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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山中明月

放下少年在白沙島修煉不提,話說林放和蔣天羽城中一別,心中無限傷感。她整天悶坐家中,有時拿了少年給他的那把鑰匙,打開那間小小的院落。院內屋中呆上一陣,看看四處整潔,都是他臨走時收拾好的。這樣想著想著,不禁落淚。

此時漸漸春暖,林家大宅中梨花剛落,又有桃杏爭春,可大小姐卻沒有心思賞花。有時候煩了,拿著蔣天羽的獵刀,對準空氣橫劈豎砍一通。嘴里還念念有詞︰「叫你狠心,叫你不理,叫你跑了!」

終于她還是氣悶,找到爹爹林闊,說要到山上隨眾師兄弟修靈。林放從小便是 脾氣,又加上爹娘寵愛,無事不依。現下听說女兒要上山修靈,並無不妥,更何況她是泰山掌門林玄的寶貝佷女,哪個敢惹她?

林闊被女兒磨不過,最後狠狠點著林放的額頭道︰「你呀!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剛好幾天,又要出去!」言語中全是疼惜與無奈。

林放听爹爹這麼說,顯然已經答應,于是做了個鬼臉,揪著林闊的胡子,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嬉笑道︰「放心啦,你女兒我武功高強,又是堂堂泰山掌門的親佷女,不會出事的啦!」說罷,換上一件文生公子的衣服,帶足金銀,佩上綠漪劍,高高興興地繞城登山去了。

林放早已經打好主意,她決定先到山上轉一圈,然後便求大伯父放她下山。

她尋路登山,此時山上積雪消融,涓滴細流匯成條條瀑布在山谷間流淌。充耳所聞,全是溪水汩汩、禽鳥啾啾。放眼處,山花爛漫,白雲輕柔,正是春季登山的好處。

林放一邊看這泰山美景,一邊拾階而上。轉過一個山崖,遠處便是半山亭。這時從半山亭傳來了悠悠揚揚的琴聲。

林放自幼生于巨富之家,見識廣博,听那琴聲的起承轉合,清越悠揚,高亢處響遏行雲,低回時落花無聲,曲中滿是離愁別緒,不見故人之嘆。

林放循著聲音,向半山亭走去,遠遠看到一個青年,高冠峨帶,相貌清雅,寬袍長袖,正在盤膝撫琴。林放行至近處,青年專注于彈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林放不好打擾,靜靜站立在亭外,直到青年一曲終了,手揮五弦,當心一劃。兩手摁在膝頭這張古琴上,嘆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正是說者無心,這兩句詩,恰好撥動了听者的心弦。林放咀嚼其中滋味,不禁念出聲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你這琴聲中,大有離別之意味……」

青年听到亭外之人對自己說話,立即站起身來,對著林放深施一禮,道︰「不知姑娘在此,在下冒昧了。」原來林放此番上山,只是換了公子衣服,卻沒有使用靈顏術,是以此人一見便知這是一位窈窕少女。

林放見這人站起時,沒有一米九也差不多少。身上寬袍大袖,更顯器宇軒昂。山風吹過,衣角、頭巾獵獵鼓蕩,真有一副神仙模樣!

青年剛剛彈奏的這首曲子,正是一曲《傷逝》。里面滿是男女思念之情,听到林放一番說話,大合曲中意旨,不禁贊嘆道︰「想不到在這泰山聖境,巧遇知音,在下‘明月子’,幸會,幸會。」

林放听他說的酸氣十足,不禁眉頭微蹙,回禮道︰「我叫林放,我听你琴彈得好,信口胡說了幾句,所幸沒有說錯罷了。」

明月子一听林放這麼說,頓時收起那股文縐縐的酸氣,哈哈大笑道︰「姑娘雖然沒有明說,但我也听出來了,剛才確實有些迂腐氣,還請姑娘原諒。」

林放本是外向之人,見明月子知趣,也笑道︰「只听你琴彈得好,不想更會說話。」說完,拱手別過,這就要走。卻听明月子道︰「姑娘請留步,我想問一下路。」

林放停住腳步,問道︰「你要去哪里?游玩還是拜山?」

明月子又是深深一禮道︰「我是鐵金洲昆侖派‘浩虛舟’真人門下弟子,奉了師父的差派,特地來泰山拜見林掌門。」

林放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那麼你是來拜山的咯?」

「也不全是,我早就听說泰山這里人杰地靈,久負盛名。反正師父所差的事情不急,所以也想在聖境游玩一番。今日見到,果然名不虛傳!」明月子說著泰山,眼楮卻盯著林放,不肯挪開。

林放被他盯住,覺得有些不自然。趕緊把目光錯開,往右邊的山峰一指,道︰「那邊是五老峰,林掌門一般在那里靈修。」又往左邊指了指,道︰「那邊最高處閃閃發光的,便是玉皇頂,泰山聖境,登此峰可攬全貌。」

明月子道︰「我看姑娘佩戴寶劍,也是習武之人吧?」

林放「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明月子似乎沒有看出林放微嗔之意,繼續說道︰「姑娘既然是習武之人,又對泰山這麼熟悉,我要是沒猜錯,您是泰山弟子,對不對?」

問到頭上,林放無奈答道︰「是,我正是林玄掌門座下弟子,現在正要去拜見師父。」

明月子笑道︰「真是巧了!山路空寂,我道路又生,能不能和姑娘同行啊?」一邊說著,一邊又是鞠躬,這回眼楮再也不敢盯著林放面龐。

林放豪爽氣概,見他已經感覺到剛才的唐突,也就不以為仵了。笑道︰「既然同路,就是有緣。不用太客氣,你隨我走就行啦。」

明月子听她這麼一說,才長出一口氣。回身把琴在手上輕輕一晃,消失無蹤,原來他也是一個掌握了空間之術的高手!

