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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

姚錦玉這一暈,登時屋中驚亂一片,也是在此時姚錦玉的乳娘孫嬤嬤帶著一竿子丫鬟僕婦沖了進來,謝少文一身狼狽便這麼暴露在眾人眼底。

謝少文如今年逾雙十,膝下還尚未有一兒半女,早年為了和錦瑟的親事他和母親對壘,這便耽擱了兩年,後來不得已娶了姚錦玉,卻一心都撲在錦瑟的身上,他因未能娶錦瑟為妻心懷愧疚,甚至不怕寵妾滅妻,大半年都未和姚錦玉圓房,一心想讓錦瑟生下庶長子來,好為錦瑟撐腰,令她在府中立足。

無奈錦瑟進府快三年卻始終沒能有孕,那次偶然听到姚錦玉的丫鬟們閑聊,他才知道錦瑟竟是……她竟是一直在服用虎狼之藥,她根本就不要他和她的孩子!

他難過了那麼些日,竟是不敢當面質問她,最後又在心中為錦瑟尋了由頭,只道她這麼做是為了姚錦玉,是體恤她的姐姐,也不願他被構陷。

可如今看來,他是何等的可笑!姚錦瑟她根本只在乎她的尊嚴,她的風骨,她被逼無奈成了自己的妾,她便覺著是自己玷污了她高貴的身子,她恨他,她根本不願生養他的孩子!

如此想著,謝少文盯著錦瑟的目光簡直透出陰毒來,俊美的面容更是在燈影下不停變換著神情,顯得有些猙獰起來。

人有時候便是這般的奇怪,當被某件事觸發了隱藏已久的情緒,你才會發現,原來很多原先深深以為的,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滄海桑田,不復當初了。

而如今的謝少文便是,愛恨一瞬間已顛倒,滔天的恨意涌出,過去他有多愛錦瑟,如今便就有多恨!

他只覺眼前女子辜負了他,不配得他珍愛這麼些年,只有錦玉……對,只有夫人溫婉善良,又深深的仰慕于他,如今她月復中更是孕育著他的骨血,他的嫡長子……

想到這里謝少文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心中對錦瑟那點疼惜早已消散,如今更是覺著在僕婦們面前丟了面子,哪里還能容下錦瑟?!

當即他就一甩袖子冷眸盯著錦瑟,道︰「還愣著做什麼,把這賤妾拉下去!先關到柴房,明日稟了母親再行處置!趕緊請大夫,若是夫人動了胎氣,傷了身子且要爾等好看!」

孫嬤嬤眼底一喜,忙應了一聲,一個眼色過去便有兩個腰圓膀粗的婆子走向錦瑟,錦瑟卻耐著身子不適撐地自己站了起來,冷聲道︰「不牢兩位嬤嬤費心,我自己會走。」

她出身不凡,氣質也非尋常妾室能比,目光自有一股威嚴,兩個嬤嬤竟是不敢忤逆退開了。如今結局已定,孫嬤嬤自也沒糾著這小事的道理,見此也未狠踩錦瑟,一眾人眼瞧著錦瑟撐著縴弱的身子一步步向外走去,心中各自唏噓。

而謝少文卻無法挪動腳步,站在原地眼瞧著錦瑟柔弱縴細卻又孤絕、驕傲的背影一點點消失不見,他只覺心中又似有什麼東西在絞著,都翻起些什麼情緒來卻是不辨了。

而錦瑟出了正房,院中院外已擁了不少奴才,皆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瞧,她一身單薄的冬衣站在廊下,屋檐的紅燈籠打在身上越發顯得弱不勝衣,嬌弱扶柳,可那絕美容顏上的鮮血,那挺直傲然的身軀又憑空給她添加了幾分剛烈無畏,清貴風華。

想到這位姨娘的出身,她七歲時先帝爺對其的盛贊,又想到她及笄時容顏動江南的盛況,還有入了侯府侯爺對她的百般疼寵,下人們一時間唏噓不已。

縱使天之驕女,可也不抵那句俗語,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啊。此番這錦姨娘算是徹底得罪了爺,只怕再難翻身了。過上兩年等到容華老去,也只能是明珠投黯,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罷了。要知道這後宅從不缺佳人,也最是消磨佳人呢。

錦瑟站在廊下,冷風一吹刺激了感官,身上的疼痛更加清晰了。額頭上的擦傷,被謝少文踢中的心窩,抽痛一**卻皆抵不過月復部的一陣陣絞痛,溫熱的液體沿著褲管往下流,錦瑟心中悲涼,唇角卻是輕扯,笑容顯得古怪異常。

謝少文,那個曾多少次伏在她耳邊憧憬著孩子的男人,他很快便會知道,是他自己殺死了期盼已久的孩子!

錦瑟的手緩緩撫上小月復,那古怪的笑又沉澱成濃濃的苦澀和歉疚。

孩子,非是娘心恨,實是你投錯了胎,與其讓你生下來受人作踐,將來小小年紀遭受滅門之禍,一生顛沛流離,倒不若就別到這個骯髒的侯府來。

你放心,娘很快便會去陪你,也會……也會叫這整個侯府為你陪葬!

