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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網卻見那精美的紫檀木盒子中明紅色的錦布上放著一根水靈靈紅艷艷的胡蘿卜,且那蘿卜上還被人咬一口,缺出個大口來

將才張嬤嬤鬧這半天,又是錦瑟一番針鋒相對,眾人皆知這盒子中的東西定然有問題,而且都瞪大眼楮在瞧,那會是怎樣驚人的物件竟然值得張嬤嬤如此不顧禮數大半夜地來搜依弦院

這瞪大眼楮瞧的眾人中不光有依弦院的奴婢們,更有隨著張嬤嬤一同來的福祿院的婆子們,因為張嬤嬤來的時候便曾放話,說這次的差事只要她們辦的好便都有十兩銀子的重賞,故而她們也很想知道盒子中到底裝的是什,竟然能叫老太太許下重賞

將才瞧見那貴重的盒子已叫眾人猜想浮動,可誰都沒有想到這名貴的盒子中竟然放著一根沒吃完的胡蘿卜一時間眾人皆瞪大眼楮,確定己沒看錯後便又不住地眨巴著眼楮,再確定那就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蘿卜後,登時便皆啼笑皆非起來

顯然張嬤嬤己也沒想到里頭東西竟然已被人掉包,她捏著那盒子,已知差事是辦砸,不覺雙手微微發抖

錦瑟也詫半響才回過神來,腦中率先想到的便是將才在書恆院中完顏宗澤說的那話,說她不用多久便定會感謝,想來這定然是的手筆錦瑟瞧著眾人皆愣的場面,又瞧著張嬤嬤不停眨眼難以置信的表情,登時便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見張嬤嬤白著臉盯過來,錦瑟拿帕子掩掩唇,這才笑著道︰「嬤嬤可還要質問這盒子的來歷

張嬤嬤聞言見錦瑟黑沉沉的眸中滿是嘲諷冷寒,一時面色紅白交加,顯然四姑娘早便洞察一切,並且這半響都是在逗弄她耍樂子呢張嬤嬤氣恨不已,可如今事情已經如此,她再在此糾纏也討不到任何好處,不定四姑娘又要怎整治她,她便也不敢再留,只福福身道︰「四姑娘說哪里話,老奴怎敢質問姑娘老奴將才也是一時情急,又一心為姑娘好,這才語出不敬也是這盒子貴重,才叫老奴疑心白芷姑娘不是老奴多嘴,這樣貴重的物件姑娘以後還是輕易莫要賞賜給丫鬟,以免引起誤會

白芷聞言便冷笑兩聲,道︰「誤會為何不見別人誤會,便只張嬤嬤誤會這老貨安的什心,誰也不是傻子都瞧的出來,無中生有大鬧依弦院,如今什都搜出來,總是要給們姑娘一個交待吧往姑女乃女乃身上潑髒水也要瞧瞧沒有那個能耐,今兒姑女乃女乃定要尋到老太太面前兒討個說法不成

白芷言罷便沖將上去擰張嬤嬤的手臂便見她往外拖,張嬤嬤素來知道白芷是個厲害的,如今被白芷拉著,四周依弦院的奴婢們都冷眼瞧著,滿臉憤慨,張嬤嬤早便沒將才的氣勢念著差事沒辦好,回去郭氏定要發落,若然再叫白芷告上一狀那便更是雪上加霜,張嬤嬤也不敢再囂張,只能陪著意兒,道︰「將才是老婆子一時糊涂,白芷姑娘且莫老婆子一般計較啊……

白芷見張嬤嬤服軟,拽著張嬤嬤的手便改抓為擰,使勁地掐起一團肉來回地絞著,疼的那張嬤嬤直哼哼

兩人廝纏而去,福祿院的婆子們都灰溜溜地跟在後頭,很快依弦院便又恢復寧靜,錦瑟被王嬤嬤幾個扶回屋中,白鶴念著將才的驚險,不覺後怕地道︰「可嚇死奴婢,原以為那張嬤嬤要得逞,倒沒想到姑娘早便洞察她的陰謀,哈哈,姑娘瞧見沒,那胡蘿卜露出來張嬤嬤老臉都綠

