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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見恩義侯被強行拖下去,還欲再求,可念著證據確鑿,今日皇後等人未攀扯到他已是萬幸,他再為恩義侯求情只怕非但于事無補還要自陷其中,他張了張口到底閉了嘴。

事情告一段落,皇帝令眾人告退,錦瑟被完顏宗澤扶著出了大殿,下了玉階,雍王才目光陰沉地在她夫婦面上凝滯,沉聲道︰「六皇弟這出賊喊捉賊可真是好算計!」

他到現在還以為是完顏宗澤自導自演了這出戲在害他呢,錦瑟听罷只淡淡轉開了目光,卻聞完顏宗澤道︰「本王是不是賊喊捉賊五皇兄當最是清楚,本王便不信恩義侯的作為五皇兄一點不知?今日本王瞧在兄弟情分上,放五皇兄一馬,沒有追究到底揪著此事不放,便是仁義了,五皇兄還是好自為之的好。」他言罷扶了錦瑟便走,不再理會雍王。

這里空曠,又沒有外人,完顏宗澤的神情和話語都不像作假的,難道此事當真是另有乾坤,可若不是完顏宗澤和皇後賊喊捉賊,又會是誰在害他呢。

雍王目光隨著完顏宗澤和錦瑟遠去的身影移動,心思卻微沉了起來。

翼王府,翼王神情愉悅地坐在案後,瞧著站在書房正中復命的死士程瀛,道︰「你今日任務完成的很好,恩義侯已被皇上下了大獄,只待秋後處決。雍王和太子一系仇恨激化,以後這朝堂上會更熱鬧起來。你不負本王重托,本王甚是欣慰。只是那個叫姿茹的何故說她是自行進的恩義侯府?」

按他的計劃,姿茹一旦下手成功便會逃出武英王府,程瀛只要將她打暈丟進侯府,京兆尹是他的人,當下便會進侯府將姿茹搜出來。可今日在御前,那姿茹卻自有一套說法,這卻奇怪了。

程瀛早便有所準備,聞言面露詫色來,卻又道︰「王爺,屬下確實將姿茹敲暈扔到了侯府去,屬下也不明她怎說是自己從狗洞爬進侯府的。不過據屬下觀察,姿茹和恩義侯府的三姨娘是同鄉,兩人感情還算不錯。許是姿茹醒來得知恩義侯殺了她的好姐妹,又以為將她擄至侯府敲暈的人也是恩義侯,她心恨于恩義侯這才那般說,令皇上更加相信于她也未可知。」

翼王聞言覺著有理,加之今日之事出奇順利,他高興之下也不願再多想,便道︰「你是個能干的,好好效忠本王,本王不會虧待于你的。」

「為王爺赴湯蹈火,屬下雖死猶榮。」程瀛跪下道。

翼王便朗聲而笑,道︰「好!好,你先退下吧。」

程瀛見未被懷疑這才躬身退出,待行至無人處,他才一個無力跪倒在地,半響才平復了被刑罰折磨的劇痛之感,抹掉虛汗快步離開。

乾坤殿中,皇帝待眾人皆散便一怒之下掃落了龍案上的奏章等物,面色難看地急喘著氣,嚇得胡明德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皇上息怒,皇上注意龍體啊!」

皇帝半響才平復了呼吸,恨聲道︰「這個逆子!」

方才殿中的情形胡明德瞧的清楚,那恩義侯和雍王倘使真有害武英王之心,也不可能做出事後包藏凶手這樣愚蠢的事情來,要說是武英王賊喊捉賊地去陷害恩義侯,若放在平常倒極可能,可如今太子妃還停靈在東宮,太子傷心過度,皇後也臥病在床,此刻武英王還有心情算計恩義侯就有點說不通了瞧方才幾位皇子表現,胡明德猜想此事多半是翼王做下的,他都能看透的事情,又怎能瞞得過皇帝的眼楮。

