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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8號檔案 國王的眼淚

就算城市里是一片泥漿,但是迪拜王宮的環境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這里的正式名稱不是這個,但是張天益認為這並不重要。

按照張天益的設想,這里應該是具有典型阿拉伯風格的建築。四周都是高大的熱帶樹木,里面普遍采用自然采光,讓中亞的陽光鋪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房間里面到處都要鋪滿波斯地毯,房頂上要懸掛刀劍……

但是實際情況讓他大跌眼鏡,這里的建造風格是模仿法國的凡爾賽宮建造的。外邊是修建的十分整齊的灌木叢和草坪,在薩拉丁大帝的銅像後面是一道一公里長的噴泉,兩旁是修剪成寶塔形的杉樹。一個羅馬式的大拱頂在中亞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穿過長長的庭院,張天益跟著薩拉丁走到了宮殿里面。宮殿采用純黑色的大理石鋪地,陽光透過玻璃花窗照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了非常好看的光斑。房頂上吊著巨大的水晶吊燈,發出明亮的光芒,經過房間里四處擺放著的鏡子,把房間里照的金碧輝煌的。雖然建築模式是羅馬式的,但是內部裝修卻選擇了奢華的巴洛克風格。

「你覺得這里怎麼樣?」薩拉丁笑嘻嘻的向張天益問道。

「如果我想要看凡爾賽宮,我會自己去巴黎的。」張天益嘆了口氣,選擇了他自認為盡量委婉的說法。

「哦……」薩拉丁顯然是一臉尷尬的表情,「印象和實際總是不太一樣的,這都要怪那些可惡的作家們,他們把風景寫的太好了。我曾經因為看了中國作家描寫長城的文章,然後就去了長城,結果……」說到這里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又愛惜的模了模他那長的要命的寶貝胡子和頭發。

張天益對于大胡子薩拉丁關于中國之旅的想法並不感興趣,但是出于禮貌,還是听完了薩拉丁對于景區人口密集的抱怨,最後才問道︰「可以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國王阿勒馬克圖姆陛下嗎?」

薩拉丁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職責,忽然幾下子扯掉了包住長到腳踝的頭發和胡須的頭巾,露出了一身華貴的中世紀禮服,腰間還挎著一柄鏤刻著考究花紋的突尼斯彎刀。薩拉丁整理了一下自己過長的毛發,挺起胸膛說道︰「迪拜皇家親衛隊長薩拉丁•優素福•本•阿尤布•本•沙迪•本•馬爾旺•艾勒-阿尤比,代表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馬克圖姆陛下,歡迎您的到來。」

張天益對著薩拉丁鞠了一躬,雖然在宮廷外邊,薩拉丁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大胡子,但是在皇宮里,他卻代表著王室,不能有半分輕忽。

這次來迪拜,張天益並沒有攜帶多少隨身行李,但是mss的領導還是沒有忘記給他帶上一套適合會見王室成員的禮服。

張天益借口解手,讓薩拉丁帶他去了一趟衛生間,就在衛生間里把身上的童裝換成了一整套禮服——燕尾服、白領結、綬帶、帶袖扣的襯衫、馬甲、西褲和皮靴。還有一頂打造的很考究的硬頂巴拿馬草帽,這頂草帽似乎已經轉過許多人的手,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輝。

從衛生間出來,薩拉丁發現,剛才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孩,現在儼然已經是一位出使國外也會不辱使命的使節了。

張天益對薩拉丁欠了欠身子,袖扣上的國徽在陽光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似乎隨時提醒著和他見面的人,這個人代表著整個國家。

薩拉丁看著張天益一身禮服,忍不住捧月復大笑,說道︰「歡迎來到迪拜,大使先生。」張天益對他的態度微微有些忿怒,但是卻並沒有說什麼,反正這次任務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那麼,能否請您帶我去見國王陛下呢?薩拉丁•優素福•本•阿尤布•本•沙迪•本•馬爾旺•艾勒-阿尤比閣下?」張天益禮貌的說道,並且在第一次就記下了對方的全名。

「當然可以,不過你竟然能記住我的全名,真了不起!」薩拉丁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張天益在王宮穿過一間又一間富麗堂皇的房間。

「國王就在這扇門後面,不過有一點請你原諒,陛下他大概認為這次會面……並不那麼正式……」薩拉丁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一扇重重的金色大門。

迪拜國王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馬克圖姆,他現在的著裝的確不是很莊重。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著裝。

那扇沉重的金色大門後面,是一有足球場那麼大的土耳其浴室,到處都彌漫著濃厚的霧氣,碧綠色的熱水在巨大的池子里不停地留著。里面有一個胖胖的人影躺在水池里,十分愜意的舒展著四肢。