王嬤嬤聞言卻瞧向錦瑟,道︰「姑娘,這到底是怎一回事

王嬤嬤心中是清楚的,那盒子中的東西絕對不是錦瑟早先換的,只因此事錦瑟沒必要瞞著她們而且將才那盒子被打開,錦瑟分明也是被驚到盒子更不會是被白芷掉的包,將才白芷的驚恐氣憤皆不似作假若然不是姑娘也不是白芷,那王嬤嬤是真不知這究竟是怎一回事

錦瑟見王嬤嬤疑惑地盯著己,卻也不知道該怎解釋,抿口茶,這才道︰「許是一個友人幫的忙

上次謝少文被打一事錦瑟便是如此回答的,王嬤嬤見錦瑟不願多說,便只舒口氣,道︰「姑娘沒事便好

折騰一日,白鶴冬雪伺候著錦瑟進淨房收拾一番,錦瑟卻又在白綾的褻衣外套件青蓮色的常服,坐到梳妝台前個兒動手松松地挽個發,用玉簪子插上

王嬤嬤見她如此不覺詫道︰「姑娘今兒累一日該早些休息,莫不是還要看會書

錦瑟聞言回頭,撞上王嬤嬤微詫中帶著疑惑的眸子,登時不知為何面上便有些微微發熱,眨巴下眼楮,這才含糊地道︰「嬤嬤也累一日就莫惦記著,快回去休息吧說罷便起身去推王嬤嬤,王嬤嬤見她這般又狐疑地瞧她兩眼,這才出屋

屋中錦瑟舒口氣,令白鶴將燈挑亮,這才上床依著大引枕看起書來,只她今日著實累的緊,片刻便上下眼皮地打起架來白鶴見錦瑟半坐著便睡過來,悄然起身將燈挑暗,這才緩緩抽掉錦瑟手中的書,將她扶起放倒在床上錦瑟兀蹭蹭,便又沉沉睡過去,白鶴便動作輕快地垂下床幔退出去

錦瑟這邊已然歇下,書恆院那邊卻注定是個不眠夜正房中凌亂的屋子早已經收拾齊整,而謝少文卻未在正房中,令人將抬至廂房安置,也已在下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如今仰面躺在床上,面色陰鷙地瞪著眼楮盯著被風吹的輕輕浮動的床幔,握緊的拳頭再次狠狠砸向床板屋中沒有點燈,顯得有些陰沉,清亮的月光照進屋里,將鐵青的面色照的更加冷寒狠戾

克制不住一遍遍回想著將才眾人沖進來瞧見的那一幕,想著今夜所發生的一切,一想到被一個卑賤的婢女壓在身下,謝少文就禁不住渾身發抖屈辱、憤恨、羞惱、不甘……想著將才沖開房門那一刻眾人瞧向的那各種神情,便恨不能將那些人盡數殺死

此刻一點都不想呆在姚府之中,偏身上的傷再度嚴重,將才大夫已經看過,只說若再不遵醫囑,只怕便要落下殘疾,如今這般好好休養手臂都未必能恢復如初

這種躺在床榻之上半死不活,完全不能做主的感覺簡直比死都要難過想著這種種,謝少文的雙眼便被燒成血紅色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錦瑟來,想著這一切皆是拜錦瑟所賜,便恨不能捏碎她的脖頸……不,恨不能將她困在身邊日日夜夜地折磨,叫她也嘗盡被在意之人背叛,凌辱的滋味

想到這里,謝少文的神情便更陰厲的幾分,死寂的房中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抽泣,只短促的一下接著便似被驚嚇到那聲音戛然而止,被聲聲割斷謝少文厲目一轉盯向屋角,那里一個身影蜷縮著正躲在牆角瑟瑟發抖,正是那妙紅

妙紅如今早已清醒過來,迷迷糊糊憶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當真是驚懼難言她只想逃離,逃的遠遠的,可眾人走後,謝少文便叫人將她丟到面前,她剛才曾跪地哭求過,額頭已磕地稀爛,可謝少文便只是用冰到極致的眼神盯著她,竟是一言不發

她求的累,聲音也啞,見謝少文躺著不動,似已不在意她,她才退到這角落剛剛也是見謝少文面色陰厲,滿是殺意,她才一個沒忍住又哭出聲如今眼見謝少文再度注意到她,妙紅一雙驚恐的眼楮謝少文一對上,便忙又移開,她只覺驚懼地心跳都尋不到,身子越發抖動的厲害,她知道眼前人是萬不會放過她的

