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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其身,三魂玄冥,逝之告真,凶穢消散;人者離逝,尸身如冰,卻有七魄暫存,匯于某處,凝聚發熱;觸模可判,逝者輪為之道;其腳心發熱,魂歸地獄道;膝蓋發熱,魂歸畜生道;胸口發熱,魂歸人道;眉心發熱,魂歸天道;頂門發熱,魂歸修羅道,通身發熱,魂歸餓鬼道;此名曰︰模尸。——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抽煙泡,沒煙槍,真是讓人惱火!」

這邊尸身被大蟒纏在身下,取不出來,那邊又來了買尸的人,沒想到白世寶和燕子飛的尸身竟然成了香餑餑,這麼多‘人’搶!

白世寶能不惱火麼!

燕子飛急道︰「兄弟,你瞧這可怎麼辦?」

白世寶說道︰「我看這條大蟒不像是奔著我們來的,估計是聞到了洞口的肉味兒,這二人來的巧,正好幫我們把蟒蛇引開,一會瞧準時機,咱們跑過去投身!」

白世寶和燕子飛將後背緊貼在牆上,躥著身子慢慢挪到了洞里面,只等著蟒蛇將身子再探出那麼一步,他倆好趁機‘搶’回尸身!

這時,洞空的兩個人影也鑽了進來,二人二鬼外加一條花蟒大蛇,一同擠在這昏暗狹小的洞里。

嘩!

其中一人點燃了手上的蠟燭,端著蠟燭在洞中一照,卻是被嚇得驚慌,身子急忙往後退去,卻被身旁的另外一人攔在。這人皺著眉毛瞧了瞧洞中的大蟒,嘆道︰「好乖乖!李九子,你這是從哪里弄來的一條大蟒,守在這里護尸?」

李九子哆嗦著身子,蠟燭在手上亂顫,急道︰「廖爺你甭開玩笑,我要是喂得起這條大蟲,還賣什麼尸!我真不知道什麼時候鑽進來這麼一條大蟒!」

那位廖爺從懷里掏出來一張符紙,遞給李九子,說道︰「莫怕,你將這符紙揣在身上,大蟒聞不到你的味兒!」

白世寶向這位穿著光鮮體面的廖爺看去,只見他穿著紫綢褂子衫,頭發梳的油光 亮,窄頭寬下巴,整個一‘地包天’的面相。白世寶心里不由得咯 一下,驚叫道︰「這不是廖狗子麼?」

燕子飛在旁問道︰「怎麼?你認識他?」

白世寶笑道︰「這廖狗子化成了灰,也逃不掉我白家的旗號!」

原來這位‘廖爺’真名叫做︰廖三和。

他們廖家的先祖是帶地投旗的旗奴,隸籍于瓜爾佳氏的白家名下。按照舊情律例,旗奴除了定期為旗主子家里交租交糧,逢年過節還要到主子家拜賀,若是主子家里有紅白大事,還要傳他們去敲鑼打鼓,披麻戴孝。////他們也不敢不從,誰讓有主奴的名分管著呢!

奴才只有贖身後才有做官的資格,雖說可以贖身,但是主奴的名分卻是丟不得。舊清時旗主子打死一個旗奴也不犯大罪,自然沒有那個奴才敢私自贖身,招惹主子。

後來白家沒落,越來越窮,連家奴都養活不起,祖上傳下了番號又被伯父家里襲了過去,白世寶的老爺子一咬牙,干脆讓廖三和交了幾量銀子贖了身。

如今不知怎麼發跡起來,瞧這身打扮比白世寶還要闊氣。

燕子飛說道︰「兄弟,不是我慪你,八國聯軍佔北京時,連王府的福晉都被洋人擄了,三四品的頂戴被洋人拽去挖戰壕也是常見,你這個旗主子值幾個大子兒?我不怕你生氣,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舊清這套主奴的制度恐怕吃不消,現在各行各業哪里沒有旗人?主子落魄成為苦力,給奴才扛包兒直窩脖兒,反而奴才們當官的當官,發財的發財……」

白世寶听著心里不是滋味,不過這的確是事實!

在眼前明擺著呢!

如今廖三和的這一身打扮,反而比白世寶更像主子!

燕子飛又說道︰「兄弟,我瞧著這事有點不對,你看那條大蟒怎麼突然不動了?」

白世寶抬頭一瞧,那條大蟒果然探了探舌頭又縮了回去,將身子盤回原狀一動不動,好像完全察覺不到這洞中又進來了兩人!

燕子飛說道︰「你看!瞧著架勢他是要作法?」

白世寶急忙扭頭一瞧,那廖三和正單膝跪在地上,用手鋪了一張紅紙,上面擺了一個小香爐,又從懷中掏出來一張黃紙,用手撕成一個蛇形……

「廖狗子在哪里學來的這一身巫術?」白世寶暗道奇怪。

燕子飛悄聲說道︰「他們同我們一樣,都是來取尸的,正好讓他們將這大蟒引開!」

白世寶點了點頭。

再瞧廖三和將那蛇形的黃紙放在香爐上,然後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拈訣,口中急念,面前香爐頓時冒出一陣濃煙,瞬間就將那蛇形的黃紙燻得黑了,這時那條大蛇晃了晃腦袋,將頭一歪,昏死過去!

