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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旭沉吟道,「兒子知道了。」

德太妃得了他這句話,也便安心了,想著要做馬蹄糕便興致勃勃地站起來,「年少時總想著給心愛之人洗手作羹湯,可惜……罷了,如今給兒子做也是一樣,旭兒,今日母妃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馬蹄糕。」

元旭失笑,多年過去,他已經早不愛吃粘牙甜膩的馬蹄糕了,不過還是扶起了德太妃朝小廚房走去,「母妃做什麼,兒子都愛吃。」

紫蘇在小廚房伺候著德太妃,元旭秉著君子遠庖廚的教條,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洗手作羹湯,紫蘇的眼角余光時不時偷偷瞄他一眼,他似有所察覺,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踫,又急急跳轉開來。

總算成功了第一步。

紫蘇心里有著淡淡的歡喜,德太妃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卻是,紫蘇此人,也不過是能作為侍妾伺候自己的兒子,還遠不是她心中的兒媳婦人選。

她想起那個頂替了自己外甥女陳莞的少女,她也不見得多喜歡自己異母兄弟的女兒,但是她更討厭還沒有嫁給元旭就勾引了他全部心神的妖女,在德太妃看來,歌兮就是那種狐媚的妖女。

所以她才願意幫紫蘇一把,就算威脅不了歌兮的地位,也絕不讓那個女子心里舒坦。

夜間元旭陪著德太妃制香,德太妃在還是閨閣女子的時候便愛好品香制香,即使她後來住在了道觀里,也沒有舍棄這個貴族女子的愛好。

裊裊的香煙繚繞在室內,香氣清雅不濃郁,德太妃在香氣中眯起眼楮仔細品味,元旭也是聞香不語,只是莫名的,在這幽幽的香氣中想起一個狡黠如狐的女子,這品香如果再加上一絲魅惑。那麼就更像她了……

「旭兒,旭兒……」

元旭微微一驚,旋即睜開雙眼,「母妃。」

「你在這兒陪我夠久了。去安置吧。」德太妃說著給一直跪坐在蒲團上縫制羅襪的紫蘇一個眼色,「紫蘇,你替我送送你們殿下。」

紫蘇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恭敬地伏去,「是,太妃娘娘。」

元旭也沒有拒絕自己母親的提議,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清冷的月輝下,影子在身後拖得很長很長。

「娘娘,」目送著元旭離開,德太妃身邊的嬤嬤便回到了室內。「奴婢看那紫蘇,心機比以前深沉了許多。」

德太妃微微一笑,「當年的大亂,她能活下來,並且還能找到旭兒。就不會是個簡單的。只不過當年我安排她在旭兒身邊,是因為她夠忠心,一心只有旭兒,現在嘛,也不盡然了。」

「那您此次助她……」嬤嬤有些猶疑,她伺候了太妃這麼多年,知道自己的主子心高氣傲。不會輕易出手,更何況那還是自己的兒子。

「我只是不願意看到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佔了正妃的名分、還搶走我兒子全部的心思,」德太妃歪在軟枕上,嬤嬤不輕不重的為她按揉雙腿,「我統共就那麼一個兒子。」

「只是那個紫蘇,」嬤嬤微微嘆息了一聲。「她年紀又大,又無姿色,殿下只是看到當年的情分上善待她,要分殿下的寵愛,怕是很難。」

「誰說不是呢。」德太妃笑得有些輕蔑,「只是紫蘇的心大了,只想著要搏一搏,她可能還打著想要一個兒子的主意,只是我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既然一心捧著那個女子上了正妃的位置,就絕不會讓其他的女人先她生子,她的如意算盤,是怎麼也不會成功的。」

「那還是牽制不了那個女子呀。」嬤嬤歷來是主子不喜她就厭惡,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少女,但是她已經成為嬤嬤的眼中釘了。

「一個紫蘇自然是動不了她的,」德太妃伸手抿了抿自己的發髻,「我若出手,必是死招,不過是一個小小年紀的小丫頭而已。」

「陳家傳過來的消息,殿下對那個丫頭很是看重,而且听說,那丫頭很有些本事,並不是只會一味地憑著美色勾引男人的女子。」嬤嬤這麼說可不是夸贊歌兮,「奴婢只怕您動了她,殿下會對您再生隔閡。」

德太妃幽幽地看著窗外的明月,「既然她那麼有本事,勾得旭兒將所有的實力都告知她,那麼就留不得她了,我本不欲使一些陰暗的手段,為了我的兒子,也只得使上一些了。」她說著冷笑了一聲,想起了她身為後妃時在宮廷中的種種,「當年我的兒子比不過元煜元,那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死了,我當年爭不過一個死人,現在還爭不過一個小丫頭?」