這會子她是真的後悔,後悔不該伙同老太太大姑娘做那傷天害理陷害四姑娘的事兒,便是嫁給福生也比現在強上百倍啊謝少文不將目光移開,妙紅的驚懼便一點點加重,直至逼的她感覺要瘋掉她受不住這才又跪趴至床前,再次咚咚咚地叩頭,道︰「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奴婢真的從沒想過要害世子,也萬沒膽量設計世子……都是夫人、老太太大姑娘四姑娘做的世子來拜壽,是夫人害的四姑娘臥床不起,想叫大姑娘搶親事來四姑娘在山上遇險也都是夫人人一起密謀的,四姑娘鎮國公世子清清白白,那玉佩是鎮國公世子送給五少爺的信物,後來是大姑娘叫翠芙想法子盜來,騙世子您的也都是大姑娘,奴婢都無關啊奴婢今日也都是照著大姑娘說的做的,奴婢真不知為何會突然暈厥,四姑娘明明被知硯打暈,奴婢真不知為何啊……奴婢不是有意冒犯世子爺的,世子爺繞過奴婢吧……

這會子妙紅驚懼非常,只一徑地想著月兌罪,將前前後後的事情皆說出來,只望著能月兌罪,保全性命她的話語無倫次,可謝少文卻听的雙眸緊眯,一臉猙獰,道︰「說那玉佩非鎮國公世子給姚錦瑟的定情物

妙紅听謝少文這般說,以為終于有能立功月兌罪的機會,忙又磕著頭道︰「那日鎮國公世子不過是瞧在四姑娘救郡主的份兒上將姑娘送回來,就四姑娘在二門處說幾句話便去書萱院奴婢陪著大姑娘到二門時瞧的清楚,鎮國公世子四姑娘極是守禮,那玉佩確實是大姑娘著人偷來的,這會子已還回書宣院,世子不信可派人去看,就藏在五少爺的枕下

謝少文聞言恨意翻涌,渾身顫抖,半響才怒聲道︰「姚錦玉,好好

妙紅也不敢抬頭去看,聞聲便忙又哭求著道︰「都是大姑娘做的,奴婢無關啊,將才……將才奴婢也都是中四姑娘的套兒,世子繞過奴婢吧……

謝少文半響才順過氣來盯向滿臉淚痕的妙紅,竟是陰鷙的笑,道︰「放心,全姚府的人都知道爺看上,已收用,爺會向姚禮赫討要,好好待

的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听的妙紅渾身發冷,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便听謝少文喚兩個廝進來,接著卻是指著妙紅,道︰「她賞給們兩個,莫玩死便好

妙紅聞言如一灘爛泥癱軟在地,瞪著眼楮淚水盈盈地去看謝少文,謝少文卻已轉開視線,冷聲道︰「還不將這賤人拖下去

兩個廝哪里敢耽擱,忙上前架妙紅便往外拉,妙紅渾身無力,只能用哭啞的聲音哀求著,可半點用都沒有,剛喊一聲便被堵嘴

屋中沉靜下來,謝少文再次瞪著那帳幔,卻也不知都想些什,半響眼楮生疼,閉閉眼兩滴淚便刺痛的眸中滾出來

夜至二更,依弦院正房,月色如水透過被寒風吹的沙沙作響的樹枝灑進屋中,樹枝映在窗欞上的影子也隨風晃動,月影被擋的盈盈碎碎,在光滑如鏡的青石地磚上投下點點斑駁的影子,搖曳生姿,好不安寧

突然月光盛亮打進屋中,接著那青石磚明亮的月光中便突然出現一道黑影,那影子迅捷如豹越過窗欞在窗邊兒站定,月影中出現一個男子修長的剪影回身輕輕關上窗欞,那地上人影一晃顯出個刀削斧鑿的深刻側顏來,卻正是完顏宗澤

輕輕關上窗戶,兀在窗邊兒站片刻,也不急著到床邊去,卻悄步繞過碧紗櫥到外室今夜陪侍的是白鶴,完顏宗澤拔個瓷瓶在白鶴鼻翼晃動兩下,這才轉身又進內室

掛起一邊床幔,卻見錦瑟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完顏宗澤勾唇一笑,微微俯身細細瞧著錦瑟

她的睡姿極為乖巧老實,平躺的姿態,被子壓在胸前,雙手交握放在被上,烏月髻,籠煙眉,粉蓮唇,面若桃花,膚如玉蚌,濃密的睫羽靜垂著擋住那如同黑曜石般流光溢彩的眸子,溫婉恬靜的靜臥床榻的模樣,叫人的心怦然而動

