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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金蠶之蠱

雲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她開沒開口說明,他這便已是拒絕了,于是嘆息道︰「我還未道明來意,你便猜出我的來意,公良公子心思倒是細膩的很。不過我還未開口,你便拒絕了,著實不留情面。」

公良策凝眉。「還望見諒。」

見諒?

「公良公子天下第一醫聖,若是你都不肯出面,那天底下我還能有求于誰?」雲歌道。

公良策失笑道︰「醫者尚不能自醫,一身頑疾都有心無力,談何天下第一醫聖?」

慕容雲歌微笑挑眉,望向他輕聲道︰「公良公子身為醫者,難道醫者不該抱著一顆仁慈的心麼?見死不救,愧為醫者。」

公良策淡淡道︰「先祖遺命,不敢違背。」

他的口吻恬淡,卻堅定不容置疑。雲歌不語,靜靜地望著他,清冷的眸子情緒起伏,原本一汪平瀾的眉心擰起一個深深的褶皺來。

公良策的四不救之一,便是慕容家之人不救。醫者門規不能打破,她自然清楚,強人所難並非是她所好,可她更不能眼睜睜地望著絕影去死!

想到這里,雲歌緩和的口吻,以一種她從未有過的語氣輕輕道︰「你說慕容家之人不救,可我要請你去救的人並非是慕容家的人。」

公良策「據我所知,絕影公子是慕容老太君生前的第一暗衛,而老太君謝世之後,絕影公子便跟隨你左右,如此說來,他雖不是慕容家血脈,然而卻也是慕容相府之人,我,不救。」

雲歌暗暗一驚,面上卻故作不動聲色。「你怎知道?」

公良策低笑道︰「不巧,那一日,我也在場。想必,你是為了你的暗衛而來的。」

雲歌微微前傾了身子,一雙清冷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緊盯在他身上,沉冷發問︰「既然如此,那你到底救還是不救。」

「我先前早有回答過你。」公良策不緊不緩地道。

雲歌優雅微笑。「若是,我要你救呢?」

公良策眼光微錯的一瞬,一柄鋒利的冰涼便橫在了他的脖頸之間。他眸光微微垂落,便望見不知何時,她的袖口探出一鋒短劍,而她不知何時,欺近了他身前,一雙眼楮冷冷地盯住他,眸中寒光瀲灩。

公良策微笑,卻不驚不怒,薄唇微啟。「你威脅我?」

「威脅你又如何?這次夜半出來會你,便是來請你出面救人,哪知你不肯救,我也別無他法。」

眼下絕影時日無多,她根本等不及太多時候,她不能看著絕影死去,因此不論什麼手段,她都要救活絕影!

公良策目光中掠過淡淡的笑弄,淡淡地反問︰「我本就是半死之人,難道還會怕你的威脅麼?」

雲歌冷笑著,將手中的短劍「死于半死,到底還是差半個字的!」

公良策眼眸微微彎了彎,含笑的眼神猶如春風一渡,視線流轉間,笑意漣華。「為了一人性命,傷害另一人的性命,慕容雲歌,這就是你所謂的‘仁慈’?」

雲歌道︰「我本就不是仁慈之人。為了達到目的,我甚至會不擇手段。這個人,你必須救他!」

「我為何要救他。」

「因為我要你救他。」

公良策錯神了情緒,不由得失笑道︰「你倒是好生霸道。」

「你倒是好生頑固。」雲歌不冷不熱地反補一句。

公良策頓了頓,冷不丁問道,

她皺了皺眉,驀地道︰「我倒是很好奇,他不過區區一個暗衛,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奴才,為主子效命,理所應當,即便是刀山火海,死也不足為惜。而你竟不惜為了他將劍架在我脖子上?」

「他不是奴才。」雲歌冷冷道,「一個人不惜將性命都傾付于人,若是再將‘奴才’這兩個字強加與人頭上,不覺得很不公平?」

「公平?」公良策抿唇,「這世間,不公事實在太多,一介凡夫俗子,根本無從抱怨什麼,也沒有這個資格。」

雲歌不耐道︰「我不要听這些。我只問一句,這人,你到底是救不救!?」

「我若不救,你可是會殺了我?」公良策清清冷冷地反問。

雲歌怔了怔,點了點頭。她還願以為公良策會答應,哪知下一刻,他便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救。」

