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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相擁而眠

雲歌緊張地湊上前,問道︰「有沒有用?」

公良策轉眸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方才將藥喂下,藥性還未上來,我又如何知道有用沒用?」

雲歌皺了皺眉,不由得蹙眉,然而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許是因為幾日守著絕影都不曾休息好,方才,體力損得太嚴重,因此看起來面色不大好,顯得有些憔悴。

花容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疲憊,想來是因為連著幾夜守著絕影的關系。他不禁有些替王爺感到不值,王爺待她如此之好,可也從未見她如何用心地待過王爺,反倒是一個小小的暗衛,竟讓她付諸這麼多心思,也難怪王爺會黯然失望了。

換作是他早就嫉妒的不成樣子了!

然而感情的事卻是急不來的,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衡。畢竟還魂丹雖價值不比天血蓮,然而卻也是稀世珍貴,全天下也僅有瑜王府這麼一顆,可她竟然毫不猶豫地將這顆還魂丹給了一個暗衛吞了下去,若是傳到世人耳中,定是要叫全天下人驚訝了。

想到這里,花容不禁低聲地問道︰「雲歌小姐……恕奴才斗膽問一句,您這麼做,真的值得麼?」

「值得?」雲歌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他的話來。坐在一側的公良策緩緩地轉過臉來,也意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地逸出聲來︰「我也覺得不值。他與你無親無故,只不過是區區一個暗衛,你卻為他這般奔波,甚至不惜放段去瑜王府討要天血蓮,看人臉色,這真的值得麼?」

「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也許不值得,但我只求無愧于心!」雲歌冷冷地回了一句,視線始終落在絕影的身上,避著公良策與花容打量過來的眼神。「況且,還魂丹已經給絕影喂下,你如今再問這個問題,是個多余!」

花容心中不甘,沒能討得讓他心里寬慰的答案,他自然不願就此放過,又窮追不舍地問了一句︰「那……若如今這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王爺,雲歌小姐,你是否會像對待這個男人一樣,照顧王爺呢?」

公良策顯然也對這個問題十分在意,好奇的目光望向雲歌,等待著她的回答。雲歌這才抬眸看了花容一眼,然而眼中卻神色復雜,很快一閃縱逝,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道︰「不知道。」

花容一听,心中頓時愈發替王爺覺得委屈!王爺待她這般好,然而她卻這般冷漠的回答,當真叫人心涼了!虧他還這般擁護這個未來的小王妃呢,感情人家心上,並沒有將王爺放在心里。

「王爺這般寵著你護著你,對你這般好,甚至因為你,不惜要將天血蓮都割讓,你卻……」花容緊蹙著眉心,眸光涼涼地瞪著她,沒好氣地道,「雲歌小姐,王爺待你這般好,你卻待他這般冷漠……奴才當真替王爺感到不值!」

雲歌側臉冷睨了他一眼,然而卻並未說什麼,即便她並非是花容口中所說的那般冷血心腸,她也不願解釋太多。

然而其實卻花容並不清楚,雲歌不言不語,不代表她的心是冷漠的,血是冷情的,她只是不會表露感情,不善說好話,生性別扭,有些話根本說不出口,顯得矯情。有些事,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會這麼做。只是她的性子向來別扭,不愛言說,然而若是如今納蘭修真的躺在床上,她定是片刻不離的守著。

即便她的性子有諸多的別扭,然而奈何上一世的身份注定造就她如此別扭的不善表露的性子。她自認並非重情重義,然而卻又為何因為被摯友背叛而直到如今心都為之痛楚?她自認自己薄情冷漠,生性涼薄,然而卻又為何為了救絕影不惜放段有求于人?

