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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出了大蟲襲人之事,狩獵卻不會因此受到影響,下午皇帝依舊帶著眾卿進山圍獵。燕國狩獵技藝已極繁多,火攻、圍獵、網捕、索套、騎馬射箭等技被貴族子弟們舞弄的淋灕盡致。

夏季山林中野獸甚多,眾人進了山,興致也被勾的頗濃,並不受早上一場意外的影響。文青此次和廖家幾位公子也參加了狩獵,他听聞錦瑟出事自然也被驚嚇了一場,後見姐姐無礙,這才放下心來。他下午隨眾人一起進山,早先還有些憂心忡忡,受到早上之事的影響,可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郎,玩心也重,加之以往也沒參加過這樣大規模的狩獵活動,很快的他便將早上之事都丟在了腦後,挽弓飛射,好不暢快。

原本他還和廖書意幾個相伴,隨著深入山林各自追趕獵物,漸漸便分散了。文青這些年雖勤于學問,弓馬上卻也頗下了幾分功夫,這一路收獲倒頗豐,兩個小廝的馬背上早已掛滿了獵物,但因一直未曾獵到出眾的故而他心有不甘,依舊往林子深處去。

「公子,天色已不早,咱們還是折返吧,一會子天黑便不好再出山,只怕今日就得在山中過夜了。」白易見天際已有火燒雲不由勸道。

文青聞言抬頭看了看天色,見霞光後已露蒼灰色的夜幕,便抿了唇。原本今夜在山中過夜也不是不可的,只他到底還是擔憂錦瑟,便道︰「走,回去。」

言罷調轉馬頭,可是還沒走兩步便覺右側樹叢後一陣騷動,他凝眸去瞧正見一只山鹿敏捷地跑遠,他登時便來了精神,忙搭弓掉馬,直追上去,道︰「快,獵到這只鹿咱們便回去!」

說話間已沖了出去,白易和白言匆忙吆喝一聲跟上,其後方是寸草和春暉二人,兩人這些年一直守護在文青身邊。文青帶著白易兩人奔遠,二人又仔細留意了四周動靜,這才對視一眼去追文青。

文青所獵那只鹿是頭成年雄鹿,極為敏捷,每每見它停下來歇息,文青箭剛瞄準,它便似有所覺般迅速跑走,文青追趕稍慢一些,它便又停下歇息,倒似故意在逗弄文青一般,惹的文青愈發緊追不舍。

一行人被帶進林深處,樹影斑駁落陽照射不到,便愈見天沉了。那雄鹿似玩夠了這種你追我趕的游戲,跑至一處山谷便幾下跳躍沒了身影,見文青還欲追趕,寸草不由上前攔住他,道︰「公子,咱們這一路一直有隊人跟隨在附近。早先屬下只當是一同進山狩獵的,湊巧一路罷了。可方才公子追趕雄鹿走的越來越偏,那隊人卻依舊緊隨著,屬下覺著不大正常,春暉已暗自潛了過去。」

寸草的判斷必不會錯,文青聞言一驚,見四下黑沉,唯白易三人跟隨在身邊,便暗悔自己不該玩性大起,失了分寸,他暗自捏了捏手中長弓,這才道︰「這般明目張膽的跟著即便是有惡意,多半也只是想嚇唬嚇唬我罷了,若是如此我倒能猜出是誰來,大家各自小心,往回走。」

言罷他率先掉轉了馬頭,他到明城時日短,又不曾和人結仇,加之今日來狩獵的又是三品以上京官及其子弟,再以及之前進山時國公府二公子有意無意的挑釁眼神,文青已有決斷。

寸草聞言知文青心中有數便不再多言,和白易二人護著文青往後走,片刻春暉回來稟道︰「屬下潛到了那隊人身後瞧的清楚,是肅國公府的二少爺。」

文青听罷譏笑一聲,金家二少爺找上他,多半是因忠勇侯貪墨一事,文青料想金忠治不敢真將自己怎樣,又瞧了瞧黑沉沉的林子,便道︰「一會子他們若有所動,只需護著我快速離開便好,無需和他們對上,這里壞境復雜,莫再被有心人利用了。」