完顏宗澤不覺瞧的痴住,卻聞暗夜中傳來一個清柔的聲音,幾分無奈,幾分羞惱

「瞧夠沒

完顏宗澤一怔,卻見錦瑟禁閉的眸子忽然睜開,眸光清亮如水盯視著,顯然已醒有一陣完顏宗澤面色一赧,接著卻又笑起來,道︰「瞧不夠,原來微微早便醒……

言罷俯身湊近錦瑟,目光盛亮,探究地道︰「既醒卻又不睜開眼楮,可見微微是極願意叫多瞧一會兒呢

錦瑟聞言早習慣完顏宗澤得寸進尺的性子,卻也不惱,只完顏宗澤對她的稱呼卻叫她眯眼,她目光清銳的盯著完顏宗澤半響,到底一嘆,道︰「王爺果真派人盯著

今日見那盒中物件被換,錦瑟便知定然是完顏宗澤干的,可她己都沒能洞察盒子的事兒,完顏宗澤又怎會知曉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依弦院已被著人盯起來,如今听張開喚她乳名,錦瑟便更肯定想到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著回報完顏宗澤,想到完顏宗澤每每不打招呼便插手她的事,錦瑟到底心中窩著火,可若然沒有完顏宗澤,今日依弦院的事只怕不會這般順利

錦瑟雖知完顏宗澤並沒惡意,知道己不該得便宜還賣乖,知道兩人身份懸殊,她不能也得罪不起完顏宗澤,應該笑著好好謝謝人家可錦瑟偏就心中難受,提不起一點勁兒來,只覺滿心無力,半響便只一嘆,神色也有些黯然

完顏宗澤見錦瑟不高興,心里一突,接著又靈光一閃,目光便又陡然一亮,帶著幾分探究盯著錦瑟,道︰「不過是怕謝少文尋麻煩,那日打的人是,總不能便撒手不管放心,盯著依弦院的皆是女子,今日過後會將人帶離

錦瑟見完顏宗澤急著解釋,目光又流光熠熠地盯著己,當即便提心,緩緩笑她一面坐起身來,一面沖完顏宗澤道︰「王爺坐吧,女今日確該謝謝王爺

完顏宗澤見錦瑟笑,倒蹙起眉,雖弄不清楚錦瑟在想些什,但敏銳的直覺卻叫感到,將才那般情緒外露,滿心不愉的錦瑟更貼近一些,而如今她又變成那個笑容溫婉,卻拒人千里的姚四姑娘盯著錦瑟半響無語,接著才道︰「生氣

見完顏宗澤這般心翼翼,錦瑟便又笑,笑容真切,卻沒半點作偽,語氣釋然地道︰「知王爺是為好,也是當真感謝王爺,只是可否請王爺下次行事前,先給打個招呼

完顏宗澤見錦瑟果不似生氣的模樣,心里松口氣,卻不知為何又隱約覺著有些失落,只錦瑟並非一味拒絕,商量的口氣卻叫轉而心生喜悅,點頭道︰「這不是怕有危險,又怕不肯接受,才……以後不會如此

錦瑟不願糾結此事,反弄的氣氛古怪難言,便笑著道︰「只是王爺能否告訴,那盒子中本來裝的是何物

完顏宗澤聞言瞧向錦瑟,見她坐在床上,兩腿在被下曲著,歪著頭一雙眸子晶亮如水洗的黑玉般就那一瞬不瞬地盯著己,心一悸動,又念著那盒子中的物件登時便面露尷尬,竟是瞬間紅臉,張張嘴才輕咳一聲,含糊地道︰「那東西已令人送到福祿院,還給老嫗婆,明兒會知道

言罷雙眸微微一眯,目光瞬時便深邃銳利起來,神色也顯得冷冽森冷,渾身都似蘊含著一股蓄勢待發的狠戾

錦瑟見面色古怪,又吞吞吐吐地不肯說,再見瞬間又暴怒起來,便知那盒子里的東西果真極為不妥,當下心頭便涌起一陣後怕來可她猜半響也沒什頭緒,便只又狐疑地瞧完顏宗澤兩眼,就垂下眸子,再不多問