想必就連雲歌自己都不曾意識到,她並非如自己認知里的那般不堪,她不是涼薄冷漠,更不是冷血心腸,只是……她不善表露罷了。

公良策望了一眼她,一眼便望盡她眼楮深處的疲憊與無奈,他不由得想起初見慕容雲歌時的印象,孤傲堅毅,然而如今看來,她並非是那種冷情的女子,甚至是,有些過分逞強的女子。

他又收回視線,望向床上靜無聲息的絕影,伸手一探他的脈象,驀地唇角勾勒,輕笑道︰「慕容雲歌,你還欠我一筆診金。」

「診金?什麼診金?」雲歌回過神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失笑道,「人都還沒救活,你跟我談什麼診金?」

「活了。」公良策淡淡地又道,「看來有些時候,傳聞還是能夠相信的。」

「真的?!」雲歌心中一驚,連忙上前伸手探了探絕影的脈象,臉上揚起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訝,倒沒想到,這個還魂丹真的是有這般起死回生的神奇藥效,方才服下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人便有了脈象!不過倒是可惜了,如此奇藥,世間卻偏偏只有一顆,服下了便沒有了,也當真是令人扼腕惋惜。

「好,你要多少診金?」雲歌驀地又挑眉,「一百萬兩?」

公良策溫潤一笑,聲音清潤如磁道︰「我在同你說笑的。公良府縱然遠離朝野多年,然而名下經營的醫館開遍西涼國國土,雖不比君府與容府兩家的財富,卻也比得過兩個相府。」

雲歌一蹙眉,這公良策,莫非是在跟她炫富不成?

「公良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醫聖,醫德蓋世,令人心中尊敬!」盡管心中不以為然,然而雲歌卻仍舊寒暄了一句。

公良策哪會不知她心中的心思,淡淡地道︰「若是要謝,應當好好感謝瑜王府才是。若是沒有還魂丹,以我的醫術,恐怕的難如登天。」

雲歌眸光一錯,卻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更沒開口。公良策緩緩地起身,整理了醫箱,緊接著對著站在一邊半晌不敢開口的紅玉笑道︰「你隨我去開張藥方,接下來幾日,定要好生調養,若不然,你家小姐奔波的功夫便白費了。」

「什麼意思?」雲歌狐疑皺眉。

「你以為這一課還魂丹便有用了麼?」公良策斜睨了她一眼,又笑著搖了搖頭道,「還魂丹不過是挽回了他一條性命,如今他身子還虛弱的很,若不好好調養,定要落下許多病根,嚴重些的,只怕這輩子都不能用武了。」

雲歌聞言,點了點頭道︰「嗯!那就多勞煩你了。」

公良策一笑,卻沒再說什麼,便起身向門外走去。雲歌也起身緊跟在他身後,然而也不知究竟是坐得久了,還是因為連日來的疲憊,如今心中一下子放松心弦,方才站起身來,便是一陣頭暈目眩,險些身子一歪倒下去。花容一見,心中一驚,便連忙沖上去攙扶,雲歌卻面無表情地推開了他,擺了擺手。「我不要緊!」

花容雙手僵在半空中,撫也不是不攙扶也不是,直到見她站得穩了,這才愣愣地收回手去。雲歌疲憊地睜開眼楮,然而眼前卻莫名一陣昏天暗地,緊接著便是暈眩襲來,一片黑暗……

公良策方才跨出門去,便听見身後一個趔趄跌撞聲,只听紅玉驚呼了一聲︰「小姐——!」

他心中暗驚,連忙回過頭去,卻見雲歌竟跌倒在床畔,昏厥了過去。他連忙走了過去,正欲上前攙扶,花容卻搶先一步先扶住了她,警惕的眼神向著公良策掃了過來,公良策訥訥地收回了手,唇角勾勒一抹無奈的弧度。

這個小少年,顯然對他滿心警惕,這般提防著他,莫非是生怕他對他家王爺的女人有什麼非分之想?

紅玉上前要攙扶,然而奈何她力氣小,如何也支撐不起雲歌的重量,花容一咬牙,索性也顧不及那麼許多,將她打橫抱起,便將她送回了西苑的閨閣。紅玉為她蓋上了錦被,望著雲歌清瘦而蒼白的臉,不禁抿了抿唇,低聲道︰「這幾日來,小姐怕是累壞了!為了絕影哥哥,她已是連著幾個夜晚都沒休息好了!」

公良策為她診了脈,嘆息道︰「是她太累了,心力交瘁,加上過分的緊張之後,心弦松懈,這才昏了過去。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別絕影還沒醒過來,她的身子倒先垮了!」

