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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頂懸掛著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芒,錦被溫暖柔軟,張卻似置身冰窖,身子如小蝦般弓起來,輕輕顫抖,將被子蒙住頭,似乎這樣就能將所有的傷害擋在外面。♀

榻邊外沿忽往下沉了一下,似有人坐在榻沿上,熟悉溫暖的聲音響起︰「。」

張閉著眼,默不作聲,耳邊似不斷地回蕩著小環的話︰「小姐,大夫說瓶子里的藥滋陰補血,是調養身子的聖藥,只不過里面多加了一味藥,女子喝了便不會有孕。」

被子忽被人掀開,身子陡地落到熟悉的懷抱里,張裝作剛睡醒般,揉了揉眼楮,茫然地問道︰「殿下,您回來了?」

朱祐樘將她鬢邊的碎發掠到耳後,眉頭微擰,柔聲問道︰「我听她們說你沒有用晚膳?身子不舒服麼?」

「身子有些懶懶的,不想動,肚子也不餓。」張微笑地望著他,「少吃一頓兩頓的餓不死人。」

「胡鬧。」朱祐樘輕敲了一下她額頭,眼中滿是寵溺,「我讓她們把晚膳搬進來,你多少吃一點。」

張卻賴在他懷里沒有動。朱祐樘低低笑了一聲,讓她靠在床上,隨手拿了一個大紅金線蟒引枕墊在她背後,起身走到外間命人傳晚膳,過了片刻,綠翹領著幾名小宮女端著菜肴進來。

宮女們搬了張紫檀嵌螺鈿案幾放在床上,將菜肴及米飯擺在案幾上。張沒有食欲,勉強動了幾筷便不再吃了,朱祐樘盛了一碗魚湯,放在她面前,柔聲道︰「乖,趁熱喝了。」

張捧著粉彩描金五福捧壽碗默默地喝著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為朱祐樘布菜的綠翹,微笑地問道︰「我沒有記錯的話,綠翹明年就滿二十五,按宮規可以出宮與家人團聚。」

綠翹的手頓了一下,忽跪下道︰「奴婢父母早已病亡,在宮外也沒有其他親人,奴婢已無處可去,只想留下來盡心竭力地服侍太子妃。」

張笑容不減,聲音越發地柔和︰「快起來。你願意留下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綠翹站起身,恭謹道︰「多謝太子妃。」

用完膳,綠翹領著小宮女收拾碗筷案幾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朱祐樘徑直去淨房沐浴,出來後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貞觀政要靠在床上翻看。

張默默地下床,沐浴更衣後回來,頭發濕漉漉的,尚淌著水滴,朱祐樘眉頭微皺,放下書卷,將她抱到床上,尋了一條干淨的巾帕,替她擦拭濕發,溫言問道︰「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張臉色微紅,支支吾吾地道︰「沒……沒做什麼。有點累,睡了一小會。」

朱祐樘笑了笑,在她耳邊吹了口氣︰「是昨晚太勞累了?」

張雙頰滾燙,連耳後根都紅了,側過臉不語。朱祐樘微微一笑,見她眼圈微微泛青,臉色疲憊,不禁有些心疼,低頭吻了一下她嘴唇,輕聲笑道︰「為夫給你按摩按摩。」

張嚇了一跳,昨夜他也是這般說,後來自己就被折騰地筋疲力盡,忙慌慌張張地從他懷里爬起來,遠遠地躲在角落里,撿起枕邊的《政觀政要》,討好地道︰「殿下,您看書。」

朱祐樘見她一副避如蛇蠍的模樣,不由啞然失笑,大手一撈,將她按回自己懷中,繼續替她擦拭頭發,好笑道︰「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張暗自月復誹,按摩變亂模,鬼才信你呢!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聲,將巾帕扔在床邊的矮幾上,微笑道︰「累了就早些睡吧。」

張猶豫了一下,說道︰「殿下,蘭娘娘雖然住在仁壽宮,有皇祖母的庇護,可萬貴妃陰謀層出不窮,臣妾很擔心蘭娘娘的安危。♀」

朱祐樘拿過她手中的書卷,靠在床邊翻看,溫言道︰「你若不放心,我找幾個會武功的太監過去保護她。」

張點點頭,又道,「蘭娘娘身邊連一個得力的宮女都沒有,臣妾覺得綠翹沉穩忠厚,精明能干,想讓她過去服侍蘭娘娘。」她唇畔含著清淺的微笑,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朱祐樘愣了一下,抬起頭,沉吟道︰「有皇祖母的庇護,蘭娘娘不會有事。綠翹忠心盡職,沉穩謹慎,有她在你身邊照顧,我還安心些。至于蘭娘娘那邊,我再慢慢找一個可靠得力的人給她。」

張心似沉入一個黑暗的深淵,臉上依然維持著恬靜的微笑,乖巧地道︰「謝殿下費心。」

朱祐樘輕撫著她臉頰,含笑道︰「你我夫妻,說什麼謝。」

張不動聲色地道︰「綠翹在宮中多年,深諳宮中生存之道,往後臣妾自會多倚重她。」

朱祐樘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低頭看書。

張依然微笑著,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

綠翹效忠的人果然是他!!!

