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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相誤幾重(二)

夾雜在震耳欲聾的雷聲里,她說話時又那般淡漠而散漫,並不能完全听清,但宋與泓連猜帶蒙,卻也懂了她的意思。

他忽然間說不出的挫敗和憤怒,叫道︰「朝顏!我們認識多久?你和韓天遙認識多久?如今,你竟為了他……完全不相信我?揠」

他的聲音很高,幾乎是在聲嘶力竭地吼著。

可或許周遭的風雨咆哮得太過厲害,那聲音听著還是說不出的虛弱。

十一攏著被雨水淋得不安的馬匹,說道︰「我可以信你,可憑什麼信段清揚?泓,京中政事繁雜,你還是回去的好。這邊我會小心行.事,查個水落石出!若羅葦真的信口開河冤了段清揚,我回頭捆了他交你處置吧!花」

宋與泓怒道︰「我不想處置誰,我只想你真的能將我的話听到心里去!路過,你的大師兄,絕對有問題!」

十一再不理他,「啪」地一鞭子甩在馬背,向前行去。

宋與泓只覺那鞭子竟如一耳光重重抽在臉上,面上竟火辣辣般疼起來。

「雲朝顏!」

他高喝一聲,正策馬追上去時,听怔了的齊小觀見二人都已動氣,忙沖過去笑道︰「師姐,濟王殿下,雨正大著,還是先找地方避避雨,也好平心靜氣說說話兒……」

話未了,那邊又一輪閃電劈下,驚雷幾乎同時傳來,居然近在咫尺,在一片眩目的電光中生生地打斷齊小觀的話語。

被閃電擊中的那樹木竟在暴雨中著起了火,居然在不時閃動的電光里裊起縷縷青煙,妖異地擺動于淒風慘雨中。

還沒入夏,居然這麼厲害的雷電,齊小觀不由皺了皺眉。

好在杭都離此處甚遠,應該沒有這般嚇人的雷電,便是小瓏兒無人相伴,也不至于受驚害怕。

可不知怎的,一陣陣的不安伴著不祥的預兆,也開始如青煙般縈裊上來。

眼看十一、宋與泓各含憤郁奔得遠了,齊小觀定定神,帶從人拍馬追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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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又有村落,村口還有一座小小的岳王廟。當年岳王精忠報國,一心驅逐靺鞨人,意圖恢復中原,卻被奸相秦會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天下共知其冤」,繼任皇帝方才為他平.反昭雪。

至本朝柳翰舟掌權時,銳意進取,一意北伐,更奏請將其封王,並追奪秦會王爵,將之謚號改為繆丑,各地遂多有建岳王廟相祭祀的。

但柳相遇害,施銘遠繼任為相,朝堂上下只求苟安,拿了柳翰舟的人頭去和議時,竟應了靺鞨人的要求,去掉了秦會「繆丑」的謚號。

各處岳王廟雖然還在,受朝堂動向影響,香火遂不如以往鼎盛。此處偏僻,岳王廟更是門庭寥落,甚是窄小。

齊小觀追上十一,笑道︰「師姐,好歹先避避雨吧!」

宋與泓便也勒下馬,勉強壓住心頭不快,低聲道︰「嗯,避避吧!只顧逞強,兵荒馬亂里淋.病了可如何是好?」

十一便向齊小觀道︰「你帶大家去前面村子里找地兒避雨吧!」

齊小觀怔了怔,只得道︰「是!」

他的原意,想讓十一和宋與泓在廟中好好談談,他則在一旁開解開解,以那兩位從小兒的情分,再沒有說不開的事。但十一此時之意,明顯是想把他也支開。

齊小觀雖帶眾人離去,心下卻萬分不解,到底師姐要和宋與泓說什麼,竟連他也要回避著。

難不成韓天遙被刺之事,真的牽涉到什麼說不得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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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十一、宋與泓入了岳王廟,宋與泓關上陳舊的門扇,從行囊中模出一支小燭,看向十一。