「嗯!」紅玉連連點頭,公良策又道,「我也替她開幾副方子,她的身子太虛弱了,若不好好調理,早晚都是要垮掉的。」

「那就謝過公良少爺了!」紅玉連連點頭,感激涕零!她心中對于公良策,滿懷感激,要知曉,公良家與慕容家之間向來存在芥蒂,因此兩家幾十年間都不曾有過來往。而在慕容雲歌離開相府這段時間,也是公良策在悉心照料著絕影哥哥。

公良策勾了勾唇,站起身來深深地望了雲歌一眼,見她鬢發凌亂,不由得便想伸過手去為她理一理,然而方才伸出手去,花容的一條手臂便冷不丁地攔在了他的面前。

公良策面色不驚地抬眸,便見花容不冷不熱地望著他,冷冷地道︰「公良公子費心了!雲歌小姐如今臥床,自會有人照料,公良公子還是不必太過操不必要的心了吧!」

「好,那……」公良策怔了怔,驀地緩緩道,「那我便先告辭了。」

離開相府,公良府的馬車早已候在府外。公良策上了馬車,散下珠簾那一瞬,眉心卻驟然緊蹙。方才替慕容雲歌把脈,她的身子不但虛弱至極,他更是察覺到她的脈象紊亂,內功流竄,顯然是她的身子出了什麼狀況,然而究竟是什麼狀況,他卻又弄不明白。

她脈象中的異象,饒是他也診斷不出。

然而公良策卻又轉念一想,他本就與她無親無故,他又為何要為她操神那麼多?這些都不是他該管的事。

這麼想著,他心中不禁稍稍安定,清朗出聲︰「回府!」

就在他回府之後,花容替雲痕醫治好了箭傷,也離去了,然而不知為何,赤血顯然不情願就這麼離去,如何牽也不走,似乎對慕容相府極為流連,在相府門口徘徊了良久,直到花容又是狠踹了它幾腳**,它這才乖乖地听話離去。

花容心中不禁在想,這赤血,該不會是舍不得慕容雲歌吧?也不知為什麼,赤血向來認主,也認生,在王府里即便是平日里給它喂食的馬夫它都不認,偏偏卻和慕容雲歌這般親近,倒挺匪夷所思的,叫人模不清頭腦。

他心中不禁暗暗感嘆,畜生的心思,當真是比女人心還要叵測難猜!

慕容雲歌這一睡過去,便是整整一天都沒醒過來,直到入夜,都睡得香沉。

夜半三更,紅玉服侍雲歌喂下藥,便退出了房間,趕去另一邊屋子照顧絕影。

此刻,只留下門口兩盞昏暗的青燈,昏黃的光影染亮半邊院落。

幾個守夜的護院雙臂抱著劍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正警惕地站直身子守著西苑,然而數道勁風凌空劃來,幾個護院齊齊的身子忽然一僵,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黯淡的月色下,一道高頎而修長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在院落,男子一襲緋紅長衫,墨發輕披,淒迷的月光在他精致俊美的輪廓鐫刻下深邃的隱隱。

男子步伐閑適,優雅從容,猶如信庭漫步。他緩緩地走到門口,正欲推門而進,身後卻傳來雪鳶與錦意一聲壓低了嗓音的低喝︰「站住!」

男子面色不驚地駐足,卻並沒有回頭。雪鳶與錦意翩然落地,齊齊提劍出鞘,指著男子的背影怒目瞪去,然而生怕驚醒了在屋中沉睡的慕容雲歌,雪鳶刻意壓抑了聲音,輕聲喝道︰「你是誰!?半夜擅闖相府,有什麼目的?」

男子劍眉輕佻,緩緩轉過臉去,平靜而俊美如神的面容映入二人眼簾。雪鳶見到男子的真容,卻不由得一驚,怔愣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認不出了?」男子冷冷地道。

雪鳶心中一驚,與錦意相視了一眼,兩個人這才誠惶誠恐地俯身單膝跪地,張口便道︰「王……」

「噓。」男子輕輕蹙眉,修長的手指抵住薄唇,警示了她們一眼,「別吵。」

「……是!」雪鳶連忙應聲,便再也不出聲。

方才竟險些沒有認出來,也是,到底是許多年了,她們是極少能夠見到男子露出真容的。然而這副驚為天神的容貌,即便是見過一眼,也終生難忘。即便她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份,卻也不由得為方才那驚鴻一瞥心跳不已……

她心中並不明白,分明是那麼俊美的容貌,卻為何要以面具藏掩起來?他這般韜光養晦,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幾年來,卻都不得而知。

而如今深更半夜,他……又為何要來相府?只為看一眼慕容雲歌麼?

