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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風漸冷(二)

恪寧公主出嫁以後,雪域的使者一同離去,整個中都也寂寞了不少。長安宮里的待嫁的女子,僅有溫憲公主一人。

林關葭嫁入皇宮以後,林太妃便將鳳印交付給了她。

但是劉宿在薛雁隨的書房小憩的時候,听到他與手下議事,說道的卻是,林太妃實不願拿出鳳印,劉宿被吵醒了,扯了被子把耳朵堵上,翻身便又睡了。

薛雁隨笑出了聲,揮退一眾侍從,讓他們半個時辰後再回來議事,轉身踱步走到里間,抱起其實已經醒了的劉宿。

「公主,是時辰起來梳洗了。」

劉宿皺了皺眉,喃喃自語著不肯起來。

今夜是林關葭在宮中舉行晚宴,這種晚宴已經邀請過劉宿很多次了,但是都被劉宿拒絕了。她是不想讓和林關葭有太多的接觸,而這次去,是因為劉宿整整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劉翎了。

「關葭的胎,就在這幾日了。」

劉宿閉著眼楮,突然說了一句,一時間都靜了下來。

腰間一陣暖意,劉宿眯著眼,是薛雁隨的手在那里摩挲,她覺得有些癢,便咯咯的笑起來了,剛一笑,唇便被薛雁隨吻住。

這種事已經司空尋常了,劉宿也只是怔了怔,便窩在他懷里,任他親吻。自己也是奇怪,不過是幾個月,怎麼和薛雁隨這樣親密無間。

薛雁隨的吻讓人覺得很新奇,有時溫柔似水,有時卻如狂風驟雨,叫人尋不到規律,不過總歸都叫劉宿覺得很舒服。

薛雁隨幽深細長的眼眸里涌現一股笑意,「好,起來了。」

劉宿被薛雁隨立在床上,張著手等他給她穿衣服。

「你說她這段時間頻頻召我不會是想將落胎的事賴到我身上吧?」

薛雁隨眼底有一絲冷意閃過,淡言︰「跟著我,不會有種事發生。」

「嗯。」她點頜。

過了一會兒,劉宿眨了眨眼,「你說咱們夫妻也算是狠狠坑了她一把吧?」

夫妻,薛雁隨因為她的這個措辭,笑著點頭。

「听說劉舒的駙馬也會出自林家?」

恪寧公主出嫁以後,眾人才「忽然」想起,宮中的公主都快等成老姑娘了,三三兩兩約好一同上折,請公主擇定駙馬。

「•••是。」薛雁隨沉聲,「林關之是不二之選。」

劉宿點了點頭,雖不懂,但也不再追問。

薛雁隨看了看她,又說︰「你只需關心明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燻什麼味道的香,中都城又出了什麼新樂子,別的都有我。」

劉宿垂了垂眼,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這些卻也是她嫁給薛雁隨以後常常做的事,相較于未出嫁的陽平公主,有了薛公子做駙馬的陽平公主要不羈放縱得更甚。她以前遛馬斗狗,在長安街上尋釁挑事,尚且要顧及一下會不會令劉翎為難,嫁了薛雁隨,卻再也沒有那種事,她不管有多無禮,有多跋扈,也沒有人敢插手。

「還有一件事得公主操心•••」

薛雁隨傾身在她腰上系好月白色的腰帶,唇貼到劉宿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劉宿臉一紅,推開他,瞪上鞋便火急火燎的往外面走,儼然後面有猛虎野獸。正巧半個時辰已到,議事的屬下已經在門外候著了,劉宿瞥了他們一眼,更加羞惱,恨恨的哼了一聲。

眾臣未驚,不知是不是駙馬與公主吵架了,這進去該是龍潭虎穴了。

然而,他們走進書房,卻見薛雁隨這愜意的坐在主位,那神情頗為自得。

——分界線——薛府的馬車一路直達皇後所居的昭陽殿,劉翎與林關葭已經在主位坐定,顯然是他們來得遲了。包括林家的準駙馬林關之,還有一眾與天家親近的臣子,都已經早早的到了。

這樣隆重的陣勢,林關葭倒是過足了皇後的架勢,薛雁隨還未攜劉宿前去行禮,便有劉翎的貼身宮人康盛悄身將他們直接領去右側首位。

這種藐視帝王的舉動卻沒有一個臣子有不滿的詞言,就連左側的林氏一族也只是面容微僵,卻不敢多置一詞。

劉宿到不知這樣的晚宴有什麼樂趣,回回都是幾名舞姬跳著宮廷舞曲,或是伶人表演時下的雜耍,多看幾回就不厭煩嗎?

正發呆的時候,突然舞姬都撤了下去。

劉翎坐在中間,左側是林太妃,右側是林關葭。此時林關葭鄭輕輕揉著眉頭,出口斥責道︰「這些東西,日日看,樂坊司越發的不得力了,見著便乏味。」

林太妃鳳眉微微蹙著,「你還懷著龍嗣,怎好隨意發怒,這些事讓宮人去處置就是了。」

林關葭垂了垂眼,不甚親近的回道︰「母妃教訓得是。」

她別開眼,臉上已經重新露出了端莊的笑容,目光落到劉宿的身上,那種笑容好像蜜糖里藏著毒藥,冷森森的,「本宮曾听皇上提起過,陽平公主的歌聲是世間少有,不知本宮和未出世的皇兒有沒有機會一飽耳福。」

劉宿愣了愣,沒有說話。

她習慣的偏過頭去看薛雁隨,也習慣在這種場合,由薛雁隨代替她應對。

薛雁隨的五指輕輕的桌面敲擊,在眾人的注視里,不急不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然而誰也不敢去打擾他,總害怕一打斷他,就是擾亂了國家大計。

劉宿坐在他身邊,卻見他唇輕輕動了,以一種極冷極不屑的口吻說道︰「他還沒有這樣的福氣。」

劉宿一愣,不知「他」到底說的是林關葭,還是她月復中的孩子。

「怎麼?本宮不能听一曲陽平公主的天籟嗎?」

她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委屈的顏色,似是受到了極大的無視,薛雁隨此時終于回過神來,邪氣的一笑,從容且閑適的道︰「皇後所請,自然不該拒絕。」

他沉了聲,手握拳掩唇輕咳一聲,才又慢悠悠的說︰「只是令皇後盛怒,又要勞動公主展喉,本駙馬想問問,今次晚宴是誰總理?」

林關葭呆了呆,才不安的說道︰「是本宮身邊的蘆衣。」

薛雁隨點了點頭,隨意招手,「拖出去,杖斃。」

他擺手,又道︰「怒氣傷肝,就挖出她的肝,令公主動喉,就拔出她的舌喉。」

林關葭張了張嘴,要制止禁軍將蘆衣帶走,最終又忍住了,她今夜的精力不應該浪費在這里。

熟料,蘆衣剛被拖到門口,她便覺得月復中生痛,母親偷偷帶進來的醫師說的是還有半個時辰,怎麼會突然提前,她看向薛雁隨,月白色儒衣的男子正在與陽平公主說話。

她揮開案上的杯盞,嚇得劉翎退到林太妃的那邊去,一臉嫌惡的看著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驚懼的看著她和她的肚子,唯有薛雁隨在與陽平公主說笑。

他,哪里有福氣能听陽平公主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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