「你……」雲歌一怒,一把便掐住了他的喉頸,指尖微微蘊力。

而公良策顯然也意識到她會有此舉動,面色卻波瀾不驚,只定定地望著她,一雙眼神平靜如水覆,絲毫沒有驚怕之意。亦或者如他所說,他本就是半死之人,根本不怕死。

指尖緊捏著他的喉骨,力道之大幾欲令人窒息,而公良策的面色也越發慘白,即便如此,除去窒息的鐵青,他的臉上依是沒有任何神情起伏,即便是連一絲慌亂都沒有。

雲歌咬了咬唇,猛地放開了手。「罷了!」

離了她的鉗制,公良策身子一個不穩,重重地撞靠在窗扉,他緩緩地睜開眼楮,平靜地望著她,微微一笑,開了口。「怎麼?不是要殺了我麼?」

因為方才雲歌當真是指尖蘊了力的,一番窒息,他的聲線不由得有些沙啞。

雲歌冷笑道︰「殺你有何用?殺你,也救不活絕影!你醫德蓋世,沒準我殺了你,就要遭得老天天譴!不值當。」

公良策勾弄唇角,卻沒再言語,而是靜靜地起身。「如此,那我便告辭了。」

雲歌撇過頭去,沒再看他一眼。公良策下了馬車,便緩步離去,一襲月牙白的身影,漸漸的融沒在了夜色之中。

雲歌靠回座背,指尖撫弄眉心,疲憊地道︰「回相府!」

馬車一路驅回相府,然而這一夜,雲歌卻是守在了絕影床畔,一夜未眠。公良策不願意出面,西涼國自然再無人能夠醫活絕影,她心中早已絕望透頂,只想著能夠在絕影最後的時日,陪伴他走完。

這一夜,絕影內功徹底散亂,氣血攻心,不斷地嘔血。紅玉忙前忙後,累得心力交瘁,從雲歌一回來,她便望見小姐臉色並不好,便也猜出絕影的傷情毫無指望,因此不由得傷心起來,失魂落魄。

然而與此同時,慕容芸也沒歇息好,這幾個夜里,她一直心神不寧,惶惶不安度日。

這慕容雲歌下手也當真是很,知曉慕容芸很是在意自己的臉,幾巴掌不但蘊了內力,掌掌往臉上招呼,打得她三天來臉上都沒什麼知覺,夜里是疼得翻來覆去。

徐氏也過來看了她幾回,無非就是詢問她臉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菡雖向她說明了當時的境況,然而她卻要听慕容芸親口解釋,她才信。

可無論徐氏怎麼追問,軟硬兼施,慕容芸皆閉口不答,根本沒提起一個字,便說只是自己摔的。可徐氏心里終歸清楚的,這摔能摔得兩邊臉頰都腫起來?還能甩出這麼深的五指印?不但腫了,都充血了,只怕沒半個多月是見不了人了!她也時常掌摑教訓下人,然而縱然她下手算重的,卻也沒留下這般可怖的傷!

可慕容芸卻死死地閉住了嘴巴,這一回,慕容芸是真的怕了,如今誰人在她面前提及慕容雲歌,那個女人,在她眼里等同于修羅!

不,簡直是比惡鬼羅剎都要恐怖上幾分!以至于每次去向慕容誠請安,路過西苑時,偶爾一瞥見到慕容雲歌的貼身婢女,都跟見了鬼似的,夾著尾巴低著頭繞著道走。

前幾日真正見識了慕容雲歌的狠,她心中對她已經是恐懼到了極致。為了能夠醫治好臉上的傷,她不得不散盡了積蓄,將平日里最珍惜的首飾都撥了出去,多少算是保住了顏面。

這件事便暫且風平浪靜了過去。

慕容誠平日里本就繁忙,根本無暇顧及後院的事情,徐氏也想查查這件事,然而如今後院的下人都怕了慕容雲歌,嘴巴閉得死死的,徐氏更是無從查起了。

而慕容菡呢,最近幾日與慕容芸關系攀得很近,她心里極度怨恨慕容雲歌,無論如何都想扳倒這個礙眼的絆腳石,然而她了解慕容芸欺軟怕硬的性子,又怎麼會猜不出慕容芸如今是什麼心思?

那一日她便把話說清楚了,只是這幾日她並未再提起,好似根本不願理會這事,也懶得追究她的過錯,因此,暫時也無人提及了。

這幾日,根據慕容芸托人帶回的藥方好生調理,這慕容芸的臉上竟奇跡般的有了起色,傷口在慢慢的愈合,就連大夫都無不驚訝。

漸漸的,慕容芸又與慕容菡走得近了,向她打開了心門,有什麼心事都會向她傾訴,然而卻惟獨當日後花園的事閉口不提。

只是到底是怕極了慕容雲歌,這幾日來,慕容芸算是安分了不少,畢竟是吃了苦頭的,況且她膽子本就不夠極端。當人怕極了一個人,自然再沒有膽子與她對著干,甚至是一點兒都不敢招惹她了。況且那一日慕容雲歌早就撂下了狠話,听她的話里頭,根本不像是在同她說著玩。那一日她動手全都是動的真格,這都幾天過去了,她臉頰仍舊高高腫著,好久都不消減。

然而,越是風平浪靜了,這慕容芸心里,反倒越不踏實了。每當清晨照著鏡子對著那張臉,即便傷好了些許,卻也回不到從前那個秀麗的容貌,到底留下了些創傷。她心里無不痛恨,痛恨的同時,心下亦是恐懼難安,心驚膽戰!生怕日後在這相府里,就要被這慕容雲歌欺在了頭上了?

