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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與林貞暫住在宣寧侯府,同上回一樣歇在四房。楊四女乃女乃昨日通風報信,歸來後並不露影,只做平常一樣說笑。晨起梳妝完畢,正吃茶,就有丫頭來報︰「四女乃女乃,承平公太夫人使人送來帖子,說家里悶了,帶著二太太和四爺來咱家走走。太太叫你收拾好,預備迎客哩。」

楊四女乃女乃暗自高興,卻裝作甚事不知,淡淡的打發丫頭走了。回頭對玉娘道︰「承平公太夫人最為和氣慈祥,又好熱鬧。最喜歡甥男弟女。今日來的二太太是我姐姐,都是自家人,你見見。他家四爺,好個模樣兒,也一樣讀書識字,倒像文官家的兒子一般斯文秀氣。將來不知誰家得了這個女婿去哩。只是他大了,不定好到內宅來。」

玉娘正要找女婿,楊四女乃女乃的話暗合了她的心思——多見識京城風物、多認識誥命夫人,日後好與女兒鋪路。還不知楊四女乃女乃早就串通好了,只當他夸自家孩兒,還順著她的話說︰「你們家的孩子,哪能不好呢?」

楊四女乃女乃笑著謙虛了幾句,把那四爺孟豫章的事都抖落了出來。

林貞听到承平公府皺了皺眉頭。在旁人家不好說甚,又不好拒絕楊四女乃女乃特意引見的好意,只得打扮起來。

巳時初刻,丫頭來請玉娘︰「林女乃女乃安,承平公太夫人來了,听聞家里還有客,特請你一見。」

林貞隱隱覺得不對勁,只心里沒譜不好說出來,一路上默默無言跟著玉娘,到上房去見客。

承平公太夫人與宣寧侯夫人都乃超品,見面須得磕頭。林貞跟在玉娘後頭行禮,頭一眼,承平公太夫人倒沒瞧真切。待到起身,故意笑問宣寧侯夫人道︰「這等好孫女,藏著掖著不與我瞧,還怕我吃了她不成?」

宣寧侯夫人看著承平公家二太太,又看了看自家兒媳,已猜著了七分。心道︰耳報神真個快!也笑著對承平公太夫人道︰「小孩子家家,怕沖撞了太夫人。」

「你我都是世交老親,怎生分起來?」承平公太夫人對林貞招招手,笑道,「小姐兒叫我老婆子瞧瞧。」

林貞不明就里,略感不安,卻依舊從容的走至跟前,再福身一禮︰「奴林氏,見過太夫人。」

承平公太夫人仔細一瞧,先暗贊︰好模樣!心中大石落了一半,顏色也和悅起來,拉著林貞的手問︰「林小姐平日有甚消遣?在京里慣不慣?」

林貞微笑回道︰「平日里看書做針線,京里比廣寧熱鬧。」

聲音也挺好听的,承平公太夫人又問︰「今年幾歲啦?」

「回太夫人話,奴今年十歲。」

問到這一步,算是有影了!承平公家的二太太忙使了個顏色與自己妹子。楊四女乃女乃立刻笑問︰「太夫人,仿佛听說今日你帶了公子來,怎不領進來?多日不見,我想外甥啦,太夫人疼惜疼惜我吧。」

承平公太夫人正想叫孫子進來,只因孟豫章好有十一歲,不好隨意帶進人家內宅。听到楊四女乃女乃的話,順坡下驢,吩咐人領了孫子進來。

彼時勛貴人家都已繁衍近百年,公侯伯爵們彼此聯姻。無非是你家強些挑揀一番,我家弱些便許你家旁支。是以不拘哪家,都是親戚,都熟慣的。那孟豫章進門來,見到祖母身旁站著一個眼生的小姐,便知是姨母的干女兒了。忍不住打量一番,只見她身著月白的半臂配著朱紅的中衣、下著藍綠色的拼色裙子、腰間束著與中衣同色的花結腰帶,色彩鮮亮明快;再見女孩兒的首飾,簪子耳環與項圈,盡數是整塊紅寶石,並無瓖嵌拼接,十分利落,越發襯的肌膚似雪、眉目如畫。雖不曾長到情愫萌動的年紀,卻也知道美丑好壞。娶到家里來,好看自不比好看強。

