是千暮離身邊的四大隨侍之一,號稱醫聖的杜飛!

德馨郡主許是看出了些許門道,故掩著唇笑了起來,附和道︰「也好,難得七殿下有心了,暖心便讓杜神醫瞧上一瞧吧!他可比皇宮的那些太醫厲害得多呢!」

連德馨都這麼說了,容暖心有種氣結的沖動。

只得進了里屋,伸了手,系上紅線任杜飛診治。

約模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杜飛收了紅線,臉上是噙著笑道︰「縣主身子倒是無妨,只是……」

「只是什麼?」德馨郡主搶先一步問道。

「只是與殿下結了不解冤緣,屬下開個良方,不日便可痊愈!」

「哈哈……」听到這里,德馨已經止不住的笑了起來,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七殿邊也有這麼有趣的人。

容暖心的一張臉已經黑了下來,也顧不得德馨在場,便甩了袖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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