倒是完顏宗澤見她靜靜地不語,神情平半點怒意都沒有,反倒緊緊盯著她,眸中閃起憐惜來她這般無動于衷,不惱不氣的,想來是早已習慣姚家人的暗害,想著識得錦瑟,她面臨的種種困境,她勇敢而慧黠,沉冷而敏銳的應對,完顏宗澤便覺一顆心被只手揉成水樣的一團,柔軟起來

可錦瑟再聰慧,再敏銳到底還是輕估姚家人的卑劣,想著那姚老太太欲做之事,完顏宗澤眸中清銳之色再度閃現,吸口氣壓壓情緒,這才瞧著錦瑟的衣著模樣笑起來

錦瑟身上穿著件青蓮色的常服,頭發也挽的齊整,顯然早便知曉今夜會來,干脆笑著在床邊席地坐下,靠著床沿湊近去瞧錦瑟,道︰「在等

錦瑟聞言未做聲,完顏宗澤便呵呵一笑,神情愉悅又帶著些傻氣,道︰「不說也知道定在等,那窗戶都沒落扣,一推便開

錦瑟見完顏宗澤誤會,便只淡淡地瞥一眼,道︰「知道沒討要到的謝,定是不會走的與留窗,省的鬧的動靜大,驚動的丫鬟們,還要費心思哄她們

完顏宗澤便眉彩飛揚地笑,晶亮的目光閃爍著盯緊錦瑟,道︰「知者,微微也……只是便那般見不得人

錦瑟听完顏宗澤這般說便揚著眉,微嘲的道︰「王爺說呢

完顏宗澤訕訕地模模鼻子,接著便神情有些惱恨又委屈地盯著錦瑟,見錦瑟面色沉靜,全然不被的情緒影響心中憋口氣,張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半響只握手,暗發誓早晚有一日定要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邊,這才哼聲別開頭,不言語

不說話,卻又沒有走的意思,錦瑟便只好嘆口氣,道︰「王爺失蹤也有些時日,想來鳳京已亂套,記著北燕的萬壽節是下月初,王爺準備何時離開江州

完顏宗澤听錦瑟一開口便又是趕己走的話,當即便煩惱地盯向她,只覺己這些時日忙前忙後真真都白忙活,可眼見她面帶笑容,神情間到底多兩分親,少些疏離,不覺又舒展眉宇,道︰「父皇派的使臣已到鳳京,今日趁夜動身……

錦瑟不想完顏宗澤說走便走,就詫下瞧向,完顏宗澤目光再度升溫,道︰「舍不得走

語落見錦瑟似嗔惱地瞥一眼,又移開眸子,不願瞧登時便覺心被撓下,眉宇輕舒,明亮的眼楮迸射出灼人的光芒來,復又一嘆,道︰「這回是真得走,等進京,只怕已回燕地,這一走少說也要半年……

言罷目光炯炯地瞧著錦瑟,見錦瑟不言語神情反倒顯出幾分倔強執拗來,盯著她不放錦瑟察覺到的目光,見固執起來,便輕輕嗯一聲,道︰「听說鐵驪百姓皆一夫一妻,女子可行挑選夫婿,還能當街縱馬馳騁,可是真的

完顏宗澤听錦瑟應一聲,心便一松,有笑意,又見她刻意轉移話題倒也不再執意,更因她問起鐵驪族的事情而心生愉悅目光閃動著光彩,朗聲道︰「是真的,鐵驪人像遼闊無際的草原一般,本便隨性不羈,熱情爽朗鐵驪女子也不似們漢人皆養在深閨,姑娘們在馬背上長大,勤勞勇敢、長于騎射漢人皆瞧不起鐵驪人,更覺鐵驪女子不通文墨,粗俗不知,其實鐵驪女子雖不懂琴棋詩畫,可卻既能協夫教子、操持家務,也能縱馬執弓,征戰沙場,高祖父騎兵之初,便有許多諸如椒箕、古娜那般勇猛善戰的女將領鐵驪女子男子一般豪爽潑辣,才不像大錦女子受宗法腐化,個個都一般模樣姑娘與男子之間,更無隔無礙,她們想笑想哭想愛想恨都任情任性,行歌于途,以道求偶之意,由擇婚,亦未有不可

錦瑟聞言黑曜石般晶瑩透剔的清麗眼眸便不覺閃爍起明亮而向往的光芒來,笑著道︰「女子識文斷字便不粗俗無知漢人女子便是能舞文弄墨,卻也萬不能縱馬執弓,征戰沙場,能相夫教子,支撐家業的已是女中巾幗