「我帶著中國人民的友誼,來拜會您,真主安拉的忠實子民、尊貴的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馬克圖姆陛下。」張天益面對著泡在池子里的國王,愣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按照臨行前領導告訴他的外交辭令來說。

「哈哈哈……」阿勒馬克圖姆忽然爆發出一陣爽朗如陽光一樣的笑聲,往這邊走了過來。張天益不由得暗暗皺了皺眉頭,看起來國王和他的衛隊長都是那種不論何種狀況,盲目樂觀的人。最重要的是,張天益不由自主的討厭這種人,大概是因為他們輕易就擁有了他所不能擁有的快樂吧。

阿勒馬克圖姆在突破霧氣的時候,隨手從旁邊的僕人手中取過一件浴袍披上系好,到張天益的面前的時候,他已經把那件埃及千針織棉布浴袍穿的服服帖貼的了,胸口上還繡著阿勒馬克圖姆王朝的標志。

「哦,小朋友,你就是中國派來的特工嗎?」阿勒馬克圖姆很顯然頗為驚訝,這個傳說中的特工竟然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而張天益則更為驚訝,他竟然會說中文。

「是的,我國政府認為,只有我才能保護您和令嬡的人身安全。」張天益深深鞠了一躬,略有不滿的說道,雖然只有十歲,但是他已經是一個杰出的特工了,之前就曾經有過利用小孩子身份的便利完成過的大人無法完成的任務。

「哦,好的好的,抱歉抱歉。」阿勒馬克圖姆哈哈笑著,向張天益伸出一只**的大手。

張天益愣了一下,去握住了那只手。阿勒馬克圖姆的手掌很大,把張天益的小手包裹在里面,也許是因為剛從熱水里出來的願意,他的手溫度很高。讓張天益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人類的溫暖。

「放輕松,這並不是什麼正式的外交場合,我更願意把它當做是和一個不遠萬里來保護我的朋友的會面。」阿勒馬克圖姆一邊笑著,一邊把**的手臂放在了張天益的肩膀上,熱水頓時讓張天益的那身高級羊毛燕尾服變了形。

「不,我來保護您和您的家人只是為了我國在中東地區的利益,並不是出于我個人的意願。所以我不能接受您的謝意。」張天益縮了縮身子,從阿勒馬克圖姆的手臂底下出來,鞠了一躬。

阿勒馬克圖姆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孩子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愣在了那里。薩拉丁急忙在一旁打圓場說道︰「國王陛下听說東方有‘男人之間的交流一定要坦誠相見’這樣的習俗,才做了此番安排,並不是對貴國和閣下不重視。」

張天益毫無表情的說道︰「請恕我拒絕您的盛情邀請。我說過,我只是為了我國的利益來保護您和您的家人,如果必要,也許我下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就會帶著完全不一樣的使命,而如果這種情況發生的話,和陛下的個人交情就會對你我都帶來不便。國君和特工都是承擔著一國命運的職業,必須拋棄自己的個人情感。如果不這樣的話,會給我們各自國家的利益帶來困擾,難道您不這樣認為嗎?」

本來他以為說了這樣一番話之後,阿勒馬克圖姆不是勃然大怒就是低頭深思,誰知道他卻忽然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沖上來緊緊抱住了張天益。

張天益一下子愣住了,他似乎能感覺得到阿勒馬克圖姆國王的身體正在因為激動而顫抖著,過了許久,才听見國王帶著略微的哭腔說道︰「一直以來很孤獨吧,很痛苦吧?讓你這樣的孩子承受這樣的黑暗,是我們這些大人的無能。」

一國之主阿勒馬克圖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打濕了張天益的燕尾服,把它變得更加的皺巴。張天益覺得自己早已干涸的淚腺也仿佛有些濕潤。

從記事起,他的目標就是成為一件人人懼怕的秘密武器,為此他經受了地獄一般的殘酷訓練,早已摒棄掉了人類的一切負面情感。這也是十八局的特工一只要求他的。至今為止,張天益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在利用並且懼怕他的力量,從來沒有人把他當做一個人來看待,哪怕是被他拯救過無數次的國家。

但是在這里,僅僅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卻為了他流下了自己的眼淚。這似乎點燃了張天益以為早已死去的心靈,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原來和人接觸,被人關心是如此的美妙,無論任何獎勵和榮譽都無法比擬的美妙。

張天益默默地推開了國王阿勒馬克圖姆,靜靜的說道︰「陛下,中國有一句古話︰‘士為知己者死。’。所以接下來我將以我個人的意志,而非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意志,保護您和您的家人生命健康。」張天益抬起頭來,原本稚女敕而平靜如一潭死水的眼楮里忽然燃起了一團熊熊火焰,誓要燒盡所有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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