不理會身後雪鳶與錦意兩束惶恐不安的眼神,男子緩步跨進門,輕輕地關上門扉,緩步走到床前,昏黃的燭火下,映襯著慕容雲歌一張憔悴而蒼白的容顏,他輕身在床畔坐下,眼睫微垂,白淨修長的手輕柔地撫上她的半邊臉頰,指月復輕撫過她的眼角,一絲冰涼自指尖傳遞,男子勾唇,鳳眸微微緩和了弧度。

納蘭修低下頭去,從袖口模出一瓶輕巧的藥瓶,緊接著起開封塞,倒出一顆凝如白玉的藥丸,拈在手心。緊接著,他便將藥瓶收緊了袖口,將慕容雲歌輕輕地扶起,摟住了她的後腰,便將藥丸向她嘴中喂。

奈何此刻雲歌睡意正沉,根本毫無知覺,緊閉著雙眼,牙關咬合,根本喂不進去。

納蘭修動作頓止,燭火下,他的劍眉輕輕揚起,他的眉形十分好看,如今臉上並未佩戴面具,一張白淨無暇的容顏曝露在搖曳的燈光中,卻並非如慕容雲歌想象中那般傷痕可怖。

相反的,他的臉上並無一絲一毫的瑕疵,皮膚潔白潤澤,雖隱約透著些虛弱的滄桑,然而他的膚質卻十分好,猶如磨碎了的珍珠粉細膩的鋪蓋,又一如剪碎的月輝傾灑在面上,光潔剔透。

然而臉上最為出挑的,卻是那一雙妖冶的鳳眸,深邃無盡。他的五官並非是如鳳傾那般的柔和妖嬈,而是在這份妖冶美中透著一股凌厲,就像是鏡花水月中的劍鋒,剛柔並濟,高挺的鼻梁,唇瓣薄而清潤,一眼望去,驚為天人!

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然而他卻並無給人這種感覺。

倘若此刻,他的面容曝露在全天下人的面前,那些所謂天下第一美男,也不過是一笑而過之罷了。

似乎並沒有任何一個辭藻足以形容這份美,單是這份尊貴月兌俗的氣度,便難以復制,無人能攀。

納蘭修望著她禁閉的雙唇,一時之間,又騰不開另一只手來,于是便一手摟住她的後脊,張開薄唇,輕輕地將雪玉丹藥咬在唇齒間,另一只手則輕柔地,力道不輕不重,生怕弄疼了她,卻恰好將她牙關打開。

緊而,他微微地俯首低下,以唇封住她的嘴唇,舌尖推送,將藥丸推進了她的口中。

雪玉丸入口柔滑,即便沒有水潤和,也不會噎口,沿著喉管便吞入月復中。納蘭修卻猶似覺得意猶未盡,她的唇,猶如罌粟,即便是淺嘗卻也極易上癮,然而即便是毒,也不禁令人想要飲鴆止渴。

他輕垂了眼簾,貪戀地加深了這個吻,這才緩緩地離了她的唇。

即便睡意深沉,然而雲歌感官卻著實敏銳,睡夢中似乎察覺到喉嚨口一陣異物滑入感,眼皮下的眼球動了動,納蘭修勾唇,指尖在她頸間一點睡穴,雲歌又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歌兒,你听著,我的,就是我的。我的女人,誰也不許染指。明白麼?」納蘭修輕聲開口,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令人沉迷。他俯首輕輕在她額頭輕吻,抵著她的眉心輕輕嘆息。「原諒我這般自私……」