完顏宗澤倒不想錦瑟竟會如是說,眸光一亮,笑著道︰「微微是這般想的

錦瑟點頭,輕聲笑,道︰「听聞鐵驪男子出征,女子不僅要養老教幼,還要從事生產,這般比較起來,鐵驪女子要能干的多也無怪乎,尋常百姓之家鐵驪男子能尊敬妻子,便是富足起來也鮮少有納妾之舉

錦瑟說話間清亮的眸子眨動著,流光溢彩,璀璨生輝,這般的錦瑟簡直容光煥發,神采靈動,散發出逼人的艷光來她的神情早已放松,聲線甜糯,透著絲絲嬌憨,說不出的撩人胸懷

完顏宗澤深深地瞧錦瑟兩眼,心一動,便爽朗而愉悅地笑,明亮的眼楮迸射出如彩虹般絢麗的光芒,映著那俊美的面容便也亮幾分,興致勃勃地又道︰「鐵驪人每年上巳節,男女皆出游踏青,男子采薺菜花戴在胸前,女子將花插在發間,共聚于野,縱馬馳騁,好不快意跳月節,男女老少皆更服飾妝,男子編竹為蘆笙,吹之在前,姑娘們已婚婦女皆可跟在她們所愛慕或欽佩的男子後面,踏蘆笙而節奏,翩翩起舞,踩月光徹夜歡唱……跳畢,男子女子皆可視所歡,將彩帶送于愛慕之人,若然得以回贈,便謂之換帶然後便可通媒約,議聘資,每跳月節都能收到最多的彩帶……

完顏宗澤說著一瞬不瞬盯著錦瑟,見她不知不覺將頭枕在膝頭,微微歪著頭,花瓣般紅艷的唇畔掛著笑意,明眸善睞地瞧著己,听的認真

呼吸一窒,一顆心便又砰砰跳起來只覺兩人這般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地上,一言一語,歡笑融合,月光斜斜地照進來,把屋子里的物什都鍍上一層銀白色,一切竟美的如詩如畫,叫動容

不由得便傾身湊近錦瑟,目光深邃而炙熱,笑容蠱惑地道︰「微微若然願意,以後帶去參加鐵驪人的跳月節可好

錦瑟聞言目光閃動下,淺淡一笑,卻道︰「鐵驪女子豪爽樸實,熱情勇敢,將來王爺會有王妃陪伴著跳月共舞……

她話尚未說完,手腕已被完顏宗澤猛地鉗住,怒目瞪著她,面上便又出現那種夾雜著惱恨的執拗來,錦瑟清沉的眸子完顏宗澤對上,如同一同深潭,無波無緒完顏宗澤拽著她,半響額頭已冒細密的汗,青筋隱現,錦瑟卻依舊那般淡笑的瞧著,無辜的好似半點不明為何惱怒一般

完顏宗澤的怒火便好似都噴在一湖秋水上,到底沒氣力,不甘地甩開錦瑟的手,恨聲道︰「姚錦瑟,狠

言罷卻是轉過身去,兀生起悶氣來,屋中一時靜默非常也不知過多久,待外頭天光已有清明之色,完顏宗澤才嘆一聲,倒覺著只這般錦瑟坐著,不言不語地耗著倒也不錯可外頭已響起幾下布谷聲,顯示侍衛們等的急在催行,完顏宗澤動動有些發僵的身體,回頭去瞧,但見錦瑟閉著雙眸竟是趴在膝頭不知何時已睡過去

完顏宗澤氣賭地瞪錦瑟半響,這才抬手欲去捶酥麻的腿,只抬起手來瞧著錦瑟那沉靜祥的睡顏便又放下,伸手靠近錦瑟,沿著她靜美的面頰隔空描摹半響,才起身悄步走到窗前,推開窗翻身而出,欣長挺拔的身姿很快地便消失在薄薄的晨霧中

錦瑟听到關窗聲便睜開眼眸,靜靜地呆坐半刻,眼見天色已亮,索性便起身,披件衣裳前往查探外頭白鶴的狀況

卻說,張嬤嬤被白芷打罵著趕出依弦院,她帶著婆子們將那盒子帶回福祿院交差,老太太眼瞧著那盒子中的胡蘿卜當即便氣得渾身發抖,當夜便氣地病倒無奈半上午時分,族中幾位老夫人便似約好一般,一起造訪姚府

