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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沒有出口的愛

第78章

其他觀眾還在回味歐陽涵剛才高難度的空中翻騰動作,秦季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這套動作他曾陪歐陽涵演練過幾次,為了保證安全,原先的設計是空中轉體之後緊接著打開降落傘,然而,此刻秦季眼睜睜看著歐陽涵的身體距離地面越來越近,背後的傘包卻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

一切發生的太快,秦季全身的血液剎那間凝固,他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護欄,目睹歐陽涵的身影如同天際的流星一般,以驚人的速度劃出他的視線,直直地砸向地面!

「涵!」

驚恐的大叫破胸而出,目眥俱裂!

不!這不是真的!不可能的!

混蛋!還等什麼,快打開傘包呀!快呀——!!

秦季內心的吶喊卻無法傳遞給弟弟,緊貼著恆海大廈筆直玻璃牆的那個身影仍在急速下墜,距離地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圍觀的人群被秦季的叫喊聲點醒,他們猛然意識到,這也許不是運動員藝高人膽大,刻意追求驚險刺激的效果,一場可怕的慘劇即將在自己眼前發生!

已經有女性因為害怕發出了尖銳的驚叫,活動的組織方也開始慌亂起來,雖然他們知道越有實力的選手越喜歡把自由落體的時間盡可能延長,但現在這位選手距離地面已經非常接近,遠超出了低空跳傘的安全範圍!

難道說,一場駭人听聞的事故已無可避免?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朵白色的傘花突然彈出,歐陽涵下墜的速度急劇減慢,白色的降落傘和潔白的雪花一同在空中飄蕩……

在場的人通通松了一口氣。看到白□□落傘終于順利著陸,秦季草草拭去額角沁出的冷汗,轉身疾步奔向下行電梯。幸好全過程只有短短幾十秒,要不然他非當場嚇出心髒病不可!

秦季一口氣沖出恆海大廈的大門,舉頭四望,很快便找到半蹲在空地上正在收拾傘包的歐陽涵。秦季立刻注意到他的左腿明顯不對勁,恐怕是因為傘降高度不夠,落地時傷到了腿腳。

「你的腿受傷了?嚴重嗎?快讓我看看!」秦季顧不上喘息跑到近前,歐陽涵快速直起身,動作粗魯地甩開哥哥的手,抓起傘包轉身就走。

「我沒事。」他嘴上說「沒事」,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藍眸宛如結凍的冰湖。

秦季臉孔漲得血紅,黑眸快要噴出火來,他一把拽住弟弟的胳膊︰「你瘋了嗎?!為什麼不早點打開傘?!」想起剛才幾乎嚇掉他半條命的驚恐一幕,秦季氣就不打一處來。

歐陽涵一瘸一拐的腳步停頓一下,「主傘打不開。」他的聲音听起來很平淡,不帶半點感□□彩,仿佛剛剛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的人根本不是他。

主傘打不開?

秦季心中陡然一沉,他還想追問,歐陽涵已經用力掙月兌他的掌控,頭也不回地徑直朝大廈走去。

真的是因為主傘打不開,被迫使用備用傘嗎?

望著弟弟倔強的背影,一個念頭電光般掠過,秦季站在原地呆了一呆,半晌,才喃喃自問道︰「不會吧?」

半小時後,秦季終于逮到機會偷偷檢查了弟弟的降落傘包。果然如他所料,主傘並無故障,輕易就打開了。淡藍色的傘面上,用紅色的噴漆寫了四個觸目驚心的字母︰love。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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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葉傾瀾都在坐立難安中度過,她努力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因為一旦靜下來就會控制不住地想,她沒有去看跳傘,歐陽涵會有什麼反應?如果他跑來質問,她又該如何回答?

