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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話 頭回挨踹

送走了李應春那二人,花小麥將孟郁槐交給孟老娘看顧,自己便匆匆跑去廚下,尋了半日風姜,卻是連一片都不見,左右無法,只得取了一點子肉豆蔻磨成的粉煎水,端出來捏著他鼻子灌了下去。

這人……今日究竟是喝了多少啊!

她望著那張匐在桌上的臉,見他眉頭緊緊擰成一團,睫毛還微微地顫動,仿佛很不安穩似的,心下便有些軟。

孟老娘端了盆溫水出來,嘴里不住地嘟嘟囔囔︰「明曉得人吃醉了,干嘛還非得費大勁兒弄回家來,在城里住一宿豈不省心?鏢局里又不是沒屋子給他睡!」

花小麥心里大概猜到一點原因,沒有說出來,只絞了帕子給孟郁槐擦臉。

「既然送回來了,直接給他搬到家里去多好,大家都省心!偏偏要往這鋪子上送,腦子給雞啄啦?!」那孟老娘卻是不肯罷休,仍在旁一個勁兒地叨咕。

「家里沒人,把郁槐送回去了,他倆也走不了啊。」花小麥回身沖孟老娘笑了一下。

那譚師傅便有些猶豫地道︰「要不我和汪師傅搭把手,幫著把孟鏢頭送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覺,明兒一早也就好了。」

孟老娘正要答應,卻被花小麥給攔住了。

「喝了這麼酒,本來就不舒坦,再把他搬來搬去,只會更難受。」她低頭想了想,抿唇對譚師傅笑道,「今日咱們本來就耽擱晚了,兩位師傅趕緊回珍味園歇著吧,這邊我自己來就行。」

那譚師傅點了點頭,孟老娘卻是一驚一乍地嚷起來︰「我听你的意思。今兒就要留在鋪子上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花小麥應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周芸兒︰「後頭園子里,現成有那麼多間屋子,湊合一宿不難。我記得當初芸兒剛搬進飯館兒里住那陣,曾置辦了幾套被褥枕頭……」

「對!」周芸兒趕緊點頭,「我只用了一套,其余的都沒動過。新嶄嶄的,師傅你等著,我這就去給抱出來。」

說罷,調頭就往內堂里跑。

這邊廂,花小麥便又和顏悅色地對孟老娘道︰「娘也早點回家睡吧,明天咱們三個總不能誰都沒精神,我留下來就好。」

「你一個人?」孟老娘听了這話登時有點不樂意,盯著她的肚子道,「你現下這模樣。如何照應得了他?要不你回去,我在這兒……」

對于照顧醉鬼,花小麥也是全無經驗,可有什麼法子呢?自己丈夫,難道還能假手他人不成?

她于是就搖了搖頭︰「您瞧他連喝醉了酒都是安安靜靜的,我估模也不會太麻煩。等把他安頓好了我就睡。有我在旁邊,他要茶要水終究是方便些。況且如今我肚子也穩當了,一晚上而已。不會出紕漏。娘您趕緊回去吧,我听人說,喝醉了的人,隔天更難受,到時候還得您照應。」

孟老娘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個理兒,也就不再多言,與汪、譚兩位師傅一塊兒把孟郁槐送到了竹林旁一間屋子里,又很是叮囑了花小麥兩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這一溜木頭房子。原本是用餐的地方,里頭自然不會有床榻。花小麥把周芸兒送來的那幾床褥子都鋪在地下,扶了孟郁槐躺上去。想了想,又去廚房翻出一只小風爐和一個紅泥瓦罐,隨便挑了幾樣食材,帶到木屋中,吩咐周芸兒在前頭鎖好門再睡,自己去另打了一盆熱水來,也關上了房門。

屋子里只點了一盞燈,遠遠地擱在窗台上,在地下投出大大小小的光暈,將屋中的各樣器具映照在牆壁上,影影綽綽,有點搖晃。

猜逢著孟郁槐多半出了不少汗,她便替他除了衣裳,從頭到腳再擦拭一回,好讓他能睡得舒服一點。

可……這家伙還真是,死沉死沉的啊,骨頭又硬,光是要挪動一下他的腿,便得花上好大力氣,待得將他收拾妥當了,花小麥也折騰出一身的熱汗,一**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被褥中那人睡得仿佛很沉,卻一點也不踏實,時不時地就要動一下,或是揮揮胳膊,或是蹬一下腿,口中偶爾還要嘟囔一兩句,那模樣瞧著委實可笑,與平常那個沉穩的他相比,身上好像添了點孩子氣。

「膽兒真夠肥的呀,居然敢出去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她湊近一點,小聲道,伸手在他臉上戳了一下,見他好似被蚊蟲叮了一般猛揮手,忙朝旁邊躲,噗嗤笑了出來,繼而又忍不住嘆一口氣。

真是……做哪一行都不容易,一個平日里如此克己的人,得下多大決心,才能放任自己喝成這德性?

