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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四章 游湖

今個兒也不知怎麼的,興致這般好,出來晃了半天也不見累乏。只是心中對許多人和事很是留戀,總覺得都要離我遠去,心中很是不舍。

船不大,但夠我和四阿哥兩人坐下。這暢春園的海子我以前來過,只是沒坐船游過。想起康熙在時,他每到夏天便會搬到暢春園來住幾月消暑,就是因為這里面有幾個大湖涼快。四阿哥也是因為這里好消暑才帶了我來,好療養身體。懶

四阿哥劃船倒是像個老把式,前前後後的來回劃著漿,船行得很平穩。北京的六月還不是很熱,現在又是偏傍晚,湖面的風帶著水的清涼,吹在臉上很舒服。

四阿哥著了身淡黃夏綢衫,平素里總是見他穿深色的衣裳居多,很少見他穿這麼淡的顏色。我斜了眼風悄悄打量了他一下,他穿淡色的衣裳倒是沒穿深色時那麼沉,那麼讓人感到不易輕近。

「在瞧我什麼?」他觀察力總是那麼敏銳,看似在漫不經心的卻對你早已看了個通透。

我一愣,笑詰,「瞧你怎的長得這般丑。」

四阿哥一怔,劃漿的手一停偏了些頭看著我,「人人都說為夫長得俊,娘子怎的就不懂欣賞?」

我本想掬把水潑到他臉上逗逗樂的,不經意看到站在岸上的一排宮人和侍衛,這個念頭瞬間便打消了。我怕我這一掬水,那些人以為我要謀殺皇帝呢。蟲

「你心里又在盤算著什麼壞主意?」連心里想的都不逃不過他那雙銳利的桃花眼。

「我在想著,你怎麼不掉湖里去呢?」我掩嘴輕笑,讓你好奇。

四阿哥眉一蹙,然後年看著我道,「你若是想看我掉入湖中,我便掉到湖中。」說罷他將漿往船上放,慢慢地就要站起身來。我看著他的動作,心里一驚,忙喊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只不過是玩笑話罷了,你當什麼真?!」

四阿哥半起的身子听到我說的話後便又坐了回去,我見他這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卻呵呵一笑,「我就知道娘子心疼為夫,怎麼舍得為夫落水呢?」

我被他氣噎,我怎麼沒想到論算計我是挨不到他半點便宜的。害我剛才白白擔心緊張他,我生氣地偏過了頭,不去理他。

「娘子,瞧,這兒有朵半開的荷花呢?」

「娘子,這個荷葉上的水珠兒滾得可溜圓呢。」

任四阿哥怎麼說,我還是嘟著嘴兒不理。船只漸漸隱入荷葉中去,荷葉的清香就在身旁盈繞著。

「就人新暑似江南,半蒲煙光女敕不含。得便畫舫听雨去,詩懷夜宿到吳山。」四阿哥作起了詩,「這般好風景娘子怎麼不高興的?為夫的詩作的可好?都是為夫不好,讓娘子擔心了,為夫這就給娘子賠不是。請娘子莫要生氣了。」他這是听戲听多了,每回兩人獨處,他便總是學著戲腔說話兒。

听了他這怪腔,總是讓人忍俊不禁,難得冷面王也有這麼陽光賴皮一面,看他如此賣力討好,我這氣也消去了大半。我嗔瞪他一眼,「你以為作首酸詩就能打動我?」

「當然不能只作一首了,為夫每月作了一首,今兒泛舟興起作的是六月的詩。等明兒回宮了,我給你看另外五首。」四阿哥見我肯答他話,面上嘻嘻笑著。

我看著四阿哥開心的樣子,心里頭卻泛起酸來。這日子還能有多長?我從不肯向困難低頭,把眼淚吞進肚子里,然後面帶微笑才叫做堅強。每個人經歷的環境不同,他的心境也不同。所以來到這里,我能深深體會和理解這些皇子的無奈。為了生存,我們必須學會偽裝自己,將真實的一面深藏。四阿哥與我獨處時他從沒有偽裝過自己,他將最真實的一面面對我展現出來。一個人只有在最信任對方時才會這樣表露自己,真情流露,也是用情最深時。情深時,是不可能接受對方的離去,四阿哥曾對我說過,我已入了他的魂。靈魂被剝離一半時,那種痛苦是比入地獄還要痛苦萬分。德妃也說過,愛新覺羅家的男子總有一次會為一個女人一輩子痛心。我不需要他為我痛心,我要他好好地開心地活下去。

「你還好吧?」四阿哥見我盯著他看了許久,問道。

我回神,但還是有此怔愣了下才道,「禛,我若有一天遠游了,你會著急嗎?」

四阿哥表情凝重,似是痛苦,「我不會放你一個人遠游的。我陪你去。」

「傻瓜,你是皇帝,怎麼可能有空兒陪著我四處逛的?」我無力地扯了下唇角笑道。

四阿哥卻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可以傳位于阿哥,他們長大了,能擔重任了。」

我心里一緊,「你不怕別人說你為了女人不要江山?」這皇宮里的私密情事是坊間最喜歡的八卦。

四阿哥卻呵呵一笑,「皇位總有一天要傳的,這是遲早的事兒。再說,我也曾為了美人差點做了個逍遙王。」

听他說起這些,我眼垂了下來,他當初卻是有為了我而放棄奪嫡。只是造化弄人,因著一紙契約,我不答應嫁給他,他便又奮起奪嫡。歷史果真是改不了的,曲曲折折後結果還是一樣。

「你是要傳給弘歷吧?」母擔子憂。我突然問四阿哥。

四阿哥一驚,「你怎麼知道?」然後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弘歷是阿哥當中較穩重聰慧的。聖祖在時,便一直帶在身邊教育,聖祖也有意無意地跟我說起過,想讓弘歷接位,說弘歷能擔大任。」

我心里一沉,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但心里卻還是放不下弘歷。

見我悶悶不樂,四阿哥又擔心地看著我問,「弘歷是我們的孩子,他繼了我的位,你便是皇太後……」

「當初抱走弘歷的那個嬤嬤是你派人殺的吧?」突然我想起了這事,當初錦繡抓到了那個嬤嬤,但沒多久嬤嬤便死了。我看著四阿哥黑得如深潭的眼楮,「德妃娘娘是撞柱而死的吧?你逼她了?」說起這些,我只是想弄明白,可是我又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去弄明白這些。也許是剛才四阿哥說我以後會是皇太後,心下一觸動便沖口又將這些往事問了出來。

四阿哥听了我的話,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陰冷,但他沒有推說不知道,他很認真地告訴我真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嬤嬤不死,那便是你死!皇額娘不是我逼她的,是她逼我!她說若我不讓位給老十四,她便將弘歷的生世告之朝中無老。她雖無什麼證據證明,但眾言鑠金,一旦傳開了,弘歷以後便不可能有好前程。我見皇額娘要挾我,便將她當初逼死一個妃嬪的事說了。這宮里身後干淨的人沒有一個。她一時羞憤難當,見逼我不成,又怕我殺了老十四,她為了保老十四的命,便一頭撞在柱子上,說是以一命還一命,讓我放過老十四。我是她親生的,她卻從沒當我是她親生的!每到緊要時,她總是替老十四著想。」

宮里斗爭太復雜太殘酷,我愣愣地看著一臉悲憤的四阿哥一時無語。

「我們回去吧。」我聲音很輕,像是飄在水面的風。

四阿哥一怔,看到我臉色有些蒼白,輕輕點點頭,然後劃著雙漿,將小船向岸邊劃去。

我們兩個人一時都心事重重,心里很沉重,坐在船上一句話兒也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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