然而整整一天,宿舍電話和手機都一次沒有響過,她仿佛被全世界遺忘了一樣。直到晚上十點多鐘,她听到宿舍的門被人敲得「砰砰」作響。

要來的終于來了。

葉傾瀾深吸一口氣,打開大門,門外立著的人是秦季——讓她感覺陌生的秦季。

葉傾瀾自認為熟悉秦季的各種眼神,曖昧的,挑釁的,狡黠的,惡作劇的,故作天真的……可是,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葉傾瀾從未見過的。

秦季雙腿微分立在門外,顯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安靜,他的目光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定在她臉上,連睫毛都不曾眨動一下。

葉傾瀾的心髒倏然抽緊,這不是一個十九歲少年該有的眼神,更不是秦季該有的眼神。在她的印象中,秦季直白得就像一本攤開的書,喜怒哀樂,一目了然。然而,這一刻他的眼神卻是那麼的晦澀復雜,仿佛蘊含著千絲萬縷無從說起的情緒,又仿佛沉浸在無邊的寂寥之中。

他的注視似乎帶有某種魔力,足足幾分鐘的時間,葉傾瀾忘記了語言,也忘記了行動,兩人像雙雙被人施了定身術,隔著一道門框,默默地相對而立,誰也沒有開口。

「你,跟我來。」

秦季的聲音透著疲倦,不僅聲音,他的神情,身體的姿態,包括走路的姿勢都顯出異常的疲倦。仿佛跋涉了萬水千山,而並非走了短短的幾十級樓梯。

葉傾瀾終于從失神中醒來,怔怔地問︰「去哪兒?」不等他回答,她神色一變,含糊地低聲說道︰「我……不能跟你去。」

秦季皺眉︰「你說什麼?」

葉傾瀾抬起頭,復述了一遍︰「我不能跟你去。」這一次她的語調清晰堅定了許多。

「你——!」

秦季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話說了一半他突然停在這里,迅速瞥了她一眼,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葉傾瀾並沒有發覺對方話里透著的古怪,此刻她的心思全在歐陽涵身上,她知道,能讓秦季這麼晚來宿舍找她,歐陽涵今天的反應一定不像她期望的那樣冷靜。

她咬了咬牙,努力不讓心中的負疚感佔據上風。「秦季,你應該明白,現在這種情形……,我和歐陽……,暫時不適合再見面了。」她揚頭望著他,言辭懇切,眼里已帶上一絲祈求的意味。

各種神情交替在秦季臉上變換。他內心其實也在矛盾,理智上他承認葉傾瀾是對的,但感情上卻無法接受。從恆海大廈回來,歐陽涵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拒絕和他交流,也拒絕接受醫生治療。做了近二十年的兄弟,秦季第一次看到弟弟如此的傷心絕望。

盡管秦季不願再去回想那令他心神俱碎的一幕,卻依舊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探究——那短短的幾十秒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身體急劇下墜時,涵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降落傘遲遲不開到底是他口中的意外,抑或是……涵在心灰意冷之下……!

秦季不敢,也不願再往下想。

他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將成為他們兄弟倆心頭永遠的傷口,也將是他們之間永遠不能踫觸的秘密。

可是,眼前的人知道嗎?她知道那一刻他們有多痛嗎?!

秦季幾乎是痛心疾首地瞪視著那張秀美恬靜的臉容——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今天有一個人差點因為她魂飛魄散粉身碎骨,她還能這麼平靜這麼無動于衷嗎?

他暗暗吸氣再吸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我可以進屋嗎?」

葉傾瀾無言地倒退一步,把他讓進宿舍。進屋後,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旁,靜默不語。

「歐陽……,他現在怎樣了?」葉傾瀾在秦季如芒在背的盯視下,終于擠出一句話來。

「你說呢?」秦季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滿臉的譏諷,「托你的福,他還沒死!」

男孩飽含怒意的話語讓葉傾瀾的心跳漏了一拍,「你,這話……什麼意思?」

秦季沒有正面回答,他胸口起伏,沉重地呼吸著,視線仍然牢牢鎖定她︰「他的降落傘頂上寫著love,葉傾瀾,你知不知道?涵是打算當眾向你表白!」

話音一落,秦季看到自己對面的女子像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樣,身子本能地向椅子里縮了縮。

秦季心里百味陳雜。在他和歐陽涵中間,他一直是沖動莽撞的那一個,涵從小就表現得穩重內斂少年老成,甚至有些過于理智淡泊。盡管秦季早已發現弟弟對葉傾瀾產生了好感,但他並沒太放在心上。他再也想不到,這樣一個聰明理性的人真正愛了的時候,竟然如此執著痴狂!

