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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請不要重復昨夜的故事

「我忘了還有劉青。」

商行舟感嘆說道︰「如果不是你提起,我甚至都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即便他現在是事實上的天下第一人,但也不會無視像劉青這樣的可怕刺客。

所以想不起來就是真的想不起來,並不是以此表示自己的輕蔑與不在意。

徐有容說道︰「他確實很容易被人忘記。」

「最好的刺客,就應該如此。」

商行舟帶著幾分欣賞之意說道︰「蘇離與那位離開後,他進步了很多。」

徐有容知道他說的那位不是自己的老師,而是那位傳說中的刺客首領,說道︰「是的,所以我確信陳留王會死。」

商行舟沉默了會兒,說道︰「想來在很多地方,你也有類似的安排?」

徐有容說道︰「別處的計劃要做的粗疏許多,新任英華殿大主教關白,稍後會回到天道院,但我不確定後續。」

商行舟點頭說道︰「莊之渙對此事頗為不滿,若局勢動蕩,或者他會向關白出手。」

徐有容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麼關白便會死了。」

明明在說己方一位重要人物的死亡,她的神情卻還是那般平靜,就像在講述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

商行舟靜靜地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

直至此時,他才真正的把她當作了對手。

「再然後呢?」

「各種死。」

「怎麼死?」

「不過是你殺我,我殺死你……就像那夜一樣。」

徐有容的眼神變得有些淡,仿佛在看著極遙遠的地方或者說過去。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她與莫雨被聖後娘娘送出了京都,並沒能看到。

……

……

十余只紅雁飛起,有的落下,有的飛向更遙遠的地方。

天書陵那邊的消息陸續在京都街巷里傳開,初春原野上越來越近的煙塵,也證明了那些傳言。

離宮前的人群騷動不安起來,急速散去,但大朝試還在繼續進行。

主教與執事們在宮殿前匆匆來回,神道上更是充滿了奔跑的身影,護教騎兵早已出發,一片肅殺。

凌海之王看著陳長生,神情凝重說道︰「要開始了。」

陳長生走到殿門前,說道︰「如果……」

凌海之王與戶三十二等人望了過去,有些緊張。

陳長生不聞不問世事已經多日,如果是與徐有容的默契,或者是在準備什麼底牌,那麼今天必然都要拿出來。

「……我是說如果。」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轉身望向他們說道︰「算了,沒有如果,你們按照紙上的去做。」

說完這句話,他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紙做的蜻蜓遞了過去。

凌海之王等人打開紙蜻蜓,匆匆掃了一眼,頓時震驚起來。

不知道陳長生交待了怎樣荒唐的諭令,但他們必須執行。

……

……

石池里的清水從邊緣溢出,然後順著青石道流出殿外,悄然無聲。

只有當池水被攪動的時候,才會發出清脆有若劍鳴的聲音。

陳長生盛了一瓢水。

青葉不在,水自然不是用來澆它的。

他舉到嘴邊,緩緩飲盡。

唐三十六盯著他的眼楮說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陳長生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水漬,說道︰「飲清水可能清心。」

唐三十六神情嚴肅說道︰「不燒沸的水,你從來不喝,更不要說用袖子擦嘴。」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已經改變了很多?」

唐三十六問道︰「你什麼地方變了?」

陳長生認真說道︰「我活的更自在,更隨意了。」

唐三十六看著他明亮的眼楮,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該去照照鏡子。」

陳長生明顯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有些茫然。

唐三十六听著殿外傳來的動靜,微微皺眉說道︰「你真的不擔心?」

陳長生搖頭說道︰「既然打不起來,那麼何必擔心?」

唐三十六不解問道︰「什麼意思?」

陳長生轉身望向那間石室,不知為何,情緒有些復雜。

「我比有容更了解我的師父,當他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絕對不會給對方任何開戰的機會。」

現在雙方已經在天書陵形成對峙之勢,唐三十六無法相信陳長生的判斷,只能認為是他的自我安慰。

陳長生把那張紙蜻蜓交給凌海之王等人的時候,他並不在場。

「真的不用皇輦圖?」

他看著陳長生的眼楮問道,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以及嚴肅。

陳長生沉默不語。

唐三十六說道︰「如果你確信皇帝陛下在最關鍵的時候會站到你這一邊,那麼今天就是最好的機會。」

凌煙閣已經被天海聖後用霜余神槍毀了,但是皇輦圖的陣樞還在皇宮里。再加上唐老太爺雖然保持著中立,礙不住唐家長房正在逐漸掌權,大爺派了很多執事入京,如今在各處的商鋪與行會里隨時準備听從唐三十六的調遣。

擁有唐家的幫助,余人隨時可以啟動皇輦圖。

那時候,就算那些王爺控制下的諸路大軍入京,也不可能是他們師兄弟的對手。

這並不是唐三十六第一次對陳長生提起此事。

陳長生依然保持著沉默。

唐三十六終于明白了,他並不是在猶豫,而是用沉默表明心意。

陳長生相信如果真到了深淵之前,師兄一定會護著他。

但因為某些原因,他不想動用皇輦圖。

「為什麼?」唐三十六盯著他的眼楮問道。

「如果用了皇輦圖,會太像三年前那個夜晚。」

陳長生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也會太像師父了。」

唐三十六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支持以及安慰,然後走到了殿外。

陳長生走回石室。

這些天,他一直在這間石室里練劍。

石室里的布置很簡單,樸素到有些寒酸,除了地面的那張蒲團,什麼都沒有。

但這時候,石室里忽然多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何時來的?

他又怎樣瞞過了離宮里數千名教士的眼楮?

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右手里拿著一枝沒有干的筆,左手里是畫盤。

畫盤里的顏料是灰色的,老人的衣服也是灰色的,本應蒼白的頭發與眉毛都被染成了灰色,與石室的牆壁顏色一模一樣。

難道說,這位老人是把自己畫在了石室的牆里?

如果這是真的,這是何等樣神奇的畫技?

那位老人看著陳長生,有些滿意,說道︰「好在你還明白以天下為重的道理。」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其實我並不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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