承平公太夫人見孫兒眼都望呆了,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跟兒媳使了個眼色,預備提親。

看官須知,自來提親,必要有個媒人。萬沒有自家提自家事,尤其公侯府第,要講究一個矜持。頂好是親近人家做個中人,搭了台階,眾人方好落地。在座都是大戶人家的娘子,慣背地里做小動作,如此眼神飛了半天,也只有玉娘甚都不知。宣寧侯楊大女乃女乃要賣個好兒,跳出來道︰「啊耶!一陣不見,哥兒長高了好些。」說著又刻意拿眼來回看了兩個孩子一番,一拍手道︰「好一對金童玉女!太太你看是不是?」

宣寧侯夫人又不是瞎子,自家兒媳與孟二太太的臉都要抽筋了,想是小門小戶,看中了林家的錢財。說來孟豫章也不差,承平公家的正子嫡孫,日後保不齊有出息。既是他家看中了,何不做個保山、掙些人情?遂笑道︰「我看很是!」

承平公太夫人道︰「配不上、配不上,莫委屈了小姐。」

林貞滿臉通紅,不是羞的,而是氣的!她一听承平公府就渾身不自在,為何?乃去歲上京路上,差點叫承平公世子強買去做丫頭!世子如此魯莽,可見家風輕薄。急的她死命看著玉娘,微微搖頭。前文有述,在座皆是不好好說話,愛對暗號兒的。林貞的模樣,盡數落在人眼中。眾人只當她害羞,齊齊笑出聲來。楊三女乃女乃厚道些,忙拉著林貞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對諸人道︰「忽底想起廚下的菜來,乃北邊的口味兒,姐兒陪我去看看。」

二女乃女乃十分默契的對孟豫章道︰「哥兒,你表哥正要請教你畫畫兒,你去尋他吧。」

孟豫章亦行禮告退。

如此,不該听事的人散場,該主事的人說話了。玉娘還不知發生何事,略有些奇怪的看著眾人。楊四女乃女乃抿嘴笑道︰「嬸嬸瞧方才那個哥兒好不好?」

玉娘如何能說壞?自然滿口子說好。

楊四女乃女乃又問︰「與你做女婿可好?」

玉娘笑道︰「四嫂又取笑我。」

承平公太夫人方道︰「模樣好,性格也好,我欲求做孫婦,不知恭人意下如何?」

玉娘仿若被雷劈中,半晌回不過神來!!公、公府!?超品!?皇家的親戚?姻親遍布京城的勛貴?看、看上咱家姐兒了!?莫不是先頭大姐顯靈了吧?

楊四女乃女乃心急,推了玉娘一把,強扯出笑臉問︰「怎底,看不上?」

玉娘啊了一聲,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四嫂,我不大熟……」

宣寧侯夫人笑了︰「俊兒媳婦,我做保山,俊兒必不惱你。」

玉娘心里千肯萬肯,如今回過神來,忙不迭的點頭說好。

孟二太太與楊四女乃女乃對望一眼,成了!

承平公太夫人也暗自松了口氣,自家兒子看上了陪嫁,她不想為此母子失和。既然姐兒不錯,孫兒也滿意,算是皆大歡喜。雖還有些不滿玉娘扣扣索索的樣子,好在姐兒還行。再則早早娶過門來,還未定性兒,好好教導一番便是。至少那林小姐模樣家私配得上,便是豫章個沒娘的孩子需好好打算,也夠了。然心里到底一嘆,定親了,就沒了選駙馬的資格。雖說未必選的上,還是可惜了!

玉娘早歡喜的無話可說,原來不過想來京城探探,誰知竟找了個這樣好的親家!哥兒白白淨淨的長的極好,又懂禮。不管是走路講話,樣樣不疾不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哥兒。早起又听楊四女乃女乃偶然說過二三籮筐好話,知是個愛書的。別的不論,光這一條就叫人放心。一則愛書的人總不壞到哪里去,二則林貞也愛書,夫妻兩個可好好說話兒。竟是天作之合!她爹不知多高興哩!她竟全然忘了去年路上偶遇之事!