他在她身側躺在,替她掖好被角,寬厚的手掌與她十指絞纏,緊扣,兩人相擁同眠。

「睡吧。」

他說著,便閉上了眼楮,亦很快便睡去。

十多年來,生平第一晚,一眠無夢,不再有噩夢纏綿。

……

鳳鶴樓,向天闕,上等的雅間內。牆壁上輕紗繚繞,顯得雍容華貴。

少年一襲墨色斗篷,玉冠束發,散漫地席地而坐,一肘支膝,以一種極為散漫的姿態坐在滿桌的山珍海味之前。

飲下一杯酒,辛辣感便溢滿了唇齒間。這酒香醇固然,卻是極烈。

桌上的美餐未動一筷,他卻已是一臉乏味,雙目迷離,少年瀟灑地斜臥在桌前,握著酒杯一氣飲盡,地上早已歪倒了兩壇酒甕。

「呵。最是醇冽。」少年輕輕晃了晃酒盞,一手托腮,薄唇輕抵住了杯沿,笑意卻陰冷。

門忽然被人推開,少年懶洋洋地轉過頭,眉心微凝,就見一眾婢女端著酒盅與琴瑟盈步走了進來,隨即幾個美姬懷抱著琵琶與琴也跟著翩翩然地走了進來,便合上了門。

一名打扮艷麗的女人向著她走來,對著她欠了欠身,柔柔地笑道︰「玉姬見過公子,如今月華正好,妾身願為公子撫琴一助酒興!」

自稱為「玉姬」的美人穿著一身絳紅的錦衣華服,鳳衣上繡著金色龍鳳。鳳冠霞帔,綴滿珠玉的流蘇若隱若現地遮去了她半張容顏。

眉眼如畫,仿若遠山之黛,眼線勾挑,邪肆而傾狂。眉間那火紅的花細,平添妖艷。

盡管姿色並非是她所見過的女人之中最冠,當真也算的上是天人之姿了。

少年抬了抬清冷的眸,余光斜掃了她們一眼,並沒理睬,繼而收回視線,又是飲下一杯酒。

一名美姬跪在了她的身邊,巧笑嫣然道︰「公子,一個人喝酒,也不覺得生悶,倒不如讓奴家來伺候你,如何?」

「嗯?」少年伸手輕撫她容顏,眼中卻是冰冷一片。「你叫什麼?」

「回公子,奴家名喚婉兒……」女子話音剛落,少年的長指尖便冷不丁地撫上她的唇畔,緊接著,重重碾過她的唇瓣,直至指甲在她唇瓣破開一絲猩紅血跡,少年冷冷地望著她沾染了猩色的唇,驀地幽然一笑。「真美。」

他湊近,舌尖一勾,掃過她唇瓣上的鮮血,森冷一笑。

女子暗暗吃疼,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怯怕這個渾身都彌漫著陰冷氣息的少年,他不同于其他官人,望向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渴求、俘獲與谷欠望,唯有殘忍。然而她卻也不敢推拒,忍著劇痛陪著笑任他捻弄薄唇,妖嬈的身段不斷擺弄著,幾盡迎合,即便如此,他卻也不讓她近身絲毫,似乎嫌棄她身上很髒似的,冰冷的余光直刺得她渾身猶如針扎。

玉姬臉上卻沒絲毫得尷尬,轉身便在矮台上撫琴而坐,「公子,您想听什麼曲子?」

少年轉過身來,直直地盯著那個女人,忽然感覺身側的美妓動了動,欺身附在了她的耳畔,柔聲道︰「公子,您總是瞧著玉姬姐姐,怎麼也沒見你多瞧奴家一眼?」

「滾。」

女子一驚,面色頓變。「公子……您說什麼?」

少年一把握住她的下顎,輕輕用力,森寒的視線便擭住了她。「你沒听清?嗯?」

「听……听、听清楚了!」

女子驚慌得連連點頭,她何時見過這般陰晴不定的官人?少年方才一松手,她便驚得連連後退,慌慌張張地推開門離去了。

那坐在琴瑟之前的女人便溫柔地笑道︰「既然來了鳳鶴樓,便將那些煩憂事拋到腦外。公子想听什麼曲子?玉姬彈便是。」

少年面無表情地摩挲著杯沿,眼神卻飄向了窗外,有些若有所思。

「我不懂什麼風花雪月,你隨便彈吧。」

玉姬盈盈一笑道︰「是!」

她坐在古琴之前,輕然拂袖掌琴,玉指按在琴弦,輕輕撥動,奏起了清靈動听的琴曲。

少年握著酒盞,卻遲遲未嘗一口,只是微微地斂了眸,睫羽覆蓋了眼瞼,眼底的情愫卻看不真切,然而,不知為何,身側服侍的美姬卻隱隱能夠感覺到那瞳孔盡處暗藏的冷冽,然而似乎只是一閃即逝,很快便被那深邃的笑容所掩蓋了去。