在靈修界,除了像阿嗚那樣天賦異稟的人,掌握空間之術的人幾乎都是稀世高手!整個泰山派,掌門以下,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掌握了空間法則,可以制造儲物空間!

當然,泰山派名震江湖,並不是靠的弟子眾多而已。掌門以上,還有林放的師祖甚至太師祖,不過這些前輩大都隱居修行,不問俗務了。話說起來,又豈止泰山一派如此?各門各派,這種情況多有。林放等人,也只是听說過,親眼看到的,幾乎沒有。

話說明月子收起古琴,抖抖袍袖,伸手鞠躬道︰「姑娘,請。」

林放見他挺大的個子,彎腰鞠躬,表情可愛,不禁「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道一聲︰「隨我來吧。」說罷,兩人向五老峰走去。

越往上走,來回踫到的師兄弟們逐漸多了起來。有的喊林放「師姐」,有的喊她「師妹」,甚至還有滑稽的,喊她「師弟」,被林放追上去「乒乒乓乓」,一通粉拳,打得那人聲聲哀嚎。林放問起掌門師父,一位下山的師兄說告訴林放,掌門正在「問心堂」和諸位師叔、師伯商量事情。兩人听此言,于是加緊腳步,向五老峰問心堂走去。

來到問心堂外半里地左右,道旁站著林放的兩個師弟,按劍挺立,一絲不苟。遠遠見到林放和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上山,左邊稍胖的一個向下迎了幾步,拱手道︰「師姐,好久不見了,您這是要去見掌門麼?」

林放打了個招呼,用手一指明月子道︰「這位是昆侖派弟子,要去拜見掌門,他第一次來咱們泰山,我正巧踫上,因此帶他來這里。」

「哎呦,真是不巧,掌門和長老們在開會呢,現在可能見不了。」胖弟子面有難色,搖頭道。

「開會?什麼事情?」林放隨口問道。

胖弟子笑道︰「我們哪知道?不過,前天有個什麼‘龍興盟’的使者來過,現在開會,不知道是不是與龍興盟有關。」

這時,另一個弟子走近說道︰「師姐您先帶著客人去候客室喝茶吧,師父一開完會,我們馬上通報。」

林放點頭道︰「那我們就先等一會吧。」說罷,明月子遞上了拜帖,有林放帶著,去問心堂旁邊的候客室等候。

兩人分賓主坐下,有小侍者奉上茶來。林放走了半天,早就渴了。舉起茶碗正要一飲而盡,明月子卻對她高舉茶杯敬道︰「多謝姑娘帶路,我這里以茶代酒,借花獻佛,祝姑娘壽與天齊,青春永駐!」說完一飲而盡。

林放天生臉色白皙,少有血色,可听他這話,雙頰也紅了。呵呵一笑,也把茶水做酒,敬了敬,掩袖喝了。

昆侖派是這片磐石大陸上的一流門派,在西方鐵金洲昆侖山上建派一千多年。派中高手眾多,門下弟子習武修靈,可說是人才濟濟。掌門人浩虛舟更是一位深不可測的高人,林放曾听前輩講,這位昆侖掌門,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紀,幾乎修煉到長生不老的境界!

林放和明月子飲茶閑談,明月子既是昆侖高足,又久在江湖歷練,偏偏還是文采一流,出口成章。時不時拋出幾段江湖往事,說的繪聲繪色,聲情並茂。

林放听的開心,不覺時間已經過去好長。正當兩人聊得投契,一位小童進來說道︰「明先生、林師姐,掌門有請。」

二人一听,趕緊放下手中茶杯,整理一下衣冠,隨著小童來到問心堂。

一進門,見到幾位師兄正在打掃,把椅子等物收拾整齊,顯然是剛剛散會。掌門人林玄坐在堂下,瘦骨錚錚,神態肅穆,令人望而生畏。一見林放到來,林玄即刻收起了嚴肅的表情,滿面歡笑,起身把林放拉住,笑道︰「乖佷女,怎麼好久也不來山上?傷好利落了吧?」

「您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著話,把明月子引薦給林玄。

明月子趕緊跪倒,一邊說道︰「昆侖後學明月子,奉師父之命,給林掌門問安。」

林玄彎腰把明月子扶起,客氣道︰「明先生不必多禮。浩前輩當世神仙,不知道差明先生來,有什麼事情麼?」

明月子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交到林玄手中,「林掌門難道忘了二十年一次的‘磐石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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