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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行非我願(三)

「鄂城新近開了間齊人的酒館,不知公主可有興趣一去。」

劉宿張口便想拒絕,卻見薛雁隨的笑容,他眼楮里盈滿怡然的笑意,劉宿咽了咽口水,點頭。

車夫得了令,便駕車駛出長巷。「公主可還喜歡懸音琴?」

劉宿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心思,便也學著他裝模作樣的笑,說道︰「那是我師父從不離身的琴,我怎敢置喙。」

薛雁隨未想到她會這般回答,一時間竟有些莫名的情緒,「兄長派人送回琴時,與你師父在玉屏山,如今該出昭國國境了。」

他的話讓劉宿一驚,「他,找到師父了?師父還在昭國?」

劉宿本該歡喜的,到想到長眠在絡繹河畔的師公,便又覺得很難過。

薛雁隨敲了敲馬車里的小幾,有些玩笑的說道︰「你師父知道你獨身在中都,托我好好照顧你,還將你許給了我。」

劉宿大驚,破口大罵道︰「你這沒皮沒臊的滿口胡言,我師父怎麼可能不問我願不願意,就……」

她住了嘴,見到薛雁隨的笑,便知自己受騙了。

薛雁隨掩唇重重的一咳,臉頰上泛紅,說︰「我沒哄你,懸音琴便是你師父送來的賀禮。」

這一下,劉宿卻有些相信了。懸音琴是師祖傳給師父的,師父突然送給自己,難道真如薛雁隨所說,是……

劉宿臉色一白,安安靜靜的坐著不動。「便這般不經嚇?」

薛雁隨調侃道「看來思南公主的弟子也不過爾爾,」

「你說什麼?我師父是我師父,你憑什麼瞧不起我師父,我師父……」

劉宿低了低聲,「是,我師父的弟子不該像我這樣無用。」

劉宿武藝只堪中上,輕功倒是頂尖的,琴棋書畫詩書禮儀樣樣都會,卻不像是師父的徒弟。

師父的徒弟,應該像兆繹那樣的。浪跡江湖,快意恩仇。

「你本事高,不如去找兆繹,我師父的絕學他都略懂,你且看看誰更厲害。」

薛雁隨輕輕搖頭,「我只說你,何必扯上別人。」

劉宿正欲譏諷他不敢去比,薛雁隨卻又說「我身體不好,自是落他一大截,你若真想看我跟他一較高下,也不是沒有勝算。」

薛雁隨的笑有些冷,劉宿看著覺得可怖,連忙轉開了話題。

「我看你也不是不能行走,你是怎麼變成這幅模樣的?」

薛雁隨的目光落到雙腿上,復又看了看劉宿。

「少年時,有人殺了我娘,我去尋仇,受了重傷。加之後來習武,求勝心切,釀成大錯。」

劉宿來中都已經有好幾年,便也知道一些事,攝政王薛胤與昭惠皇後薛寶兒同是魏王薛赫的嫡子女,生母是儀隴大公主。

而薛雁隨則是少年時才被薛胤接回中都的庶子。

中都貴族多看不起他,可自他掌權以來,卻畏他如虎。

劉宿此時覺得有些可憐他,雖然劉宿也只是昭元帝的一個公主,但是卻得到了師父和師公的照顧。

她被師父帶回齊國的時候,才知道那個馬車上溫和的白衣男子是傳說中的梁王,而師父,師父是靖國太後認下的義妹,赫赫有名的思南公主。

劉宿出生時,曾經落拓過,受過人輕視,卻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可報了仇了?」

「不曾,我永遠也無法報仇。」

「公子,到了。」

劉宿撩開車帷,便見到一家裝飾嶄新的酒館。

——新亭會館是鄂城內新開張不到半月的酒館,這名字是有來歷的。

大昭末年,中原經過「傾郡主之亂」和「白樓之變」後,西郡由傾郡主擁立昭元皇後所生太子劉傲為帝,裂土為靖。

自絡繹河以東,殤王楊風意擁立前朝啟國公主楊紜歌為女帝,建立了強悍的齊國政權。

大昭原本的國土只剩下三分之一,偏安于北,後世稱之北昭。

大批的啟國遺民自發的從昭國遷往齊國,這些人遷到齊國以後,每逢閑暇,便呼朋引伴到白城外絡繹河邊的新亭宴飲。

有人感慨︰「風景不殊,舉目山河有異。」

在座的啟國人無不滄然而淚下,唯獨當時的一個少年兆奕拔劍而起,指著絡繹河對面的昭國,厲聲說︰「當共戮力王室,克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

眾人感嘆他只是一個少年,卻有這樣遠大的志氣,紛紛振作起來,齊國的政權才因此日趨完善強健。

劉宿看了一眼身旁的薛雁隨,不知這位昭國的公子見到這個名字,是會做哪般反應?

劉宿當先跳下了馬車,見車夫已經取來了輪椅,便也就站在一旁自己打量著酒館。

薛雁隨並非是殘疾之人,片刻便下了馬車,只是不知是動作太快還是如何,額上沁出了汗珠。

他站在劉宿的身側,並沒有坐上輪椅。

新亭會館門前有高高的門檻,確實不適合坐輪椅進去。

劉宿見他這般弱不禁風,想到如他一樣常年為病痛所困的師公和劉翎,便伸手去扶住他的胳膊。

酒館中已經來了不少人,來喝酒不稀奇,可稀奇的事,這些人都是一副文人打扮,便是有幾個游俠,看著也像是齊國的游俠兒。

這哪里是什麼酒館,分明就是齊國的聚集地!

劉宿有些心驚,這些人就不怕昭國的官兵嗎?

她看薛雁隨,那人卻瞧不出什麼喜怒,也是與她一樣在打量這家酒館。

齊人的酒館,卻進來了兩個穿昭國貴族衣飾的男女。

在昭國的境內,卻有著一間齊國人的酒館。

這不倫不類,簡直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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