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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意大利,佛羅倫薩。

大雨沖刷著擁有兩千三百多年歷史的石頭街道,把人類活動的痕跡沖刷的一干二淨,佛羅倫薩,依然是凱撒時代的佛羅倫薩。

在佛羅倫薩市立歌劇院里,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因為今天有一位大人物要來這里,邀請他的貴賓欣賞源自佛羅倫薩的高雅藝術。

歌劇院的門口,有許多身穿黑色風衣,帶著兜帽的人匆匆走過,雨滴落在他們的衣服上,又彈了下去。因為他們的衣服都是用特制的縴維制成,別說是雨滴,就連大口徑步槍的子彈也無法穿透。今天和過去的十八年一樣,由他們負責那位大人物的安保工作,今天的佛羅倫薩,是這個城市建成兩千三百年來最安全的一天。

所有來往的人都要經過詳細的盤查,因為今天的客人全部都是意大利黑手黨的高層,而作為這里的主人,世界黑幫的教父級人物,伯利克里。絕不允許這里有絲毫的紕漏,絕對。

但是在歌劇院的房頂上,從空氣中忽然露出一個人的身影。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帶著圓頂禮帽,手中拿著一根文明棍,看上去絕對不像是一個會從房頂上進來的人。在他落在的時候,風吹起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一枚印著灰狼頭像的紋章。

他的動作像看到獵物的灰狼一樣矯健,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昏暗的通風口里。不管是安保多麼嚴密的地方,通風口都是一個漏洞。因為光線昏暗的關系,這里不可能安裝監控設施。而對于一個優秀的暗殺者來說,觸發式的警報裝置是沒有意義的。

但是通風口作為一個容易被入侵的地方,入口一定會有專人拿著槍,等待著那些不受歡迎的人。

因此灰狼並沒有從通風口出來,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更為大膽的道路。♀

大型的歌劇院中,都會安裝一架管風琴,這種樂器是靠三層樓高的銅管中的空氣震動而發音的,其中最粗的一根,內徑有103.5cm,完全可以容納一個成人出入。

一般來說,選擇從這里出來是很不明智的,這根最粗的銅管唯一的開口距離地面有三米多高,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能夠從這里出來而不被人發現的。

除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另一個地點。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另一個地點。

因為歌劇院的核心舞台,竟然發生了爆炸。

隱藏在黑暗中的保安,如同見到血腥的蝙蝠一樣的向著爆炸的地方沖了過來,幾百只強光手電筒的光芒,瞬間把舞台照亮,就算一只蚊子都無法從他們眼前飛過。

舞台上空無一物,爆炸過的地方什麼都不會留下。

在經過仔細的排查之後,這些專業的保安們確定這不過是虛驚一場,面對如此嚴密的安保措施,沒有人會想要在這里鬧事。就算是那個傳說中的灰狼,想必也會在這銅牆鐵壁上折斷他的利爪尖牙。

不過為了保證教父伯利克里的安全和臉面,他們還是加強了警衛。每個包廂里都有更多的風衣兜帽保鏢走了進去,保護來自世界各地的黑手黨高層,這些人的名字,在他們各自生活的地方都能引起一場巨大的地震。不管是誰在這里出了意外,都會對世界黑手黨造成不小的影響,而且會讓教父的聲望一敗涂地。

不一會,歌劇院的經理走進教父伯利克里的包廂,把一份節目單遞了過去。教父看了一眼,就揮揮手,讓他出去了。身為地下世界中皇帝一般的人物,他一向不喜歡在人前露面。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見到陌生人。

這個經理意外的非常年輕呢。教父心里想著,雖然看上去有些老成,但是實際上是個年輕人。如果不是左頰上的那道細細的刀疤,也許是個美男子也說不定。

職業習慣讓他習慣于審視身邊的每一個人,教父還很擅長素描,據說他可以把一個他只見過三秒鐘的人用碳素筆描繪出來,就如同那個人站在那里一樣。

今天上演的劇目是索福克勒斯的悲劇《俄狄浦斯王》。教父不是很喜歡這場悲劇,因為在偉大的羅馬帝國的故土上,居然上演著希臘的劇目。

但另一方面,他又很喜歡這幕悲劇,因為他象征了人類在無法反抗的命運面前是多麼弱小。而站在黑暗世界頂端的他,教父伯利克里,就是掌握全世界命運的朱庇特。

舞台的大幕緩緩拉開,舞台已經換過新的。仿佛剛才的騷亂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管弦樂隊的音樂聲音響起,經典的希臘悲劇在佛羅倫薩市立歌劇院開始上演。所有人都在安靜的欣賞著命運是如何捉弄人類,他們誰都沒有露出一絲表情,因為他們相信,自己是掌握別人命運的人。

