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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太後在宮中受了眾誥命夫人的禮,這才和大家一起移步御花園踏雪賞梅,設壇祭拜,祈求豐年。錦瑟跟在皇後身邊,緊隨著太後,見前頭左麗晶扶著太後的手臂時不時和太後指著遠近景色說笑著,神情尤為愉悅輕松,她不由譏誚地輕牽起了嘴角。恰左麗晶扭頭瞧過來,錦瑟唇角笑意已轉而柔和,迎上她的目光含笑點頭,眸中滑過明媚流轉的笑紋波光,再和善不過,令左麗晶瞧地一怔。

她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東宮太子妃詐尸到底是不是皇後等人察覺了端倪在有意整治于她。要說皇後等人已察覺了,可沒道理除了當日東宮詐尸一事後便遲遲再沒有了行動啊。既然武英王妃已給皇帝把了脈,那當已知曉皇帝陽壽已盡之事,太子等人若知道了真相難道不該對翼王動手嗎?

可這三個月來,太子和完顏宗澤和以前對翼王的態度完全沒有兩樣,倒是太子一系和雍王一派在朝堂上連連踫撞。而且她也詢問了不少人,詐尸一事確實是有之的,興許那日當真是太子妃冤魂在作祟,而皇後令嬤嬤杖責于她,不過是皇後和太後不和,而她又沖撞了她疼愛的太子妃,皇後這才遷怒于她罷了。倘使皇後真知曉是她毒害的太子,當日完全可以借杖責生生將她打死的。

這樣一想,左麗晶便又覺著皇後和錦瑟他們根本就還不知翼王身世一事,她心安之下便沖錦瑟回以一笑,轉過了頭,可心頭卻不知為何就像是覆上了一層陰雲,總有些惴惴難安。

見她扭過頭去,皇後才低聲道︰「可都安排妥當了?」

錦瑟扶著皇後的手,聞言一笑,道︰「母後放心,今日是個好日子,母後莫被瑣事煩擾,當靜心觀賞美景,享受冬日難得的暖陽才是。」

今日天公作美,陽光極為明麗暖和,將御花園的草木明湖照的愈見如詩如畫,被雪洗過的亭台樓閣色彩美輪美奐,琉璃瓦和白玉石等無不反射出點點亮光來,映襯著碧天,紅花,景致著實值得一觀。皇後聞言拍了拍錦瑟的手,含笑觀起景色來。

眾夫人小姐們隨著太後和皇後轉了小半個御花園這才在暖亭中歇下來,太後笑著道︰「老了,這胳膊腿兒就走幾步路便不听使喚了,今日難得天氣好,你們也都不必拘束在哀家這里了,自去賞景玩鬧吧,等會前頭開宴,你們再陪哀家觀看歌舞就是。」

太後言罷眾夫人們笑著紛紛起身告退,三五結伴地出了亭子,錦瑟因身孕倒不打算四處走動,只陪在皇後身邊說笑,倒是一邊的忠義伯夫人和幾位婦人向皇後告退時抬眸瞧了眼錦瑟,錦瑟感受到她的目光,亦瞧向她,四目相對,錦瑟眸中閃過一絲幽光,忠義伯夫人亦閃動了下睫毛這才躬身垂首退下。

片刻後忠義伯夫人和幾位夫人坐在臨假山水榭的一處暖閣中閑談,忠義侯依在欄桿邊兒上含笑听著,側耳听見身側的假山後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她才目光一閃,轉過身來,加入閑談之中,道︰「你們今兒有沒瞧見東平侯夫人,她身上穿的便是寶和樓最近紡出的菱花緞,她原便顯年輕,今兒被那光華流離的錦緞一襯,打一眼瞧去真就像十七八的小姑娘,當真是風華照人啊,沒想到人家不惑之齡生養了孩子,身材竟還恢復的那般好,那剝殼雞蛋一樣的臉蛋兒竟是半顆斑都未留下,真真是叫人羨慕又嫉妒啊!」

原本幾個夫人們正在說著這些時日京城新流行的衣飾,布料,忠義伯夫人突然插嘴,提起東平侯夫人來,眾夫人們微微愣了下,想到今日陪伴在太後身邊一身光彩照人的左麗晶便也紛紛表態。