嬤嬤聞言不敢說話,知道主子又在心氣不平了。

先帝對她的傷害簡直就是深入骨髓,即使是再多的經書也不能夠平息德太妃心中的憤懣和怒氣。一個都會遷怒到自己兒子身上的人,可見她是有多偏執。

「那您打算如何做?」

德太妃嘆一口氣,「我也不願真的要了那丫頭的命,投鼠忌器,要是真的傷了她的性命,旭兒終究會埋怨我,所以只能逼她自己離開了。」

嬤嬤一驚,繼而笑道,「娘娘,就怕她賴著殿下,不肯輕易離開。」

「我雖沒有見過她,但是從紫蘇說的那些事情,大概知道此女心高氣傲,更是善妒心窄,不然也不會說出要獨佔旭兒的話來。」

德妃說著,心中涌出一股奇異的苦澀,她當年何嘗不是這樣,心想著要那個高高在。獨佔之心,她對那個男人也奢求過,但是最後呢,卻連他的一點真心都沒有得到過,想來他所有的心都給了他最寶貴的元後。

心中一陣絞痛,當年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現在她也絕不允許別的女子在自己兒子身上實現!尤其還是這麼一個膽大妄為妖妖嬌嬌的女子!

「對付這樣的女人,其實不要太多的陰謀詭計,」德太妃捏住了手中的暖玉,「只要旭兒的身邊站了別的女人,她便會自己離開!」

想要獨佔男人的愛,那麼任何一個多出來的女人都會成為刺向她心頭的毒刺,听聞現下那女子在為旭兒守著軍營,要是回頭見到自己一心要獨佔的男人身邊多了女人,她的驕傲必然會容不下這種背叛,那麼到時候,就是她離開旭兒身邊的時候了。

而此女只要離開了元旭,想朝她下手還不容易?到時候,德太妃想要如何,她就只得如何。

陳家的勢力,現在雖然在元旭的手中,但是德太妃要用到力量,陳公自然是會不遺余力,而且陳家的大爺,也就是德太妃異母的大弟弟,總是不甘心自己女兒的名分被人竊走,一個假的陳莞走了,真的陳莞還是鐵板釘釘的齊王正妃!

嬤嬤想的卻是既然臉和殿下以往後情分的紫蘇都不能分走寵愛,還有什麼女人能吸引到殿下呢,畢竟殿下已經不是愣頭小子了,現在的殿下,一個眼神便能嚇得她膽顫心驚呢。

「上次紫蘇便用過女子,卻惹怒了殿下……」

德太妃眼楮眯了眯,「女人是要用的,卻不是那麼用的……」

嬤嬤覺著自己主子的話雲山霧罩,听著十分玄妙,實際上一點都沒有听明白。

元旭卻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打算,他只以為母妃是為紫蘇求情,紫蘇希冀的眼神他看得清楚,但是卻始終都無動于衷,因為他答應過他的小刺蝟,不踫紫蘇,而且他對紫蘇也確確實實沒有一點綺念。

「紫蘇,既然太妃娘娘喜歡你,往後就在太妃娘娘身邊伺候吧。」

紫蘇惶然一驚,眼里溢出眼淚來。

「殿下……」

元旭听著紫蘇的呼喚,沒有回頭,徑直走向了院落。

很多年前,歌兮對于他,是棋子;後來,變成了一件很有趣的玩具,看著她呲牙咧嘴看著她花樣百出,是件很有趣且能愉悅他的事情;在後來,他對她的喜愛和期許都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看她一點點破繭成蝶,他像是一個父親一樣自豪,又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喜悅。她時而表露出來的叛逆和不馴,他從一開始的壓制變成了放縱和寵溺。愛情,從一開始我見花開的欣喜,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沉溺,她便是他眼中最好的景色,便是他種在骨血里的一株綻放的花朵。

他想著那日她割下兩人的發絲編織成同心結時的欣喜,便也覺得滿心歡喜;看著她在自己軍營里,面對著一眾久經沙場的將軍也絲毫不怯,最終收獲了滿滿敬意時的張揚;還有在月下她對自己的挑逗和勾引,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為之欣喜。

當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的一顰一笑而喜之悅之念之愛之的時候,這大概就是愛情了。

元旭想著,在榻上翻了個身。獨佔也好,什麼也好,自己大概也是願意的,她還小呢,是應該捧在手心里疼愛的,獨佔,那邊由她獨佔吧。

想著,他唇邊綴了一抹笑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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