在兩個小時又十八分鐘之後,這場經典的希臘悲劇終于落下帷幕,所有來賓都站起來,鼓掌向演員的精湛演技表示感謝。只有暴發戶才會對人倨傲,而貴族就算是面對最卑微的乞丐也會向面對國王一樣彬彬有禮。

只有一個人例外。

教父伯利克里依舊坐在座位上,緊緊攥著那份節目單,臉上露出微笑的表情。

一旁的跟班不敢去提醒他,只有示意全場賓客都站著,等待教父做出反應。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

教父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的助理大著膽子,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聲說︰「演出已經結束了,教父。」

教父應手倒下,帶翻了用金絲繡上三色堇圖案的紅色軟邊扶手椅,胸口忽然流出鮮血,把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染成一片鮮紅。方才還站在世界頂點的男人,現在就像是一只死去野狗一樣倒在地上,四肢蜷縮在了一起。

他的助理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有模了模他的脈搏。終于站立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用平靜的聲音宣布︰「教父死了。」

按照黑手黨的規矩,當上一任教父死亡而又來不及指定繼承人的時候,就由他的助理來處理日常事務。在這時候,他不能慌,如果她慌了,黑手黨七百年的歷史就有可能至此終結。

助理又使勁掰開了教父緊握著的拳頭,里面露出來一只一歐元十只的紋章,上邊畫著一只灰狼的頭像。

「當啷」

灰狼紋章從助理的手里掉到了地上,他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雖然他想努力保持淡定,但是黑暗世界幾乎沒有人不明白這種一歐元十個的廉價紋章代表著什麼。

「是……灰狼……」

雖然助理先生已經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變得平穩,但是他的聲音還是因為恐懼而變得顫抖起來,不過他還是努力吐出了那個令人畏懼的名字。

方才還井井有條的歌劇院里,一下子仿佛被扔進一顆炸彈一樣亂了起來。如果就連教父都會在欣賞歌劇的時候被人暗殺,那麼這時候所有人的生命都有危險。雖然他們經歷過無數的生死關頭,但是豐富的江湖經驗讓他們有自信在與任何人的沖突中活下來。

只有一個人例外。

灰狼。

灰狼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個代號,一個殺手的代號,死亡的代號。沒有人見過他的面孔,因為看見他面孔的人都會在一個小時之內斷氣。人們只知道,所有被灰狼殺死的目標身上都會帶著一枚一歐元十枚的廉價灰狼紋章。

但光是根據這個信息,根本無從查起。這種紋章在亞馬遜和ebay上每天都會有十幾萬件銷往世界各地,每個城市都有上萬人攜帶這種紋章。也就是說,誰都有可能是這個危險的灰狼。

面對敵人,逃跑是可恥的行為。但如果這個敵人是灰狼,逃跑就是明智的行為。這些方才還彬彬有禮的各地黑手黨頭目,這些以上流社會紳士自詡的人,在這一刻不約而同的朝著門外沖了出去。

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給它們鍍上文明的金,在這一刻被恐懼的烈火褪盡。求生的本能讓他們變成了一群野獸,紛紛互相推搡著朝門口擠去。強壯的把瘦弱的推到,從他身上邁過去。年輕的把年老的擠到一邊,以獲得生的希望。

在兩個多小時以前還莊嚴肅穆的佛羅倫薩街頭,忽然多出一群身穿正裝卻在街頭大叫狂奔的人,他們奔跑的是如此賣力,仿佛死神本人正在後邊舉著他的鐮刀,準備收割落在最後邊家伙的靈魂一樣。

「人類可真是善變的動物,一個簡單的單詞,就能讓他們從紳士變成野獸。」

在街頭的餐館里,一個二十多歲身穿運動裝的中國青年一邊擦著染血的袖劍劍刃,一邊看著窗外狂奔的黑手黨首領們低聲咕噥著。如果不是左臉頰上的那條刀疤,他會是個很帥氣的小伙子。

「就算是我,也是很討厭加班殺死不相干的人的。」年輕人一邊嘆息,一邊把袖劍的劍刃收回到了袖子里。伸手端起一杯托斯卡納紅勤酒一飲而盡。

正當這個時候,小餐館的門被人推開,一陣風吹過,吹開了中年輕人的衣襟,里面掛著的十幾枚灰狼紋章隨著風響起了悅耳的叮叮當當的聲音。教父的助理走了進來,手里握著一柄亮閃閃的柯爾特海軍左輪手槍,雖然他的手指有一些顫抖,但槍管還是穩穩的指著中國青年的頭。

「你逃不掉了,灰狼!」教父的助理眼楮里流露出貪婪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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