那往後她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她可不願意這麼看著人的臉色過日子!

越是擔心,越是怕,越是怕的同時,亦是痛恨!不得不說,人的心思,就是這麼矛盾,凡是物極必反。怕上一個人,自然規規矩矩不敢對著干。但怕死一個人,那麼這心態,可就會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如今的慕容芸,對于慕容雲歌的恐懼近乎有些瘋狂!

這一晚,慕容芸終于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便找到了慕容菡。坐在她面前,慕容芸始終顯得有些忐忑不定,眼眶泛紅,臉色淒楚。慕容菡見她臉色不對勁,又見她臉上的傷還未好,于是便關切地問道︰「芸兒,你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說與我听听嗎?」

慕容芸猶疑再三,鼓足了勇氣,這才緩緩地道出︰「是……是慕容雲歌……打、打的……」

提起這個名氣,慕容芸心中更氣,幾乎是咬牙切齒得擠出這四個字。慕容玲聞言,臉色大變,故作驚訝道︰「竟然是慕容雲歌打的你?打的那麼重,你怎麼不同父親說,讓父親替你做主呢?!」

「上一次幾位姐姐也被她打傷了,可是父親卻也沒有懲罰她,不是嗎?」慕容芸反問,慕容菡的面色當即便有些難看了下來。

「再說了,我說給父親听,他多半不會信我的!」

一會想到那一日的情景,猶如夢魘般在眼前一一閃過。慕容芸臉色頓時慘白如紙,愈發心驚膽戰地害怕起來。

「況且,我也……我也不敢告訴父親呀!要是讓那個賤女人知道了,恐怕是不會放過我的!慕容雲歌……她變了,變得好可怕!換作以前我也不信她會對我出手。……可那一日,的確是她打的我!」她頓了頓,急急地道,「姐姐,平日里最數你心思剔透,你替我想想,這到底是該如何是好呢?她能對我出這一次手,便能對我出第二次手!這回心情好了留我性命,倘若下一回呢?」

慕容菡微微擰眉,垂下了眼眸,手卻忽然被慕容芸緊緊得握了住,就見她無不害怕得道︰「姐姐,你可是沒見那一日的情景!那個小賤蹄子,可是說要殺了我啊!那般的無情,冷酷,她哪里還是從前的那個七妹,分明是厲鬼的化身了!我就總覺得自她死過一回之後就變得不太尋常,那一日姐姐我才是真真的眼見為實啊!姐姐,想想辦法救救妹妹吧!難道你要眼睜睜得看著妹妹被弄死在她的手里嗎?」

慕容菡道︰「莫不如,咱們請法師來驅驅邪?」

「這能管用嗎?倘若她知曉這背後是我的主意,豈不是要……殺了我!?」最後三個字,幾乎都在顫抖。

「那依著妹妹看,妹妹想如何?」慕容菡淡淡地看著她,心中亦是思緒紛亂。

慕容芸白了一張臉,唇瓣緊張得戰栗不已,聲音驀然變得陰狠異常,月兌口而出︰「弄死她!」

「芸兒……」饒是慕容菡,都被她這份狠辣給嚇了不淺,愣愣得沒了話語,瞪大了眼眸傻傻地看著她。

往日里,這後院里你爭我斗算是常有的事,算計層出不窮,可縱然是再如何斗,都不至于到這般不惜要弄死人的地步!

慕容芸緊捏著拳頭,一字一句從齒縫中咬出︰「怎麼?難道不弄死她,還要等到她先來弄死我嗎?姐姐,先下手為強啊!」

慕容菡咬住了唇瓣,顯得有些為難。

這事,當真是太絕了。

慕容芸見她臉上遲疑不決,于是又慌亂道︰「姐姐,你就真的沒有法子了嗎?這幾日我一直沒能睡好,噩夢連連,總能夢見那一日的情景,夢見她那嗜血的眼神!姐姐,我怕啊,怕哪一日妹妹我死得不明不白,都不知道怎麼被她害死的!」

房間里忽然詭異得死寂了下來。

「好吧,我想想法子……」慕容菡點了點頭,忽然意味幽深地道︰「不過話說回來,妹妹,據我所知,你不是埋了一壇子東西在後院麼?如今已好啟封了吧?」

「你……」慕容芸聞言,驚怔地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知道她的這個秘密。

「你都知道?」

「隱約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你埋下去的究竟是什麼。」慕容菡淡淡地道。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慕容芸的一舉一動,她平日里都派人緊盯著,因此即便慕容芸再小心,也逃不過她的眼楮。

「如今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妹妹,你倒是告訴我,你埋下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慕容菡好奇地問。

「好吧……姐姐,你等我一會兒。」慕容菡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忽然緩緩地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多時,她便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樣小東西又回來,將這小玩意兒放在了慕容菡的面前。

慕容芸疑惑不解,低下頭,就見是一樣被錦帕緊緊包裹著的東西,將錦帕層層掀開,便露出了一只精致漂亮的香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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