白易四人聞聲應了,便前後左右地將文青護在中間快速往回疾馳,果然他們還沒奔出一盞茶功夫,不遠便有喊聲傳來。

「它跑到那邊去了,堵住了,快放箭,放箭!」

伴著幾聲喊便有兩只利箭颼颼地攜風向文青飛來,因文青幾人早有準備,兩只箭飛來便被寸草打飛,而文青已大喊一聲,道︰「金二公子,這里沒什麼獵物,你若不是想殺了我,最好……」

文青喊著話不過是想告訴金忠治,自己已經發現了他,並且也知曉了他的圖謀,他若不是真想殺人便該停手,不然等回去,廖府尋上肅國公,他便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豈料他話尚未喊罷,便又有兩支利箭飛了過來,且這次的箭勢竟極為狠辣猛烈,直鎖他咽喉要害而來。

文青面色一變,寸草已驚呼一聲,道︰「他當真要殺公子,保護公子!」

他喊罷便和春暉護在文青身邊睜大了眼楮,卻見兩支箭羽又飛了過來,寒刃在暮色下微光一閃,這射箭之人顯然箭術精湛,箭勢來的太快,寸草一下擋空忙一個錯身擋在了文青身前,噗的一聲響,箭羽沒入肩頭,春暉已是大驚,挽弓搭箭便欲往箭發處射。

他欲反擊,白易幾人也跟著挽弓,文青見寸草受傷一時大驚。腦筋迅速轉著,難道他看錯了金忠治,他竟真有膽量取自己性命?!

不對,金忠治即便再紈褲可也不是傻子,他這一路跟著自己,不可能沒人瞧見,他便不怕自己死了,他也要以命抵命?而且此刻他已然被自己發覺了行蹤,他取自己性命,連亂箭傷人的借口都沒了,回去後肅國公豈能不嚴懲他?姐夫也不可能放過他,國公府和王府因此事結仇,只會叫漁翁得利,金忠治不會傻得這點道理都不明。

這處密林枝葉茂密,光線晦暗,是誰藏在暗處箭發傷人嫁禍給金忠治,這是極有可能的。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文青見白易幾人已挽弓搭箭,便忙呵斥一聲,「都住手,先撤離!」他言罷又大聲嘶喊著道,「暗箭傷人,嫁禍金家,坐收漁利,本公子不會上當的!」

他喊罷,白易幾人也跟著大喊,同時護著文青迅速離開茂林深處。

文青料想的一點不錯,那藏在另一邊的金忠治在听到文青的大喊後便令人停了手,他不想自己的圖謀和行蹤竟早已被文青察覺,便氣恨掙扎起來,不知該不該繼續發亂箭。這時候倘使文青那邊反擊,兩邊兒便立馬會互攻起來,然而文青卻沒有回擊,密林那邊反倒響起了一聲慘叫,接著是文青的再一次喊聲。

聞聲便有小廝道︰「二爺,好像是那邊有人被傷了,可咱們這會子沒放箭啊,情況有點不對勁……」

金忠治聞言又听著那邊文青幾人的大喊聲,想著那日夜里巧遇劉海江,又湊巧從他那里得知文青欲誣告父親貪墨一事,登時便有些回過味來,怒喝一聲,「格老子的,將爺當傻子耍呢!搜,給爺將暗藏的人翻出來,二爺要將他剝皮抽筋!」

金忠治說著便令人在附近密林中翻找起來,事實上那暗中放冷箭的人就藏匿在他的東後方不遠的一顆枝葉茂密的樹上。這人正是之前奉禹王之命前來暗殺文青嫁禍金忠治的那侍衛程義,他怎麼都沒料想到文青竟那般機靈,竟察覺了一切。