他又是喝了一盞,身側的美姬連忙道︰「公子,酒固然美,淺嘗便好,深飲可是要醉的。」

少年緘默不語,靜靜地听著那空靈而婉轉的歌聲,附著錚錚的琴音,泛起一絲絲哀傷。

——郎騎竹馬來,青梅惹相思。君向北往,戎裝披霞,人兒倚窗空相望,只盼君歸共剪燭,只待吾郎凱旋時,執手共白頭……

這個樂曲講的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歌里講的是男人與自己的青梅竹馬道別,披上了戎裝奔赴戰場打仗,他們約定好十年過後,待男子凱旋而歸,便要風風光光地迎娶他最心愛的姑娘。

女子在家苦苦等候數載,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繡著喜服,她常常去他們初見的那梅花園,期盼著他能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就這麼過去。

那一年大戰告捷,軍隊凱旋而歸。

女子歡欣雀躍,然而她卻等到了男人戰死沙場的消息。

女子一夜之間白發蒼蒼,萬念俱灰之下,她穿著一身喜服,來到了那座梅園,唱著男人生前最愛听的歌謠,便從橋畔縱身跳下。

歌聲淒美蒼涼,琴邊坐著的人兒盈盈歌唱,聲音輕柔黯然,催人黯然神傷。

少年半倚在桌前,一只輕輕地托著下顎,另一只手則從容爾雅地敲擊著桌面,陰冷的美眸卻緩緩地眯起。

——梅香拂冷香,月色洗鉛華……

……天下何處不為家?明月何時照郎還。

歌聲驀然戛然而止,伴隨著一道蘊含殺機的琴音,玉姬揮袖撥琴,一道音忍便迎面襲來,琴聲尖銳刺耳!

少年斂眸冷笑,揮袖間執起了酒杯對空擲去,音忍擊中了酒盞,後者頓時支離破碎,酒水濺灑了出來。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身側的妓子頓時有些目瞪口呆,之前還是那般溫婉的女人,如今竟變成了冷面羅剎,只見玉姬直起身來,翻掌覆手,一手懷抱起古琴,十指飛速地在琴弦上輪掃翻飛,激昂的樂聲錚錚而發,無數道氣刃劃空而來,道道致命!

琴音太過刺耳,眾人忍不住緊緊地握住了雙耳,皺起了眉來。

少年豁然拂手揮袖,掀起身前的木桌,一掌擊飛,橫去了那數道音刃,木桌應聲碎裂,他拂袖護住了我的半身,擋去了那飛濺的斷木。

幾個女人早已嚇得大驚失色,縮到了角落里,從未料想到,眼前這個玉姬竟是身手非凡,更未料想到,身邊這個容貌看起來清秀俊美的公子,武藝竟也是如此精深!

少年顯然是醉得有些深了,身子竟有些不穩,腦袋隱隱作痛,不由得伸出指尖去揉眉心,竟感覺到一陣天昏地暗的暈眩。

恍惚失神間,便忽然感覺眼前閃過幾道刺眼的劍影刀光,那玉姬竟是拔劍執起向她刺來!

「隱修!納命來!」

隱修冷冷地勾唇,眼看著那劍尖逼近了她的臉容,眼看下一秒,便狠狠地刺進了她的左目!少年卻不躲不避,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眸,與此同時,伴隨著窗外一陣詭異的空流聲,紙窗邊應聲而被沖破,一道身影從窗口飛了進來!

冷不丁的便听到一聲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少年緩緩地睜開眼楮,只見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閃身護在了他的身前,撩起袖擺為他擋去了迸濺的血跡,另一手指尖則輕輕地夾住那銳利的劍鋒。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玉姬的喉,則被一並鋒利的短劍精準刺中,不偏不倚,正中致命。

而玉姬的劍尖,僅僅只距離他左目一寸之距!

長劍應聲斷裂成了兩段,掉落在了地上。

玉嬈立即跪在地上,低頭道︰「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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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事要出門一趟,不知何時回來,如果回來早還會有二更,回來遲就沒有啦~大家別等太晚,早點休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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