楊大女乃女乃又湊趣兒,道︰「兩個親家坐一處吧!今日喜事臨門,我是東道主,必要治一桌好席面與你們賀喜,二太太和嬸嬸不許推辭!」

承平公家二太太心滿意足,先起身攜了玉娘的手,坐在一處,拔下一根簪子道︰「我也不知今日有這等好事,未曾備上好禮,這根簪子就當做見面禮,還請別嫌棄。姐兒還小,怕羞哩,煩親家替我轉交吧。」這便是插戴之物了。

玉娘笑道︰「日後還請二太太多照看,咱家只得一個孩子,未免嬌養了些,若有不當之處,日後還望太太海涵。」

「女孩兒原該嬌養,我一心求個女兒不得,如今可好,搶了個女兒回來,只親家虧了。」

玉娘听她說的客氣,越發滿意。一對親家談的滔滔不絕,大有相見恨晚之勢。

到林貞歸來,婚事已定,反對無效!把林貞梗的掛不住半分好臉。承平公太夫人越發滿意了,女孩兒就要這樣羞慚慚的才好。初還怕廣寧貧瘠,窮山惡水的,養出那刁鑽性格來。如今看來,竟與京中女孩兒無二,把那點芥蒂拋開,當下退了根粉晶銀魚串兒與林貞帶上。林貞欲哭無淚,一頓飯吃的好懸沒叫噎死。飯畢,林貞一定要回家,楊四女乃女乃苦留不住,只得派人送回林宅。

回到家中,薛思妍和雲真兒接進上房。林貞眼淚直流,哭訴道︰「媽媽好糊涂!」

玉娘莫名其妙,忙問︰「怎底?誰與你受委屈了?」

「媽媽!」林貞道,「去年進京,他大哥還沖撞我們來,你怎底忘了?這等人家,豈不是火坑?誰知他幾房姬妾,誰知他心腸好歹?」

玉娘只當女孩兒家不懂事不想離家,這原常見的,笑道︰「哪至于如此?你干爺爺器重你爹爹,他們家不亂作保山的。她們有親,你便可以當娘家走動。我們在廣寧也不懸心。哥兒喜歡讀書寫字,可不與你一樣?他大哥是大哥,他是他,我瞧著乖乖巧巧的,哪有那等不堪?好孩子,你莫急。媽媽不會害你,那等公侯府第,到歲數了便有官做,娶親的時候,都有鳳冠霞帔哩!多少女人修不來的福氣!我還疑心莫不是你媽媽保佑你哩!」

林貞一噎,無話可駁!玉娘本就是小門小戶的閨女,見識淺薄,她只能考慮到這個地步。而孟豫章看起來也的確清俊可人。直至民國,還有小姐看紅樓夢迷賈寶玉害相思病死的!可見古時女人的喜好了!按世俗的說法,誰個不說是門好親?怕是林俊在也反對不得,她即使十分不肯,至多叫人當害羞,再過便是矯情,更不好了!今日連八字都已換過,竟是悔婚不得。除非孟豫章立刻死了,不然她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無用。

從前世幼年陪父母看的《大紅燈籠高高掛》,一直到《金枝欲孽》,種種斗爭皆灌進腦海,林貞委屈的嚎啕大哭。這一世爹也疼娘也愛,誰竟想到是命不好!?我不想斗!一點也不想斗!我只想好好的要一個家而已!怎麼辦?我到底要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咳,ps一個

大家可能覺得承平公府是垃圾,包括女主也這麼認為

我們再倒回去看看于大姐。林家之于于大姐家,是于大姐高攀,盡管于大姐不願意,但世俗會覺得她不識好歹。

林家也是,雖然有四品官職,但毫無根基,只有錢財。尤其林俊是個流氓,家里亂成一鍋粥。正經人家憑你姑娘再好也是不會要的。能要她的都是這樣的人家了,還得是她高攀。公侯府第對平民而言還是各種凶殘的。不能跳出時代去看。

以及,哪怕到現代,只要是正經人家,要跟黑社會人家結婚,家長反對率是99.99999%,所以古代就別想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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