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道,但那麼多年來我一心一意為家族著想,為人族犧牲,從來沒有絲毫怨言,更沒有對父親你,對家族有過任何要求。」
她突然抬起頭,目光盡是淒切,卻又盡是倔強,壓抑住心中的激蕩,微沙的聲線低沉。
「這是我懂事以來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希望父親幫我!」
看著跪在眼前的女兒,接觸到她少有的激動眼神,唐會突然覺得有什麼在捶打著自己的心頭,他閉上眼楮說道︰「韻兒,你是早就應該知道,身在唐家,便注定你的身體不會再屬于你自己了。」
自從到了認識王天後,他便發覺女兒有些不同,具體哪里不同他說不出,但總覺得她多了些東西,比往常似乎眉宇間總多了一份愉悅。
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在她身上見到過的少女心情,那種不應該在她身上擁有,更是應當在她身上永久失去的東西,卻不可制止般涌現而出。
後來,他知道了盤龍堡那個叫做王天的音門弟子,知道他本是個廢物,卻在擂台上突然名震學府,也知道女兒為了幫他,為了那顆續命丹,最終終于答應了那門婚事。
但他也知道那只是自己女兒更痛苦的開始。
唐天韻抬頭倔強說道︰「父親的話我懂,但也只是身體不是我自己,但我的心可以是我自己的。」
我的心只會是他的!唐天韻沒有說出這半句話,但愈發淒戚愈發堅定的眼神,似乎正在告訴眼前的父親,她生在唐家,她認命,但也不認命!
唐會能感受到眼前女兒的情緒,就如她所說,她把自己奉獻給了唐家,奉獻給了人族,他明白這種感受,如果沒有什麼精神上的支撐,恐怕遲早只會便成行尸走肉的軀殼。
但他不打算如此輕易答應唐天韻,既然奉獻出了自己,那就徹徹底底,那便不允許有任何事物可以改變!
但是,眼前世上真的會有父親看著如此悲戚的女兒而毫無所動?
唐會沉默起來,半響後才嘆息一聲,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他,但他必須要先過了唐森這關,還有,在你成親之前,他不得離開唐家別院!」
唐天韻兀然抬起頭,她知道這已經是唐會作出的最大讓步,激動說道︰「多謝父親!」
唐會卻沒有應話,不知腦中已經在想寫什麼……
雷鳴聲漸漸減弱,唐天韻想到此時困在唐家別院的王天,自己不能去見他,他見不了自己,也許,不知何時能夠見面。
仰頭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要來的始終要來,但此時最重要的是,無論結果如何,亦無論以後會如何,在未到來之前,她都要在王天身邊!
「十天後的比試,我要去!」唐天韻突然說道。
停下的雷鳴突然再次炸響,整個唐家別院似乎都在震動。
唐會卻沒有理會炸響的悶雷,皺眉問道︰「你不放心?怕我殺了他?」
「我不放心,我怕,我怕他殺了唐森。」唐天韻突然臉上充滿了自信,她自信王天必勝。
這聲悶雷同樣炸在了王天的心里,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看著天空的被雷電照亮的烏雲。
煌煌天威沒有讓他有絲毫懼怕,正如他不曾懼怕在他身上發生法的任何事。
十天後,烏雲已經漸漸散去,再沒有不斷炸響的雷聲,只是天空還不見碧藍,只有黑白分明的緩緩飄動著的厚厚雲層,似乎那是要觀看今日比斗的好事者
王天跟著一個唐家別院下人的身後,左穿右拐下竟然走了不知多久。
清晨的唐家別院似乎很是空曠,愈發幽靜怡人,但王天分明感覺到四周,草叢間,花葉中,甚至是水塘的荷葉下,都深藏著不知多少戰士。
想不到唐會對自己如此重視啊,
「王公子,里面請。」帶路的唐家別院下人再次偷偷看了王天一眼說道。
王天抬頭看向眼前的黑紅色大門,一塊巨石矗立在門前,上面刻著「演武場」三個大字,蒼勁有力,入石三分,而且王天分明感覺到里面還蘊含著一股逼人的殺氣。
「想必石上大字是唐元帥親手所書。」王天的眼楮依然盯著仿佛要透石而出的大字說道。
那個唐家別院下人情不自禁挺起了胸膛,臉上掩蓋不住驕傲的神色,朗聲答道︰「王公子好眼力,的確是我家元帥所書。」他口中贊的王天,其實心里面是在為自家的元帥驕傲。
「果然字如其人。」王天說著已經邁開腳步踏進了大門,大石上的殺氣沒有令他有絲毫害怕,反而覺得此事熱血沸騰!
