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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沂臉色鐵青,一只手緊緊抓住扶手,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楚王殿下大喜,恭喜楚王殿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殿內走了出來,為首的是穿著吉服的司禮官,身後是一色暗紅吉服的內侍宮女。

「下官恭賀殿下大喜,還請殿蟣uo逶「?隆!包br />

司禮官不急不徐的說著,但是言語里絲毫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不是逼迫更甚逼迫。

元沂冷笑出聲,「沐浴更衣?本王何來的喜事?」

「殿下說笑了,殿下今日大婚,自然是大喜之事。」司禮官像是料到了元沂會是這般反應,「王妃謝氏,乃是大學士之女,出身河陽世家,身份高貴品行良淑,為楚王良配。來人哪,還不快請楚王殿下入殿更衣,不要誤了良辰。」

「放肆!」

元沂一掌擊打在扶手上,盯著那個司禮官一字一頓道,「爾等這是犯上!」

「這位大人,」福寶也上前一步,「我家王爺的婚事為何如此突然?就算是要成婚,該有的禮節一樣也不能少不是,要不還是請大人們回去,讓我們王爺想明白一些,再……」

「殿下,」司禮官絲毫也沒有理會福寶,「下官們也是奉命行事,今日你若不能成這個婚,那麼抄家下獄的便是我等這些人了。」

元沂怒道,「那爾等便以逼迫本王了?」

「殿下,不過是成婚而已,您又何必如此?」司禮官看了看天色,也不再多與元沂費口舌,伸手揮了一揮,「請楚王殿下。」

早有準備的宮人們一哄而上,竟將元沂從紫木椅上架了起來,元沂怒斥出聲,福寶也是上前阻止。惜他們勢單力薄,很快就被架進了大殿之中。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這頹敗的宮殿就煥然一新。到處都換上了紅色的帷幔,宮燈上也都蒙上了紅紗。四周都是一派喜氣。

內殿里也是燃著一對特制的龍鳳燭,整個殿堂之內彌漫著一股甜香氣味。

榻上坐著一個身穿喜福的新娘。雖是匆忙行事,但是那新娘子身上喜袍還有頭上的鳳冠都是無比精致,見元旭也並非是隨便給元沂塞了一個王妃,至少在身份上是絕對與元沂匹配的。

「楚王殿下到。」

隨著一聲高呼,一個內侍推著元沂進了內殿。

他們為了順利逼元沂成婚,居然將諸多禮節都省略了,直接就將被點住了穴位的元沂給扔進來洞房。

「王妃娘娘,」司禮官道,「接下來您知道該如何做了?」

榻上的嬌小新娘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那——」司禮官朝她行了一禮,「恭祝楚王殿下與王妃恩恩愛愛,子孫綿綿。」

「禮成——」

高亢的聲音悠悠地蕩了出去,元沂眼底已經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屈辱的被迫成婚。

榻上的新娘子等了一會,自己便掀開了蓋頭,露出一張清麗的臉來。

「這場婚禮,無效。」

身上的穴位還封著,但是啞穴卻是解開了。元沂說的第一句便是這句。

眼前的新娘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惶恐和羞澀,很多的是一種近乎灰心的死靜。

「王爺,這樁婚事小女也不願的。」她平靜地將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雙眼平視著紫木椅上的元沂,聲音中似帶了一絲顫抖,「只是這世間有太多的事與願違,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小女只得如此,王爺您不是也一樣嗎?」

元沂听到這番話之後。對眼前的女子有了一絲訝異,而她也毫不膽怯地接受他的審視。

「你是河陽謝家的人?」

河陽謝家確實是很有名望的世家,尤其他家的女子,多出才女節烈之婦,所以民間有一句話為——娶妻當娶謝氏女。

「是。」那女子從容不迫地回答,「小女名嫻,大學士謝景陽正是乃父。」

謝嫻?元沂听著眉頭微微皺了一皺。

此女他倒是有所耳聞。

她是大學士謝景陽唯一的女兒,所以疼成了眼珠子一般,自小就當成了男兒來教養,年十歲時就傳出了才名,是遠近聞名的小才女。謝嫻年滿十三之後,上門求親的人幾乎要將門檻踏破,其中還不乏宗室權貴與世家清流。

謝大學士到底是心疼女兒,再三權衡之後,將愛女許配給了上清王氏嫡系的大公子。上清王氏也是傳承了好些年的世家名門,這位大公子也堪稱是人中龍鳳,無論是人才還是相貌都與謝嫻相配。

本來是一樁人人稱道的美好姻緣,惜卻在婚禮的前夕出了亂子。

原本好好的大公子在婚禮的前一天,一個不慎跌入河內淹死了。

大公子一死不要緊,一向以禮儀著稱的王家居然說是謝嫻命硬,將未婚夫婿活活克死,竟要求她抱著大公子的靈牌進門,要人家好好一個正值芳齡的小姐為一個死人守寡。

王家為達到目的甚至不惜將謝家的名聲做文章——你們謝家不是出節烈之婦嗎?不是說娶妻當娶謝家女嗎?那你還不趕緊做一番表率?