李九子看了驚道︰「廖爺,你這迷,藥真是夠勁兒!」

廖三和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懂什麼?這是巫術,要是迷,藥,你早就跟它一起睡了!」

「哦!」

李九子端著蠟燭走上前去,用腳踢了踢蟒頭,驚道︰「這麼一條大蟲,若是剝了它的皮,賣出來的錢夠我在‘醉香樓’快活一個月了!」

廖三和罵道︰「沒出息的樣子,成天就知道想女人,你要是多幫我弄幾個尸,錢財我少不了給你!」

李九子笑道︰「那以後我就跟廖爺混了!」

「就認識錢,還不快去搬尸?」

李九子轉身走到白世寶和燕子飛的尸身旁,將蠟燭立在地上,彎腰用手抱著大蟒的尾巴,咬著牙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兒,卻怎麼也抬不起來,轉頭向廖三和喊道︰「廖爺!這尸身的腿腳被大蛇壓的死死的,抬不出來!」

廖三和罵道︰「豬腦子一根筋!不會找東西撬下?」

李九子撿起蠟燭在洞中找了一陣,不知道從哪里模來了一根腿棒骨,一頭伸到蛇身底下,一頭墊在腳上,用力一撬……

啪!

骨頭應聲折斷。

李九子罵道︰「這骨頭糟了,跟木頭渣似的!」

廖三和坐在地上護著香爐,香爐里的濃煙滾滾冒著,可見這法術一停,那條大蟒又要醒過來!廖三和不能抽身,見李九子笨手笨腳的,便喊道︰「不會在下面掘個坑拽出來嗎?」

李九子應了一聲,抄著斷了截的兩根骨棒兒,在蛇身下挖土。

這時,白世寶向燕子飛悄聲問道︰「兄弟,等他將我們的尸身抬出來,我們就立刻投了!」

燕子飛點了點頭。

李九子挖了好一陣,累的滿頭大汗,終于將白世寶和燕子飛的尸身從大蟒蛇身下刨了出來,李九子一**癱坐在地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喘著粗氣。

廖三和叫道︰「快將尸身抬出去,我這術式堅持不了多久!」

「啊!」

李九子來不及停歇,站起身來,去拽著燕子飛的衣領往外拖……

這時白世寶喊道︰「兄弟,就是現在!」

說罷,白世寶和燕子飛身子向兩具尸身上一撲,像是撞在了水面上,一陣疼痛過後,魂魄和尸身慢慢融合在一起了。

李九子正拖著燕子飛的尸身,突然見燕子飛胳膊動了一下,嚇得跌倒在地上,大叫道︰「詐……詐尸了?」

這時燕子飛和白世寶慢慢睜開眼楮,緩緩坐了起來。

廖三和心中一驚,手上法訣松動,香爐上的濃煙一下子消散沒了,這時那條大蟒猛地抬起頭來,吐著信子,張開大口向廖三和直撲過來。

廖三和緊閉著眼楮,掐正手上法訣,口中咒法急念,香爐上濃煙又滾滾鬧冒出,蟒蛇頭一沉栽倒在地上。

有驚無險!

這時,白世寶從地上站起身來,叫道︰「廖狗子還認識我嗎?」

廖三和抬頭向白世寶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這趟來的崴了腳!要買的尸身竟然是舊旗主子!」

雖說如今變了世道,但是主奴的分寸可在廖三和的心里烙下了印,一時間還轉不過來勁。

廖三和急忙叫道︰「少……少主子?」

白世寶說道︰「怎麼著,廖三和!月兌了奴籍,尋了位新主子就忘了本嗎?」

廖三一咬牙不知道該說什麼,反而轉頭向李九子怒瞪了一眼。

李九子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白世寶剛想劈頭蓋臉的罵他一頓,卻見燕子飛突然跌倒在地上,捂著雙腿叫道︰「被那條大蟒壓得麻了,不過了血……」

白世寶一愣,一瞬間感覺自己的雙腿也變得麻酥酥的,吃不上一點力氣,雙腿一軟,也‘呯’地一聲癱在地上。

這時李九子跑過來對廖三和說道︰「廖爺!怎麼你們認識?」

廖三和臉色一紅,點了點頭。

李九子看出來些門道兒,心想自己不能白跑一趟,連個大子兒也拿不到,低頭想了想,便悄聲對廖三和說道︰「廖爺!你要尸,我要錢,如今這兩個尸突然活了,這可怎麼算?我看這二人腿腳動不了,莫不如你將那大蟒弄活過來,這樣一來,你拿你的尸,我拿我的錢……」

廖三和罵道︰「混賬!他是我少主子!」

李九子搖了搖頭說道︰「廖爺!這話你說的遠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里還有主奴之分?穿孝服跪在主子靈前當吹鼓手的時代,早就過去了,你心里依舊惦記著,何時能忘得了?況且你也不想一輩子受這窩囊氣吧?」

廖三和眨了眨眼楮,有些心動。

李九子瞧見了苗頭,順勢煽風點火,繼續說道︰「不是我李九子敲缸沿起哄,這洞里沒有旁人,你不說我不說,誰還知道?」

這話說的廖三和眼前一亮,慢慢抬起頭來惡狠狠地向白世寶怒瞪著……

白世寶心中一驚,慌道︰「狗奴才,難不成你想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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