這倒使得他幾箭失手後不好再繼續發箭,只能眼睜睜地瞧著文青被護著迅速離開。可他倘使就這麼回去,多半要被禹王問罪,而且如今金忠治已有所懷疑,說不定再連累到劉江海,禹王便更會責問他辦砸差事之罪。

念著這些他便腦子轉了起來,見金忠治竟吆喝著氣急敗壞地令小廝和侍衛翻找自己,他腦中靈光一閃,又自箭囊中模出一支羽箭來瞧了一眼,瞄準金忠治勾起一抹冷笑便射了出去。

他原便箭術精湛,這一箭更是勢要取金忠治性命,箭勢攜著雷霆之勢飛去,一箭射進了金忠治的右胸,他慘叫一聲,當即倒下沒了動靜,金家的小廝護衛驚呼聲一片。

程義又瞧了一眼這邊混亂情景,揚唇陰測測一笑,悄然躍下高樹往遠處奔,可他還沒奔出兩步,前方卻突起大火,那火顯然是有人蓄意而放,只怕澆了油,火苗沖天竄起瞬間四下便皆著了起來,火浪一**撲來,蔓延之勢極為駭人。

他大驚失色,接著面色慘白,已猜是禹王要殺人滅口,不由恨聲咬牙道︰「禹王!」

他罵完這聲但覺口鼻之中已滿是煙燻,念著禹王令人縱火殺他,多半這火勢之外還埋伏有殺手,只怕他有命沖出火圈也要慘死刀劍之下,他捂住鼻子,驚惶四望,轉身又往密林深處奔去。

與此同時,金忠治的幾個小廝和護衛也發現著火了,登時亦驚慌起來。而金忠治被一箭所傷,胸口便溢出血來,暈厥在地,他的貼身小廝八福查看了傷勢,卻在那箭羽的百羽尾下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篆刻,正是姚字。

這箭竟是姚文青的!這個發現讓他立馬便明白方才他們都上了姚文青的當,姚文青分明是用那話誤導他們,使得他們放棄攻擊他,他好帶著他的人佯裝離開,實令人隱在暗處找自家二爺報仇。如今更是欲放火燒死他們,好一了百了,好生奸詐!

他想著見四下皆已起火,便忙背起金忠治,大喊道︰「兄弟們咱們得沖出去,尋國公爺為二爺和咱們報仇,叫姚文青殺人償命啊!」

卻說文青被春暉等人護著快速離開茂林,待奔遠了,料想已月兌離危險,這才令白易幾個為寸草處理傷口,豈料便在此時後頭的茂林突然就起了大火,火勢洶涌,瞬間便燒紅了一方天空。

此次狩獵因是夏日,草木動物生長之時,皇帝嚴令使用火攻,如今瞬間燃起這樣的大火顯然是有人蓄意而為,更主要的是文青一行並未見金忠治等人出來。

方才文青令春暉等人護著他離開,一來是察覺林中危險,不宜停留,再來也是念著自己離開,那暗中人便不好再行動,而金忠治自然也會察覺到不對勁迅速離開。

他哪里想得到金忠治竟是個蠢蛋,連所謂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懂,明明知道被算計了,竟然還傻乎乎的留在危險之處。

一時間文青氣的跺腳,見火勢極快便蔓延了開來,卷起層層熱浪吞噬著那片密林,念著此事蹊蹺,只怕金忠治被燒死會有大麻煩,即便他不死,他如今袖手旁觀也必結下仇恨,文青到底咬牙,瞧向寸草,道︰「寸草可還能撐著?」

寸草不過是傷了肩頭,這點傷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聞言便道︰「公子單請吩咐。」

文青這才道︰「你速去喊人前來,我記得那邊不遠便有一條小溪,其他人都速跟我前去救人!」

他言罷便率先躍上馬背往山谷下的溪邊奔去,到了溪邊令白易幾人將水囊灌滿,將獵到的動物皆趴下皮來,擰成披風,又趕了馬匹在溪水中侵濕馬身,自己也跳進去弄濕衣裳,將臨時做的毛皮披風浸滿了水,這才再度翻身上馬,帶著白易等人往密林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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