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父皇如今的掌上明珠,我等怎會嘲笑你呢。」司徒玉縴笑道,擺明了看好戲的模樣。
「那便最好,不過我倒是極艷羨嫂嫂那琴的,可否借我一用?」沈婉婉道。
「妹妹盡管用就是了。」司徒玉縴客氣道。
沈婉婉淡淡點了點頭,便坐到了方才司徒玉縴的位子,眾人也便望著她好奇,一派好奇的神色,唯有司徒玉縴眸中嘲笑之一更甚,另一端秦璃則是眉目深邃,似冷冽的秋雨,瞧不住所以然。
沈婉婉輕輕撫模過獨幽的琴弦,好似低訴著呢喃著的一位許久未見的情人,一瞬間感慨萬千。
她正襟危坐。眸子瞧著的是琴弦,卻又好像瞧得很遠,目空一切,她便是琴,琴便是她,從前熟悉的席卷而來,沁入百脈。
她淡淡撥動一弦,琴音繚繞,好似一瞬間便能抵達人心最柔軟的部分,眾人正嬉鬧的神色驀地安靜了下來,只靜靜瞧著這人,听著這曲。
幾個清麗的音色之後,沈婉婉啟唇,悠然唱道︰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的長袖舒卷飄逸,淺色的一襲月華裙素雅潔然,素手翻動間,琴聲清冽而出。忽而清脆悅耳,如婉轉啼鳴,忽而哀聲簌簌,如女子傾訴衷腸,忽而又冷冽,如素衣女子在月下回眸,縴眉杏目,一襲淡衣出塵,幾欲成仙而去。
與面前的沈婉婉幾乎融為一體,她就是歌中人,那淡衣出塵的也便是她。
眾人一派神往之色,甚至帝君秦蒼的眸中含有一些晶亮的東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在這天籟之音的面前,眾人早便往去了方才司徒玉縴那一首「情真意切」的鳳求凰。
這一刻,眾人的面前只有看著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誰也沒有料到,沈婉婉的琴藝之高,超出在場所有人的想象。
「白雪亂縴手,綠水清虛心。婉婉,你還要給我多少驚喜。」太子秦瑜道。
「鐘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秦璃神色如常,默默的念出了後兩句。
世上無知音……
世上無知音……
好一個世上無知音……
「這樣高的謬贊,我可當不起。哥哥們切莫如此說。」沈婉婉笑道。
「沒敲出來呀,妹妹知書達理的,竟還會一手絕世好琴,我雖未听過當年號稱琴藝第一的司徒三小姐的琴聲,不過我想來,恐怕你才當得起這秦都第一琴吧。」秦玥眸子微眯,肅然道。
司徒玉縴的臉色是死人般的晃白,身子搖搖欲墜,她復又望向秦璃,可是秦璃的目光卻始終在那人身上,深邃的眸子里有贊賞有驚喜,也有讓人看不懂的東西。周圍的人好似都忘去了她一般。
這樣的好生熟悉,從前雲曉在的時候,她便是這樣,猶若一顆不起眼的星辰,即便幻滅也不會有人注意。
「妹妹果然彈得一手好琴。作的也算是好曲,只是姐姐听著,是否自作清高了些。」司徒玉縴有些僵硬的笑道。
「清高?姐姐這是何意?」沈婉婉也不氣惱,反而疑惑道。
「妹妹以自己喻歌中人,雖是極好,可是世上哪有這樣的人呢,即便真的淡然初仙,旁人瞧著也會是做作。」司徒玉縴道。
「這……」沈婉婉抿了抿唇,做思索狀,心中卻是高興的緊,這魚兒終是上鉤了。
果然,洛貴妃的臉色一變,秦蒼原本賞心悅目的心情驀地一沉,猶若浮木,浸漬在凜冽的冰水之中,沉沉墜去。
「玉兒以為世上沒有這樣的人嗎?確實是有的,本宮也是見過的。」洛貴妃正色道。
司徒玉縴本欲嗆沈婉婉一口,哪只當她說完之後卻發現上面那兩位的神色不對,心道著莫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一瞬間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說得對,陛下,這詞是女兒問貴妃娘娘特特要的,當年母後與父皇伉儷情深,婉婉听了很是感動,便譜下了曲,以此來紀念父皇與幕後的情深意重。」沈婉婉淡然肅穆道。
「玉縴知罪,玉縴知罪,無意冒犯了先皇後,還望陛下饒恕。」司徒玉縴心中一跳,她從前便有些耳聞,當今陛下雖是風流,卻是對先皇後情真意切,哪知自己今日一不留神踩了地雷。
沈婉婉心中冷笑,玉縴的脾氣她早便模透了,是那樣的爭強好勝,樣樣奪得第一才能罷休。
今日,她特特布了這局,琴藝故意壓司徒玉縴一頭,又唱了這詞,穿了這麼一身符合歌中人的衣衫,司徒玉縴只以為她自戀,唱的是她自己,哪里知道,這一切,她早便埋好了包袱,只等那芸兒拿來獨幽的那一刻,她便踩了進去。
瞧著秦蒼那如同吞了蒼蠅一般的面容,沈婉婉兀自笑的起勁,司徒玉縴,你也有今日。
她要她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