原想著他在連順鏢局中打理,應是能比出門走鏢輕松也安全些,如今看來,還真是未必。這與人應酬于他而言,同樣是件要命的事啊!

她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歇得夠了,方才拖過一張桌子,將之前拿來的食材一股腦放上去,忙碌起來。

……

事實上,孟郁槐並沒有睡多久,因覺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想找水喝,鼻子里卻忽然聞見一股濃香,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他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搞清楚,自己現下大概是並不在家中,微微抬頭左右瞧瞧,就見窗下擺了一只風爐,火燒得很小,上面坐一個紅泥瓦罐,正咕嘟咕嘟地冒泡,香味正是從那里傳來的。

屋子里靜得很,身邊隱約有另一個人的鼻息,他回過頭,就見花小麥倚在一床被褥上,腦袋一栽一栽地打瞌睡。

孟某人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己今天,多半是給媳婦找了麻煩了。

腦袋里有一絲鈍痛,像是有根線扯著,隨便動一下,就立刻疼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香味撲進鼻子里,月復中頓時就咕咕叫起來。

現在想想,他今日之所以會醉得這樣厲害,十有*是因為根本沒吃任何東西,光被人灌酒來著。眼下再聞見這香氣,就更覺受不了,正要爬起來,才輕輕一動,花小麥便醒了過來。

「別動,酒鬼!」她沒好氣地瞪了那人一眼,「要干嘛?喝水?」

孟郁槐曉得她心里肯定不大痛快,自個兒又理虧,便沖她討好地笑笑︰「你煮了什麼,好香——但你這樣太危險了,一邊做菜一邊打瞌睡,點了房子怎麼辦?」

「你還好意思說!」花小麥白他一眼,「我困死了,要不是因為你,誰想在這兒打地鋪?人高馬大,抬又抬不動,搬又搬不走,除了在這兒陪著你,我還能有別的法子?」

一面就扶他坐起來︰「我就猜到你肯定空肚子喝酒來著,趕緊吃點東西,否則你怎麼睡得著?」

說罷,便去風爐邊看了看,熄了火,盛出一碗來給他。

其實也不過仍然是醒酒的魚湯而已,卻被她熬煮得色澤女乃白,湯頭濃郁,魚肉已是盡皆煮散了的,倒進碗中,再撒些蔥花、胡椒和辣椒面子,滴兩滴香醋,呷一口,濃稠的湯里混合著絮狀的魚肉,香鮮滾燙,酸辣醒神。

孟郁槐喝了小半碗便擱下了,捉了她的手過去,低低道︰「對不住,我今日……」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住,我也沒法兒要求你下不為例,你這人,若不是推不掉,又怎會喝得這樣厲害?」花小麥搖搖頭道,「只你記住,往後再遇上這種情況,多少吃些東西,自己不是會舒坦點兒嗎?」

見他很听話地連連點頭答應,她便又道︰「還有,鏢局里現成有你住的地方,往後喝多了,索性就別往村里趕。今日折騰了李應春他們不說,連娘也跟著擔心,你能過意的去?」

孟郁槐沒有立即答話,默了默方道︰「……沒預先打聲招呼就住在城里,我怕唬著你……」

「我就知道。」花小麥嗔他一眼,再伸手模他額頭,「可還有哪里覺得不舒服?」

話音未落,便被他抱住了腰,臉貼在她肚子上。

「媳婦在這兒,我就哪兒都舒服了。」他聲音里藏著笑意,小聲道。

「嗯,喝醉了一場,竟還會說好听話了!」花小麥撐不住一笑,垂頭看他,「我說……鏢局的事全落在你身上,你若是覺得辛苦,多少找人替你分擔點。你看我如今在咱這稻香園,不是就有許多幫手?男人家,大都愛喝酒,下回再有這種應酬,你帶兩個能喝的去,多少能替你擋幾杯啊!」

「不中用。」孟郁槐苦笑著道,「人家要灌的就是我,帶了再多人,又有什麼用,我……」

他說到這里驀地頓住了,因為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挨了一下。

花小麥自然不可能沒感覺,也嚇了一大跳,將眼楮瞪得溜圓,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

兩個人都同樣覺得詫異,那應該就不會錯了,所以……她肚子里的那個小東西,生平第一次……動了?

她是頭回懷胎,哪里會曉得深夜里胎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立即有點犯傻,愣愣地盯著孟郁槐的眼楮。

「他……踹我……」孟某人半張著嘴,許久方吐出這三個字,「他居然踹我?!」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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