胡明德知曉皇帝現在怒的是翼王,可他更知曉皇帝並沒因此就不疼愛這個兒子了,不然方才皇帝也不會裝作不知,發落恩義侯了。

因知此點,胡明德還是勸著道︰「武英王是愛馬之人,愛馬被動了手腳,自然立馬便能察覺,翼王許是知曉此點,才如此……」

胡明德說著被皇帝目光一掃便沒了下音,他低了頭,已知,東平侯夫人和翼王頻頻令皇帝不滿,皇帝心中是真生了芥蒂了,這可是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不過想想也是,皇帝對東平侯夫人也算是用了真情了,翼王更是皇帝眾子嗣中在皇帝心目中份量最重的,人都是付出就想要得到更多回報的,尤其是對皇帝,他付出一分,別人便該回以十分亦不為過。可東平侯夫人竟欺騙了皇帝,翼王更是明明立下重誓不做殺害兄弟之事,可轉眼也和皇帝玩起了心眼,皇帝心中又豈能高興?這也就是夫人和翼王,若換做其他人只怕早便要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了。

胡明德想著未敢再言,皇帝已自行平復了下來,誰曾想就在此刻,有小太監稟道︰「皇上,大理寺卿錢大人求見。」

大理寺,宗人府並刑部同查太子妃之死一事,皇帝卻早授命大理寺卿錢永詳查此事,心知多半有了進展,想到那日親口听到左麗晶承認謀害太子一事,他剛平靜的面色又起了陰郁之色,揮手道︰「宣進來。」

胡明德忙爬起來收拾了地上奏章,剛擺放齊整錢大人便躬身進了殿,他此來果真是因東宮之事,皇帝早便曾密令他事有進展先報于皇帝得知,他不敢怠慢,先刑部和宗人府一步查到了些蛛絲馬跡便忙前來稟告。

「陳公公早年便跟隨了太子,七歲入宮,說是家鄉瘟疫逃難到的京城,後走投無路便自閹進宮,早已舉目無親,可微臣卻查知他還有一個佷子也逃得一命,未曾死在瘟疫中。兩人是在八年前重逢的,這個佷子見陳公公絕了後,還將自己次子陳家楊過繼給陳公公做了孫兒,陳公公五年前曾回鄉一次,便辦的是過繼一事。只是此事他回京之後卻未曾和太子提過半句,而陳公公這孫子三年前犯下了人命官司,下了牢獄,後來被人撈了出來,具體他是怎麼被放出來的微臣還沒查到,不過現在此人正給個錢莊做掌櫃,那錢莊的東家是潞州鄧家,而鄧家是恩義侯府的姻親。」

皇帝听罷已然明白了過來,只怕當初將陳公公孫子撈出大獄的就是安遠侯的人,左麗晶拿捏住了陳公公的孫兒,才能指使地動陳公公,如今她又處心積慮地將髒水往雍王身上潑,是糊弄他老糊涂了嗎?!

錢大人見皇帝面沉如水,一言不發,一時忐忑不已,跪著大氣也不敢出,想了又想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竟惹得皇帝如此。

他額頭已冒了冷汗,皇帝才開了口,只淡聲道︰「太子妃一事朕另有安排,陳家楊一事你處理下,朕不希望此事牽扯到永露宮和雍王掀起朝廷內亂,你可以跪安了。」

錢大人沒想到皇帝听了半竟給出這麼個指示來,可他是皇帝的人,一向是食人俸祿,忠君之事,不多言一句,一愣之下便忙行禮退出。豈料他還沒出宮門便被太後宮中的嬤嬤給擋住,只說太後召見。太後召見他,自然也是為了太子妃一事,他只當太後是心疼太子妃這才過問,便也不吃驚,只是他應了皇帝聖旨,自然不敢再吐露半句,便道覲見皇帝並非為了太子妃一事,太後真肯相信,雷霆震怒之下他不敢抵抗太後威儀,又料定此事即便告知太後皇帝也不會怪責,便將方才所說之話又說了一遍,太後听罷卻道︰「皇帝是怎麼吩咐你的?」

錢大人便道︰「皇上令下臣向刑部和宗人府隱瞞此事。」

太後聞言面色一變,錢大人只當太後是對皇帝包庇雍王一舉太過吃驚,便垂著頭不敢多言,太後自收拾了情緒,半響才道︰「錢大人今日能告知哀家真相,哀家很滿意,你便還按照皇帝的旨意辦事就好,跪安吧。」