郭氏听聞幾府的老太太一同來,哪里不知是為昨夜之事,拖著病體坐起來,忙令劉嬤嬤將幾位老太太迎進福院

幾位老太太進屋,見郭氏一臉病容,面色灰白地依著大引枕顯是病的不輕,難听的話便也說不出,這問及姚錦玉一事姚府打算怎辦

郭氏知道姚家出這等丑事,對整個族中未嫁女的名聲都或多或少有些影響,見幾位老太太咄咄逼人,她也不敢甩臉子,只能耐著性子,面帶愧疚地陪著意,道︰「如今玉丫頭已被關起來,她也是一時糊涂,如今已知道錯,悔得昨兒險些想不開撞牆……

郭氏話未說完,那西府的老太太安氏便不陰不陽地道︰「她若是一頭撞死倒還保全姚氏女的名聲

郭氏聞言,又被安氏那鄙棄的神情氣到,一口氣堵住上不來便咳起來,正不知該如何下台,卻聞外頭傳來丫鬟的稟報聲

「老太太,幾位姑娘听說您病,夫人們一同看望您來

幾位姑娘一來,便不好再說姚錦玉的事情,郭氏心知只怕是郭氏帶著眾人來解圍,忙令劉嬤嬤去迎,片刻二夫人,夫人,四夫人在前,幾位姑娘在後便一起繞過百寶閣走進來,屋中一陣見禮,待丫鬟們搬來錦杌子,眾人都又重新落座

錦瑟見郭氏瞧著果真是病,心中暗笑,只怕昨兒那半截胡蘿卜將郭氏氣的不輕她心中暗感快意,面上卻擔憂地關切兩句

這邊郭氏面色剛好些,誰知上茶的雅冰進屋時不知怎地竟腳下絆一下,身子一個踉蹌便步伐不穩的撞上百寶閣,她驚呼一聲忙穩住身子,手中茶盤卻掉在地上,茶盞摔個粉碎

眾人望去,登時皆震驚地瞪大眼楮,不為那一地的碎瓷片,只因雅冰這一撞將百寶閣最上一排的一只琺瑯盒子撞下來,那盒子掉在地上盒蓋一開,從里頭掉出一物來

此物也不知是用何等材質制成,前尖後圓,近端部有一圈凹陷,底部還雕刻著精美的螺紋,滑出盒子在地上又滾兩下,這才躺在地上,于陽光下發出象玉石般潤的光澤來

錦瑟望去又片刻的怔怔,接著瞬間漲紅面色,只片刻她的面頰便又由漲紅轉白,藏在袖中的手也緊緊攥起來,微微發起抖來

屋中登時氣氛死寂,那幾位老夫人皆面帶震驚地盯著那地上躺著的東西,而郭氏已驚叫一聲,指著那地上物件瞬間漲紅臉

姚錦慧幾個姑娘面面相覷,只瞧著幾位夫人老太太們的神情也知那東西只怕有古怪之處,故而皆不敢言唯姚錦月因年紀,還不太懂察言觀色,見氣氛詭異,又實瞧不出地上物件的特別之處,便詫道︰「二姐姐,那是什怎沒見過……

她尚未說罷,郭氏已反應過來,忙站起身來,沖錦瑟幾人道︰「祖母這里有事,們的孝心祖母已領,都快莫在這里耽擱祖母幾位伯祖母說話,先回去吧

姚錦紅姚錦慧顯已察覺出什,面色紅起來,匆忙地站起身來,拉還欲再問的姚錦月,並早已起身的錦瑟一同退出去

到屋外,冷風一吹,錦瑟才發覺不知何時,她已出一身冷汗

那地上的東西姚錦月不知為何物,她卻是在武安侯府時听婆子們說混賬話時提起過的,那是物件名喚緬鈴,听聞是從大錦極南的一個叫緬國的地方傳來的

長四五寸,用熱水浸泡,便能慢慢發硬,聞買之者多是些富貴人家的寡居一人,或老婦人,見不到男人的失寵妾室,或是宮中年老的宮女宮妃,也有那有錢財的尼姑子至愛此物……

其用途可想而知,若然此物便該是昨日躺在那紫檀木中的物件,那昨日她真便要萬劫不復錦瑟想著昨夜完顏宗澤那狠戾的模樣,登時一陣後怕涌上,從未這般的感激過一個人,也從未在心底如斯的痛恨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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