十一便取出一根鎏金銀簪來,撥開簪頭,輕輕吹了幾吹,便有幽幽的火焰亮了起來。

原來那簪竟是一枚極精巧的火折子。

二人素來親密,宋與泓一向知道她有此物,竟早料到她外出時必會帶在身邊,此時一個取燭,一個點燭,依然是往年的默契。

一時點亮小燭,依然有風雨從破敗的門窗間打入,吹得燭火搖曳不定。

宋與泓也不及四處察看,先用手掌攏住那點光亮,好容易尋著一個避風的牆角將小燭放好,便站起身替十一擰衣袍間的水。

十一面色已略和緩,低聲道︰「沒事,我沒那麼嬌弱。」

宋與泓道︰「便是你武藝再強,到底還是女孩兒家。從前落水生病的時候忘了?」

十一道︰「偶爾病那麼一兩次,你要翻出來羅嗦多少回?」

宋與泓也不答,見她衣衫濕得厲害,轉身從行囊中翻出一件自己的衣袍,模著並未淋濕,便遞給她,「把外袍換了。」

十一的行李卻在小觀等人的馬匹上。正在戰亂之中,四面皆敵,她到底不敢拿自己身體冒險,不過略一遲疑,便接過衣袍,待宋與泓別過臉去,立時更換了衣衫,才道︰「好了。」

宋與泓這才轉過臉來,將她一打量,走到那邊向上面的岳王塑像行了一禮,撿起下方兩個舊蒲團到避風處拉十一坐了,自己坐到十一上風處替她擋住些冷意,方嘆道︰「我原以為你會惱得連我的衣衫也不肯穿。」

十一道︰「你也曉得我會惱你?」

宋與泓道︰「自小兒的性子,認定了是非黑白便不容人分說。當年對寧獻太子都是這樣,何況對我?」

十一眉眼微冷,慍怒地睨向他,「你是說我一意孤行,不听人勸解分辨?」

宋與泓道︰「如今你便不信我。我吩咐得清清楚楚,段清揚需听從路過之命行.事,他不可能對韓天遙下手,更不可能重傷路過!」

十一道︰「嗯,于是你便說路過向韓天遙動的手?」

燭光雖昏暗,可十一的眸光卻越發地犀利,刺得人如坐針氈。宋與泓終是忍耐不住,低聲道︰「朝顏,我真的敢肯定是路過。他應該……」

路過向來寡言少語,待人溫厚有禮,處事公允平和,尋常並看不出跟誰特別親近。但算來他和尹如薇認識也已很多年,且當年鳳衛掌管宮禁之際,時常能與尹如薇見面,應該關系匪淺,才肯听從尹如薇的話暗害韓天遙。

可尹如薇卻是為了幫她夫婿除掉後患,方才讓路過幫忙斬草除根。縱然他厭惡尹如薇,難道他為去除十一疑心,一張口便將全心助他的尹如薇出賣?

宋與泓頓了頓,才繼續道︰「自韓天遙離開,宋昀跟你越走越近,卻在那日告訴你施家派出殺手後,忽然不再踏足瓊華園,直到你出京那日親去晉王府找他,看似反目成仇,卻……卻將你從不離身的純鈞劍留給了他。想來……是宋昀為你暗傳消息的事被施銘遠發現了,你心下歉疚,卻故意示人以仇隙,以便離京後施家不再找他麻煩?你就不曾想過,是誰出賣了宋昀?」

十一的眸子倒映著搖曳燭光,又被時明時暗的電光照著,愈發看不清眼底的色彩。

她側頭看著窗外風雨,懶懶道︰「你認為,是路師兄?」

宋與泓道︰「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

當日韓天遙雙目所中之毒,除了他們兩人,只有曾幫配藥的路過認識,也唯有他有可能將這秘密告訴尹如薇。

連這秘密都能說出去,自然不會去保守宋昀的秘密。

但十一已忍不住嘆道︰「可惜,路師兄只知道我得到可靠消息,根本不知道是宋昀傳來的消息。知道此事之人,只有我,小觀,小瓏兒,還有……」

清瑩瑩的目光看向宋與泓。

不鋒銳,卻刺心。

宋與泓面龐驀地漲紅,「你……疑心是我泄露此事?」

十一淡淡道︰「或者,是我太多疑。我記憶里,泓向來光明磊落,驕傲坦誠。若你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

宋與泓高聲道︰「沒有!」

十一默然看著他,便不再說話。

宋與泓頓了頓,微紅的眼楮目注著她,慢慢道︰「朝顏,若你覺得是我變了,那必定不是我變,而是你變了!」

外面風雷聲正大,他的聲音很低沉,但十一偏偏一字字听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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