「對不起……」葉傾瀾像被壓上審判台的罪人一樣,低垂著頭,艱難地組織著言語,「我應該早點想到……,這件事,我是,是負有責任的……」

「葉傾瀾,你就只想著逃避嗎?」秦季濃眉皺起,極其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自責,「我沒功夫听你說廢話,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坦白講,涵對你來說,僅僅只是負擔嗎?」

當然不是!

否認的話差一點沖口而出,葉傾瀾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將它壓了回去。

她再清楚不過,歐陽涵不是一個輕浮少年,更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把愛說出口的人。他的感情如此真摯,如此寶貴,值得用一生一世愛惜珍藏。

不可否認,當他把這份感情捧到她面前時,她百感交集之余,心底深處最最私密的角落,未嘗沒有感到一絲的喜悅和甜蜜。她甚至想,當自己年華老去,追憶往昔之時,只要想到曾經被這樣美好的少年發自真心地喜歡過,便會覺得不枉此生。

然而,葉傾瀾更清楚地知道,她和歐陽涵是不可能的,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是邵京,還有七年的漫漫歲月。他們就像兩朵花期不同的花朵,一朵才剛剛綻放,另一朵卻已行將凋落,再美麗的邂逅也不過是歲月長河里短暫的交匯,他們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擦肩而過的旅人。

有再多的感動,再多的遺憾,卻也只能向命運低頭。

「你要真這麼想,你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蠢蛋!」秦季瞪著她,眼神和口氣一樣激烈。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男人值得女人珍惜的話,那個人就是涵!別的女孩子他看都不看一眼,他只喜歡你只在乎你!沒有人比他更應該得到幸福!」說完這句話,秦季的眼圈已經微微發紅,顯然是動了感情。

葉傾瀾在心底輕嘆了一聲,「他會找到屬于他的幸福的,我……已經沒有資格……」

「你是瞎的嗎?!」秦季揚起眉,仿佛受到侮辱般拔高了聲線,「涵哪兒點不比你那未婚夫強?邵京連涵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金庸所著《俠客行》里有一段經典對白,梅芳姑質問石清,既然自己什麼都比閔柔優秀,為何石清偏偏選擇了閔柔。當時石清回答道︰「你樣樣比我閔師妹強,不但比她強,比我也強。我和你在一起,自慚形穢,配不上你。」

此時此刻葉傾瀾似乎也體會到了石清的心情,于是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話便不由自主溜出了舌端︰「是……我配不上他……」

對面的大男孩迅速抬起了眼簾,目光驚詫,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話一出口葉傾瀾也感到後悔,便亡羊補牢地加了一句︰「我是說,歐陽他將來會遇到更合適更理想的對象……」

「這些好听話就不必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愛還是不愛?」秦季不肯放她過關。

葉傾瀾用力咬緊下唇,幾乎咬出了血︰「不愛。」

秦季輕蔑地哼了一聲,說︰「你想清楚了?不要將來後悔。」

她愣了一下,艱難地點頭。

「是不是這世間的愛情也要分個三六九等?」秦季靜默片刻,忽然冷笑起來,「有些愛情是鮮花,注定被精心呵護,有些愛情卻是礙眼的雜草,只能不余遺力鏟除,對吧?」

葉傾瀾無言以對。

秦季面無表情地盯視她,似是失望已極。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不過是個不懂愛情的可憐蟲。」說完,他站起身,徑直向大門走去。走到門口,他扶著門框轉過身來,一字一句地對她說︰「葉傾瀾,是我看錯了你,你……的確配不上他。」

撂下這句狠話之後,秦季揚長而去,最後的一瞥里似乎含著一絲對她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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