在延祺宮綠翹對她的監視,必是奉了他的命令!成為太子妃後,綠翹亦成了身邊的掌事姑姑,想必也是他的安排,讓綠翹時時刻刻地監視她。

那次在書房中了蘇選侍的媚毒,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後,那些湯藥的味道便變了,當時他騙她說是特地讓周謹加了一味藥,湯藥喝起來就不會那麼苦。

事實上也的確只是加了一味藥,是不能有孕的藥。

蘇選侍是萬貴妃的人,表面上他對她百般寵愛,暗中卻在她的胭脂中加了息肌丸,讓她不能懷上他的骨肉。

那自己呢?是不是他現在依然覺得自己是萬貴妃的人,所以也命人在湯藥中動手腳?

「有我在,絕不會讓人再傷害你!」

「,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無需任何證據,永不相疑!」

原來這些都是假的!原來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相信過她!她怎麼那麼蠢,差點就陷在他溫柔的陷阱里。

朱祐樘似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從書本上抬起來,見她微笑地望著自己,不由笑了笑,將書放到枕邊,伸手抱她坐到腿上,含笑問道︰「不是說累了麼?怎麼還不睡?」

張甜甜一笑,垂下眼簾,遮去眼中的厭惡與痛恨。

朱祐樘吻了吻她臉頰,傾過身吹滅蠟燭,柔聲問道︰「是不是燭火太亮了,睡不著?」

張唇角含笑,手輕撫過他胸口,三分調皮七分玩笑地說道︰「臣妾想看看殿下的心究竟裝了些什麼?可有臣妾的位置?」其實她想問,你的心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是鐵做的還是石頭做的?

朱祐樘心情似乎極好,將她的手緊緊地按在胸口,寵溺地道︰「除了皇位,它裝的全是你。」

張也不揭穿他,暗自月復誹,你就繼續騙吧。看你還能騙多久。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臣妾不信。」聲音里帶著幾分撒嬌。

朱祐樘輕笑道︰「是不是非要為夫將心剖開你才肯信?」

張心抖了一下,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想他也是這般甜言蜜語地哄蘇選侍吧?

朱祐樘抱著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柔聲道︰「快些睡。」

張毫無睡意,听到頭頂上傳來勻稱的呼吸,眼中滿是苦澀,清涼的夜體滑過臉頰。

他不是她的良人,也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她能倚靠的自始自終只有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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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蘇選侍恃寵生嬌,經常與您作對,您干嘛對她這麼好?統共就這點血燕,您就留著自個兒補身子,何必便宜了那個女人。」小環模了模懷中的錦盒,一臉的心疼。

張微微一笑,攜著她走到鳴鸞軒。宮女太監們看到她進來紛紛跪下行禮請安,張隨口命他們起來。

蘇選侍戒備地望著她,客氣地道︰「太子妃,請坐。」

張將血燕交給白菱,微笑問道︰「選侍身子可好?」

蘇選侍柔媚一笑,輕撫著小月復︰「讓您失望了,太醫說嬪妾與胎兒都很健康。」

張知她因雪團之事仍誤會自己,當下不以為忤,淡淡地道︰「選侍若缺什麼,盡管差人告訴本宮。」

蘇選侍得意地道︰「不勞太子妃掛心,太後賞賜下來的藥材應有盡有,嬪妾什麼都不缺.」

張唇角含笑,絲毫沒有動怒,眼中反而流露出幾分悲憫,叮囑了她幾句便攜著小環離開。

她前腳剛走,蘇選侍立即命人將血燕丟了出去,恨恨地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安好心。我才沒那麼笨,會上你的當!」

走出鳴鸞軒,小環撅著嘴︰「小姐,您看蘇選侍那副小人嘴臉,說話夾槍帶棒,她現在懷著身孕,罵不得罰不得,您何苦自討沒趣呢?」其實她後面還有一句話,這不是犯賤麼?

張望著湛藍的天空,幽幽地說道︰「她是一面鏡子,看到她可以讓我時刻保持清醒。」保持清醒,保持冷靜,不會再被朱祐樘的虛情假意迷惑,不會再天真地以為共患難也可以共享福。

蘇選侍固然可恨,卻也可憐,身為棋子,無論她選擇投靠哪一方,也許都不會善終。看到她便像看到自己一樣,心中對她的恨意不知不覺竟淡了些。

小環撓了撓腦袋,蘇選侍是鏡子???難道小姐是想以她為榜樣,努力早點懷上殿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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