穿過大門,一片遼闊的空地呈現在王天眼前,什麼都沒有放置,只有微風輕蕩,吹起地上的沙粒,飄飄蕩蕩,給人一種濃烈的沙場蒼涼感,肅殺的氣味。
而空地的稍遠方隱約可以看到三道人影,在風沙中等待著王天。
無論是先前的肅殺大字,還是此時四周的風和沙,抑或是遠處的的身影,都沒有影響王天絲毫,他依然不緊不慢,任由風沙的吹襲一步一步走過去。
唐天韻從王天踏入演武場的那一刻開始,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因為她一直注視著那道大門,等待著那個身影。
「王天……」
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唐天韻沒有叫喊出聲,只是在心里默默喊著,默默為王天鼓勁,靜靜地看著他。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表現出對王天的重視,會讓唐會愈發憎恨王天。
王天的目光終于有了閃動,他來到了三人面前,看著明顯愈發清瘦的唐天韻,低聲說道︰「韻兒,你瘦了……」
唐天韻原本想要忍著不和王天說話,但隨著這一句簡單的話,她的忍耐和防線瞬間崩潰,但她依然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看著王天愈發堅毅瘦削的臉龐,強笑說道︰「你也瘦了……」
話還未說完,唐森已經對著王天暴喝起來︰「小心你的嘴巴,我們唐家小姐的名字是你這些卑賤的侍衛能叫的嗎?」他得到唐會的默許和支持,自然不可能讓王天好過,此時更是直言喝斥王天。
王天看了一眼一副氣定神閑的唐會,一臉不屑地對唐森搖頭說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有你這種沒家教的東西在,我還真要好好考慮要不要呆在唐家做侍衛,你吧唐家的形象都都毀了。」
「你!」唐森氣極,一臉潮紅。
這時,卻是唐天韻忍不住說話,似笑非笑說道︰「王天,你放心,做我的侍衛不用見到他,這次只是特殊情況。」
王天咧嘴笑了起來,說道︰「那敢情好,你不給我工錢我都願意做了,對著這狗屁東西,飯我都少吃幾斤。」
「夠了!」唐會兀然沉聲喝道,「唐家演武場是最嚴肅的聖地,是表現實力的地方。不是你們用來呈口舌之能的!」
「是的,元帥,末將知錯!」唐森低頭向唐會認錯。
王天卻突然恥笑一聲,說道︰「都叫你別說廢話,你還說。」
唐森更怒,但正想還口,唐會已經皺眉看著王天說道︰「你的廢話也不少!」
王天聳聳肩,說道︰「那就都少說,開打吧。」
說完已經向外走,唐森一臉猙獰跟了上去,恨不得將眼前的背影狠狠踩在腳下!
兩人面對面拉開了距離,唐森突然森然說道︰「王天,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今天我就要讓你變成真正的蛤蟆,趴在地上求饒!」
王天好整以暇地卷起衣袖,搖頭說道︰「讓我想想,如果你這個唐家大將軍被我這只癩蛤蟆打趴下會是怎麼樣的情景……我想一定很有趣。」
唐森不怒反笑,猙獰喝道︰「口出狂言,受死吧!」
說著一身碧綠戰氣在他身上炸開,閃耀了整個演武場,下一刻他已經化作一陣狂風沖向王天,一支由碧綠戰氣凝聚而成的長槍,在他手上如雷電般劈啪作響。
十天前,唐森使用的【碧羽破】被王天嘲笑說成散而不聚,空有其形。而此時,在唐會十天時間的悉心教導下,正宗的【碧羽破】在唐森手上展現出赫赫威勢,甚至比唐天韻使用起來,更為氣勢磅礡!
「來得好!」
王天看著唐森手中的碧綠長槍,感受著他在戰場上磨礪而出的殺氣,威勢,心中也頓時戰意沸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重視唐森這個對手。
他本能地想用【邪身】閃過唐森的這含怒一擊,但突然定著住了身形,他決定和唐森硬踫硬,他不想用其他戰技,他此時此刻最想的,竟然是要用盤龍堡最基礎的戰技【爆裂拳】打敗唐森的【碧羽破】!
他不想也不會放過每一次以戰養氣的機會!
王天雙手兀然展開,滾蕩的戰氣隨著他的動作席卷而出,黃沙在他身上炸散,雙手的拳頭卻穩若泰山,戰氣沿著雙拳 一聲往上竄去,然後似是一個戰氣拳套套在了拳頭上。
戰氣拳套里的戰氣不斷翻滾,不斷旋轉,似閃電般閃爍不停!
「來吧!」王天緊緊握住拳頭,朝著急沖而來的唐森,對著那綠光逼人,急速刺來的長槍,直直一拳而下。
毫無花哨,只有一往無前的氣勢,那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清脆利落的一拳!
下一刻,拳頭撞在了長槍之上,王天的透明戰氣,唐森的碧綠戰氣都承受不住巨大的沖擊力,兀然崩散!
綠光炸閃,淹沒了撞在一起的兩人,連遠處的唐天韻父女也不禁側目避開著綠光的沖擊,以手遮眼,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