「誰說不是呢,我自打生養了我們老大這臉上便落下了一片黃斑,用了多少玉肌膏,吃了多少駐顏湯都養不回來,這東平侯夫人怎就如此得老天厚待呢。」

「是啊,東平侯夫人說起來比我還要年長個五六歲呢,現如今瞧著倒似比我年輕個七八歲,我自七年前生我家二丫頭,這身子胖起來便再未能回去,瞧瞧人家東平侯夫人那小蠻腰,再瞧瞧自己的,可真是老天不公啊。」

「哪里有什麼得天獨厚,天生麗質?!是人家東平侯夫人養顏有奇方罷了,听聞忠勇伯夫人向東平侯夫人討要過養顏方子,不知這方子可是有什麼奇特之處?」

劉,王兩位夫人接口言罷,劉夫人便笑著問忠義伯夫人道,忠義伯夫人擺手一笑,道︰「沒什麼奇特之處,反正我按那方子用了一年是半點效果也不見,幾位夫人若有興趣我倒可以將方子給你們送去一份。說起來向東平侯夫人討要方子的也不至我一個,還有十幾位夫人都是要過的,可皆都不見良效,許這駐顏方子只適合東平侯夫人的體質吧。」

忠義伯夫人言罷,先前那位王夫人便道︰「只怕人家根本沒將那真正的良方拿出來。」

忠義伯夫人不置可否地一笑,道︰「東平侯那般愛重妻子,這女人心情舒暢了,自然便不易變老。也許就是因此,東平侯夫人才能一直狀若少女呢,上回我在京郊無意偶遇過前往踏青的東平侯夫婦,兩人共騎一騎,東平侯對夫人那股熱乎勁兒,兩人相依相偎的那股親熱勁兒,哎呦,我瞧著都沒好意思上前打攪,連催著車夫將馬車馳遠了。還有一回我上東平侯府去,下人將我請進花廳,約莫兩盞茶時候東平侯夫人才姍姍而來,那面容紅潤透著一股子媚態和慵懶,咱都是女人一瞧便知道她是怎麼一回事兒,大白日的,人家東平侯都在府中陪著夫人,咱們哪個也沒這等福氣不是?人家日子過的滋潤,自然也老的慢咯,這是人家的福氣,艷羨不來的。」

東平侯和夫人恩愛的事兒眾人皆知,一時間幾位夫人紛紛附和起來。忠義伯夫人听她們附和了兩句,便突然瞧向劉夫人,道︰「說起來這東平侯夫人是在安遠侯府的祖宅青檸長大的,彼時東平侯似也正在青檸的本家養在當時的東平侯老太君身邊,兩人說不得當年便認識互生情意了,要不這感情怎能如此好。劉夫人也是青檸人,可知此事否?」

那劉夫人聞言卻搖頭,道︰「說來也是奇怪,當年東平侯夫人雖是養在安遠侯府的老宅,可卻被嬤嬤們教導地極嚴,竟是從不到各府走動。我和東平侯夫人也算是同齡,當時青檸閨秀們每每有賞花,踏青的聚會,皆會下帖子給左府,可卻從不見東平侯夫人來赴會,左家倒像是刻意要藏起東平侯夫人般。我頭回見她,還是在聖城的安遠侯府,彼時她已被接回了侯府,不過這青檸左家和陳家是姻親,說不得東平侯夫妻確實早便見過呢。」

忠義伯夫人就是知曉劉夫人出自青檸望族劉氏,又和左麗晶同齡這才專門拉了她一起到此處來閑聊,此刻听她如是說,忠義伯夫人唇角笑意便又彎起了幾分,余光下剛好有一角明黃色閃出了身後的假山。

假山後皇帝和華陽王並幾位親王將方才水榭中忠義伯夫人等人的談話剛巧都听在了耳中,皇帝面上未露絲毫情緒,心里卻已翻涌起了不少憤怒和猜疑來。

為了掩人耳目,他自然知道世人眼中陳志成和左麗晶是一對恩愛夫妻,可即便知道此點,也沒有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被人一起提起,交口稱贊是對神仙眷侶,會感到開心舒服。尋常男人都無法忍受此點,做為皇帝自然更難以忍受此點。

故而即便知道左麗晶和陳志成沒什麼,皇帝還是覺地憤怒和難受了,除此之外他心里還有一些疑惑和猜疑控制不住地翻攪起來。為何忠義伯夫人會說她瞧見左麗晶和陳志成在郊外同騎,還舉止非常親昵?他從未在白日去過東平侯府,為何忠義伯夫人會說踫到左麗晶白日宣婬?為何眾人異口同聲地都說東平侯夫婦極為恩愛?即便左麗晶和陳志成是在演戲,那他們演的會不會也太真了點?還是這其中有他所不知的事情?