待錢大人躬身退出,太後才焦躁地快速撥弄起手中的佛珠來。那夜皇帝去東平侯府的事情太後知曉後便曾詢問過胡明德,胡明德不敢欺瞞已將事情盡數說了,太後本便比皇帝看的清楚,听罷並不吃驚,只是左麗晶是她的佷女,翼王比其他皇子和她更多一層親,又是她一手帶大,身上還寄托著她揚眉吐氣的希望,她自然不會因此事而改變對翼王的喜愛和支持。

她是很害怕皇帝因此對左麗晶和翼王生出怨恨的,這會子听皇帝沒有按照左麗晶的安排將太子妃的死推到永露宮容嬪和雍王身上,太後便心驚焦急了,猜想著皇帝這是要做什麼,此事總是要給東宮和世人一個交代的,皇帝不可能壓下此事來,那如今皇帝如此行事,不願雍王來背這個黑鍋,他到底是意欲如何?難道他改變心意了?

太後這樣想著便坐不住了,豁然起身,便吩咐身邊嬤嬤道︰「你去和皇帝說,今兒哀家親自下廚準備了皇帝最喜歡吃的五味餃子,請皇帝過來陪哀家用膳。」

一個時辰後皇帝咬了一口皮薄如紙,味道濃郁的餃子,見太後殷切地瞧著他,好似恐他覺著味道不好一般,便笑著道︰「母後包的餃子還是這樣好吃,和記憶中一個味道,御膳房做的餃子雖是按母後的方子一絲未改做的,可就是沒有母後親手做的這個味道。只是母後如今年事已高,何必再親自下廚為兒子烹食,若累了身子可叫兒子情何以堪。」

太後這才笑了起來,道︰「我兒愛吃就行,母後常給我兒做,母後瞧我兒吃下母後親手包的餃子,母後心里頭高興,皇帝放心,母後身子骨硬朗著呢。」

她言罷一嘆便又追憶地道︰「哀家記得皇帝小時候最愛吃這種餃子,每次吃餃子都極是開心,可卻獨獨除了冬至這日。只因每年冬至百姓家都要歡聚一堂一起吃餃子,可宮中冬至,先皇卻只在皇後的寧仁宮中陪伴慈寧皇後和永乾太子,延泰宮中每年都只有你和哀家二人守著一桌餃子,你的願望便是有一日你父皇也能陪著我們娘倆在冬至這日吃上一回餃子,哪怕就吃一個也行。哀家知道我兒的心思,有一年苦苦哀求,到底叫先皇答應冬至的前一夜來延泰宮陪我們吃餃子,你非常高興,那日還特意打扮了一番,又溫習了幾日的功課,生怕父皇考你學問時會答不上來惹父皇不高興,豈料那夜我們娘倆等了大半夜,餃子都涼透了,先皇也沒來,後來才知是永乾太子得了太傅夸獎,皇後高興之下親手做了菜肴,先皇去陪皇後和太子了。你听聞這個,傷心之下砸了所有餃子,此後冬至便再未食用過此物……」

太後說著又是一嘆,皇帝便也擱了筷子,道︰「是做兒子的不爭氣,不得父皇喜歡,累了母後了。」

太後聞言卻神情一厲,道︰「不!是慈仁太後氣量狹小,不容我們母子!她和先皇是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馬,大婚之後慈仁皇後便欲霸佔先皇,全然沒有一點大度賢良的模樣,根本不配母儀下,若非如此,先帝又怎會只有區區四位皇子?母後懷著你時便多次險遭她的毒手,有次夏日炎炎,她卻叫母後頂著大太陽到寧仁宮立規矩,母後戰戰兢兢伺候她吃茶用膳,不敢有一絲懈怠,就因為母後身懷六甲脾胃不好,不小心在她用膳時出了虛恭,她便當眾摔了碗碟,令母後跪在那毒日頭下整整三個時辰,險些生生將你給跪沒了。若非後來你父皇趕到,只怕你根本就無法來到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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