卻原來王大公子的死是有內情的。

謝嫻有一個表兄,從小寄養在謝家,與謝嫻青梅竹馬地長大。等到人大心大,對謝嫻自然產生了男女之情,謝嫻對他有無情誼暫且不提,謝大學士卻是絲毫沒有將他當女婿的想法。

憤懣之下,他便找上了王大公子,兩人在城郊見面。也不知是如何交涉的,最終的結果便是王大公子跌入了河道,而他驚慌之下竟是連夜逃跑。

驚怒痛心的王家人一腔怒火無從泄,當然是向著謝嫻來了。

大公子的生母王夫人更是打定了主意,只要謝嫻一進門,她定要這個害得她失去長子的賤人死得無比淒涼!

謝大學士與夫人何嘗不清楚王家的打算?他們對王大公子的死也是無比痛心,是要為此賠上自己家女兒的性命,哪個父母能願意?哪家爹娘能舍得?

于是謝學士當機立斷,要女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削出家,如此一來既讓王家無話說也保全了女兒的性命。

如今謝大小姐已經二十有二,也就是說,她出家修行已經足足有八個年頭了。

這樁婚事是齊王元旭做的主,他需要給元沂一個有身份有地位但是也有缺陷的王妃,而謝大學士也不願女兒從此就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

雙方都有需要,而且這樁婚事也對雙方都有利。

元沂雖是雙足殘疾,但是他有才華,是一個謙謙君子。而且他又如如此的地位和身份,不會懼怕了王家。除卻他的殘疾,他當真是一個無挑剔的佳婿人選。

謝嫻原本不願,因為她清楚,這樁婚事是被人操縱的,楚王定是不願。試想又有誰會喜歡一個被逼著娶的女人?

今日的所有,從匆匆裝扮送入宮廷,到什麼禮儀程度都省略直接送入了洞房,再到兩人的交鋒,謝嫻只感覺到了難堪。

尤其是看著對面那男子微微蹙眉沉思,她便知道,自己這個「名人」,是入過楚王的耳朵的。這樣,讓她很難受。

「謝小姐,」元沂沉思了良久方才開口,「我必須告知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早已經心有所屬。」

謝嫻的身體輕輕一震。

「但眼下的局勢,非是你我一句不情願便以左右。」元沂很冷靜地分析,不管如何,禮已經成了,只要齊王元旭在權一天,他就不得不認這個塞來的王妃。「既然謝小姐也是身不由己,那我二人也不必非得做一對真夫妻。」

謝嫻雖早就料到會是如此,但親耳听到時還是有些難受。非關乎情,大抵每個女子都會對婚姻有所期許,謝嫻尤其如此。

接下來元沂的話她都听得有些恍惚,無非就是他們二人做一對假夫妻,等到將來,他會放她自由並妥善安排她之類。

也不知怎麼的,謝嫻忽然對元沂口中的意中人起了一絲好奇,不知道是哪個女子竟值得眼前的楚王如此費心力,于是一句問話月兌口而出,「你的意中人是誰?」

元沂怔了一怔,沒有想到謝嫻會問出這麼一句話。

「我只是,我……」

謝嫻紅了臉,一向穩重自持的自己居然會如此莽撞,當下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她只是想知道,還有什麼女人是楚王求而不得的,要不然為何楚王遲遲不成婚?

「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子。」元沂只答了這麼一句話。

謝嫻沉默了下來,良久,又說,「你們兩情相悅,真好……」

兩情相悅麼?元沂苦笑。

謝嫻窺探到他的神色,心中便存了一絲疑惑。

龍鳳喜燭滋滋地燃燒著,兩人相對無言,最終還是謝嫻起身,向元沂行了一禮到,「王爺,夜已經深沉,還請早些安寢吧。」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聲,元沂清楚她這話是說給殿外的人听的。

遲疑了一瞬他點了點頭,也不抗拒她給自己寬衣。雖是假的夫妻,但除卻最後那一道,其他的也必須做得同真的一樣。

「委屈你了。」

元沂低聲說了一句,謝嫻垂下眼眸,秀氣的耳朵卻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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