遠遠地只見院子外頭夜色之下過來一隊紅燈籠,瞧著那影影綽綽的人影錦瑟反倒笑了,是謝少文的母親一品誥命萬老太太到了,看來今夜她不必睡柴房了呢。

錦瑟望見那人影反倒在廊下站住不動了,而孫嬤嬤卻也不催促,只因萬老太太一直不喜錦瑟,這會子錦瑟自往槍口上撞,她豈能不成全?

夜色下,孫嬤嬤等人皆在望著緩緩而來的一隊人,憧憬著以後夫人正室獨大,她們這些奴婢們揚眉吐氣,作威作福的日子了。竟是無人發現,錦瑟藕荷色的裙裾已被鮮血慢慢染紅!

萬老太太穿著一件墨藍色玄色絲繡福字團花對襟褙子,系著紫貂斗篷在大丫鬟月娥的攙扶下上了台階,眾人忙紛紛見禮,錦瑟卻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光沉靜地盯著萬老太太。

萬新蕾,前吏部尚書的嫡女,曾和母親廖華是手帕交,後來她嫁給武安侯,母親則嫁了狀元公也就是她的父親姚誠,成了首輔大臣的媳婦。兩人同日出嫁,嫁的又皆是顯貴之家,偏又在同一年有孕,便指月復為婚,只可惜母親有孕三月卻不幸小產,使兩家皆生遺憾。

豐慶九年春萬新蕾生下嫡長子謝少文,三年後母親再度有孕,萬新蕾便重提當年指月復為婚之事,母親欣然應允,豐慶十三年冬果便添了大小姐姚錦瑟,姚大小姐滿月宴上,武安侯府按約定正式下了婚書。一個是大錦勛貴,一個是清貴之首,兩家聯姻,傳為佳話。

佳話?錦瑟想著目露諷刺。

兩年後母親因生弟弟時血崩而亡,父親傷心過度不久後便也撒手而去,祖父老而亡子,已無心仕途,在她九歲時向先皇請辭,致仕後帶著她和弟弟歸鄉,只願將孫子孫女教養長大,卻不想歸鄉途中一場風寒便奪取了老人的性命。

她和弟弟寄養堂叔家中,沒兩年弟弟被奸人殺害,她成了一介孤女,如此的破落戶,如何還能做如日中天的武安侯世子之妻?可他武安侯府卻不願悔婚被世人指罵,所以他們便伙同堂嬸毀掉她的清白,令她不得不委身做妾!

只恨她識人不清,竟是中了她們精心設計的圈套而不知,這些年更是認賊為親,只在近日才從姚錦玉的行為中察覺了一切,可卻都是枉然了,弟弟已然慘死,自己已然成了翻不起風浪的賤妾。

她們毀她一生,謀奪了她至親的性命,此仇不報,何以為人!

錦瑟想著,目光便陰冷了下來。

萬老太太緩步上了台階,視線落在台階上筆直站著的錦瑟身上,只見她一身淺色的冬衣被夜風吹的飄飄蕩蕩,映著那染血的面孔,雪白的肌膚,黑洞洞的眸子,竟是一股淒厲之氣撲面而來,叫她只覺骨頭心子都涼了。她手下不覺就轉了轉常年捻著的紫檀香珠,暗念了兩聲經這才覺得好些。

于此同時萬老太太的眉頭也蹙了起來,她就不喜這姚錦瑟,一個女人偏就喜歡讀書,這女人讀書多了就容易清高自傲,哪里還有半點嫻雅溫婉的模樣?

瞧瞧著姚錦瑟,通身的凜氣逼人,厲色滿面,宛如陰鬼,又是這般的容貌,只怕戲文上那索人命的狐狸精也就長成這般了!好在兒子已覺醒,以後再不用看到這張臉了。

萬老太太想著目光便自錦瑟身上移了開來,她身後的婆子卻忙上前一步一腳踢在錦瑟的腿彎上,怒道︰「還不快給老太太請安!跪下!」

說是老太太,其實今年萬氏不過四十出頭,又保養得當,瞧著倒似鼎盛壯年之貌,錦瑟瞧著她保養得當的面容,想著若母親未曾因產子而亡,如今也該是這般模樣,那樣興許爹爹也不會因傷心過度而亡,祖父也不會帶著他們姐弟致使……興許一切會是另一番面貌。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姚家到底是敗落了,侯府背信棄義,世態炎涼,大抵如此,謝家悔婚她可以理解,可他們不該毀她清白,害她一生!

錦瑟想著瞳子中似燃氣了火光,姜嬤嬤踢了一腳竟是沒能讓她跪下,當即便上前按住錦瑟的肩頭欲壓下她挺直的身子,這下倒是叫她不意瞥到了錦瑟腳邊兒的一灘黑血。

姜嬤嬤一愣,錦姨娘身上沒有傷口哪里來的這些血?到底是後宅見多識廣的嬤嬤,下一刻她便恍然了,尖叫一聲,「姨娘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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