左麗晶年幼時被送回青檸教養,當時陳志成也在青檸陳家的老宅,兩人當真早便認識了嗎?要知道他頭一回在安遠侯府見到左麗晶的時候她可已經及笄了,也許彼時她和陳志成已經認識了……

皇帝本便是極為多疑的,加之在听到這些閑言碎語之前他和左麗晶才剛剛因太子妃之死一事起了嫌隙,這會子他心中難免生起一些疑惑和不確定來,而這些想法一旦生出便像是破土而出的草芽遇到了陽光和雨露瘋狂地生長了起來。

等他自山石後走出來時心頭的猜疑已像風暴席卷了整顆心,而忠義伯夫人幾人也瞧見了皇帝一行,忠義伯夫人忙隨眾站起身來,跪下行禮,她低頭間面上如釋重負。

說起來她也是左家的女兒,只不過卻不是嫡支,而且她還是庶出女兒,因忠義伯的原配夫人沒了,她才得以做了填房。像她這樣的庶出女兒,在左家根本就得不到庇護和重視,安遠侯如今手握重兵,即便將來擁護新君有功,忠義伯府也沾不到半點榮光和好處。

而忠義伯早先站錯了隊,跟隨了禹王,如今禹王的船沉了,伯府必須自尋活路。不少先前追隨過禹王的大臣們都投了雍王,只因禹王和太子一系爭斗多年,這些人覺著即便他們再討好于太子也是無用,將來太子或完顏宗澤登基也會因先前他們的過錯而不容于他們,倒是改而支持雍王,因他們先前不曾對付過雍王,興許還能起死回生。

可忠義伯這回卻不敢再冒然跳上雍王的船,他錯過一次,這回萬不敢再錯第二回,忠義伯思來想去,打算向太子一系投誠,故而上次東平侯府洗三禮散後,忠義伯夫人才會跟在錦瑟後頭亦步亦趨,見錦瑟稍有不妥便忙湊上去討好。之後她見錦瑟有討要左麗晶駐顏方子的意思便乖覺地親自送了方子過去,見錦瑟也有收攬忠義伯府的意思,其後她更是不停示好表示投誠之意,而今次她會在此和劉夫人等人議論左麗晶,這自然也都是錦瑟的授意。

錦瑟早便知會過她,令她招呼幾位夫人在此處暖閣中觀景,而華陽王自然會引了皇帝過來,她此次能按錦瑟的意思辦好差事,完顏宗澤便會接納忠義伯的投誠。此刻忠義伯夫人完成了差事,自然大松一口氣,她跪下給皇帝請安的同時,心中已在盤算著,這回她替侯府立下大功,是否腰桿能硬上一硬借此功令忠義伯發落了那新寵的狐媚四姨娘了。

皇帝見幾位夫人跪下行禮,收斂了心緒,笑著道︰「朕和華陽王,華南王等前去給母後請安,倒是朕驚擾夫人們了,夫人們無需拘束,都平身吧。」

皇帝說罷便穿過水榭,和華陽王等人一路走上了鏈接水榭和湖岸的九曲廊回,忠義伯夫人等人這才口中喊著「恭送皇上。」又叩了個頭站起身來。

而皇帝一行剛走過九曲橋,到了湖對岸,登上一處高地,迎面便見不遠坡下的一處梅林中,東平侯陳志成正和夫人左麗晶擁抱在一起,從高處瞧,陳志成抱著左麗晶,一雙手已伸進了左麗晶的外衫中,正上下撫著她的背,而左麗晶也擁抱著陳志成。接著左麗晶也不知抬頭對陳志成說了句什麼,陳志成便埋首在她的脖頸邊兒親吻了起來,竟還將左麗晶往梅花樹下推了下,扯下了她左肩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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