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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公卿之謀

王世充畢竟老于世故,他將所有懷疑都藏在心中,秘密召來了這次會議,讓新任軍師楊公卿來主持大局,便是要將軍心擰在一起,想出應對之策。

剛才羅士信的表現微微引起了他的不滿,這人整天一副天塌下來都沒事的模樣,卻不知道已陷身危局,稍有不慎,便是皇甫無逸的下場,但他當然不會表露在臉上,只是心中隱有將羅士信排斥出親信圈的想法。

楊公卿的話終于讓王世充點了點頭,但他仍然沒有表態。

但是底下諸將可就再也不保持沉默了,本來這些人就沒一個善類,剛才郭士衡、邱懷義就有造反的心跡了。

「王公,反了吧!」

「王公,不如我們攻破皇城,活擒了越王,王公自己當這東都之主。」

「沒錯,大不了扯旗造反,干他娘的經天動地一回。」

「他李密都能扯起大旗當大王,憑什麼王公不可,論才能,王公可是十倍于李賊。」

「不錯,李密能當機立斷殺了翟讓,我等亦可助王公完成大業。」

……

群情涌涌,造反之聲一遍。

這年頭,論起對隋室的忠誠度,除了楊家自己人,以及獨孤閥的人,恐怕就寥撩可數了。

遙想十年前,大隋何等雄姿,國土之廣、甲士之精,威震夷狄,為世界之最,十年不到,竟淪落到天下人人為盜,人人舉旗造反的地步,楊廣呀楊廣,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呀。

面對如此群情激動的場景,王世充靜靜瞧著內中諸將,視線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卻看見羅士信臉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冷笑,眉頭一皺,不禁心中不喜,月兌口道︰「士信,你有何教我?」

羅士信卻是絲毫不知道王世充在想什麼,見他問來,便道︰「造反便造反,這麼大聲喊叫有什麼用,還不如操起兵器馬上殺出城門,王公若是下令,羅士信第一個便沖出去。」

王世充心中罵了聲莽夫,臉上卻是露出贊賞之情,道︰「我有士信,何患憂愁。」

羅士信嘿嘿一笑,抱臂斜立。

王世充掃了眾人一眼,以眼神壓下其他人的不滿,道︰「公卿,你即說越王圖我,必當有所教我。」

楊公卿忙抱拳道︰「教不敢當,倒是有一番話請王公掂量。」

王世充道︰「公卿但說。」

楊公卿道︰「我意以為,王公應當上表辭職,然後效仿當年劉備,在家種菜挖地。」

王世充眉毛一跳,還未開口,倒是性急的李君羨搶先開了口,道︰「楊公卿,你這是什麼狗屁主意,分明是想害死王公,你該當何罪。」

田留安亦道︰「我等在這里商議起兵,你卻要王公上表辭職,這,我等實在不明。」

郭士衡、邱懷義等人紛紛開口,指責起楊公卿來。

楊公卿反倒神色自然,坦然面對諸將指責,臉含笑意般瞧著王世充。

王世充目光閃爍,突然一拍巴掌,道︰「妙,妙呀,如此一來,楊侗便沒有借口對我動手,而我卻可在暗中謀劃,不忍一時,又何能圖謀一世。」

郭士衡等人一愣,道︰「王公,這,這哪里妙了?」

王世充看了楊公卿一眼,後者呵呵一笑,道︰「郭將軍,諸位將軍,自楊侗解除了皇甫無逸和元文都,這東都的大權實際上已經落到了楊侗手上,而我們,在兵力上,並不佔優,這皇城可不比一般城池,明著,那是極難攻破,更何況,楊侗早就對我們有了防備,你看他最近調動皇城兵馬,哪點不是針對我們?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郭士衡道︰「即是如此,那王公辭職,豈不正中楊侗下懷?」

楊公卿道︰「王公主動辭職,一來可驕楊侗之心,降低他對王公戒心,二來可讓楊侗沒有借口對王公下手,三來,方便我們暗中行事。諸位將軍都是王公心月復,也對王公忠心耿耿,王公即辭職,越王便沒有理由對你們怎麼樣,兵權依然在你們手中,換句話說,依然在王公手中,所以最重要的是,你們對王公是不是絕對忠心耿耿,別無二心呢?」

郭士衡、邱懷義、李君羨、田留安等人忙道︰「我等對王公忠心不二,天地可表,日月可鑒。」羅士信夾在中間,也只好表態。

王世充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楊公卿繼道︰「如此甚好,只要有諸位將軍在,楊侗便不敢將王公怎麼樣,除非他真的想激起兵變,此刻東都並不穩固,他楊侗還在想著辦法籌糧,我等只要過了這關,再靜待時機,一定有翻身之日。」

「王公,你怎麼看?」

郭士衡等人紛紛將目光投向王世充。

王世充點點頭,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麼以後就低調一點,各自呆在各自的軍營,沒事不要出來,不要闖禍,不要給楊侗借口,我明日就上表辭職,再看楊侗怎麼反應。」

眾人紛紛點頭,道︰「就依王公之言,他日王公一聲令下,我等一定第一時間響應。」

王世充滿意般點點頭,揮揮手,道︰「好,今日到此為止,你們都散了吧,注意,一個一個從後門走,別給楊侗的眼線發現了,公卿留下,我與你還有事情商量。」

楊公卿嗯了一聲,朝他欠欠身子,余者便都依次出了秘室,依言走了。

待眾人退去,房中只剩下王世充和楊公卿時,王世充道︰「公卿,你看羅士信此人如何?」

楊公卿想也未想,道︰「此人獨不合群,又相當自負,王公,你有把握可以駕奴此人?」

王世充沉吟一會,道︰「說句實在話,我沒有把握。」

楊公卿面露不解,道︰「那你還讓他出席這樣會議?若是他投向楊侗,那後果不堪設想。」

王世充搖首,道︰「那倒未必,此人背叛張須陀,對隋室而言乃是叛臣,況且此人亦對隋室早就漠然無心,否則他不可能當年不救張須陀,反而和秦瓊投降李密。」

楊公卿道︰「那麼此人心性實在難料,宜早除之。」

王世充道︰「我就是想收服他,這是一匹烈馬,若能真正為我所用,無異于一把最快的鋼刀。」

楊公卿道︰「所以王公讓他出席這樣的會議,以示親信,一來讓他不生二心,二來借此試探。」

王世充頷首道︰「不錯,他若敢背叛我,必死無疑!」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楊公卿道︰「那麼屬下就在這里先預祝王公,早日收服此烈馬,以作良騎。」

王世充眼神微眯,露出難以覺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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