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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江山美人

看著被帶下去的凌極,凌霽猛然回身看著那沖天的火光,心里擔心著怕是莫知言出了事,急忙一勒馬韁,狠狠揮下馬鞭,朝皇宮方向飛奔而去。

本就是入宮的道上,所以很快便奔入宮中,看著那冒著濃煙的地方像是夜雪寢宮的方向,當即怔愣了下,吩咐身後跟著的燕熙朝那里去查看,自己卻沒有去冒著濃煙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夜雪為玄成皇侍寢的地方。

一入殿門,便見內侍收拾著死尸,排著隊將尸體一個個抬出殿外置于馬車上,內侍們看到凌霽立刻都躬身退至一旁,等凌霽先走,凌霽朝他們抬著的尸體看了一眼,然後闊步進了主殿,整個主殿死氣沉沉的,所有人默默地做著事,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看到凌霽進入,匆匆跪了一地。

早有內侍幫凌霽掀了內簾,凌霽示意他們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後提了口氣緩緩入內。

玄成帝斜靠在榻上,像是在休息,臉上早已恢復平靜,看去沒有收到任何驚嚇的樣子,凌霽來到玄成帝榻前,沒有俯身,沒有問安,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玄成皇感覺到有人靠近,猛地睜了眼,看著凌霽許久,淡淡的問「翠蓉居的火滅了嗎?」

問的卻不是他。

「回皇上,已經滅了。」內侍立即躬身回應。

玄成皇似是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下了旨意「厚葬了吧。」

「是。」

凌霽渾身一激,似乎已經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閉目再睜平復了下情緒,緩緩抬手示意內侍下去。

內侍們躬身後排成隊倒退著出了殿門,等著所有內侍都下去,玄成帝啞著聲的開口「你贏了?」

凌霽沒有說話,只淡淡的點了頭。

玄成帝眼底連一絲訝異都沒有閃過,連惋惜或是悲痛都不曾有,只是那麼淡淡的認可,顯然,這樣的結局他早就預料到。

宮海沉浮,拼的就是本事,贏了的自是人中龍鳳,輸了的便是自己無能,怨不得旁人,怨不得天地。

玄成皇有那麼多兒子,從他們出生,他便知道總有些是要落敗的,他也早已做好如此準備,此刻再來感懷未免太過矯情。

玄成皇嘆息一聲並伴著笑容「江山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

凌霽不作答,只是躬身一禮,像是謝恩。

見他如此態度,玄成皇猛地換了姿勢,眼神一緊,看著凌霽語氣凌厲「江山、美人,你選一樣吧。」

江山?皇位。

美人?莫知言或是救莫知遙?

凌霽只是挺立著,不說任何話語。

玄成皇看到凌霽如此不做選擇,起了身,端坐著,雖是低于凌霽,但氣勢一點不弱「你如此無法抉擇,那父王幫你選了。」

凌霽淡淡應了聲,轉身便要離去「不用父皇操心,我已經選了。」

玄成皇在他身後嘆息一聲「你不懂這江山要坐穩需要什麼,女人沒有用,女人身後的家族才有用。」

「我已經有了。」凌霽只留了這麼一句,便轉身而去。

看著他離去,玄成皇無奈輕嘆。

「你以後會懂的,我會讓你懂的。」

當知言醒來,她已經置身在千里之外,躺在再過十幾日便要到達南詔的漁船上。

她醒後哭過、鬧過、絕食斷水過,甚至還跳船游回去過,可都被冷輕然和韓煜他們安撫下,攔下,再次弄暈過。

最後她只能不哭不鬧,雙眼瞪然的望著遠方,眼神空洞無神,心里想著什麼誰也猜不出來,但冷輕然反倒放心,這樣的沉默,他知道她不會再想著回去。

船行了近半個月,總算到了南詔,路上因為是趕路,再加上水路,消息一直不是很靈通,到了南詔,豐佑便派了人去帝都打听。

說到底,輕然和韓煜都是為了她好,她實在沒有資格和立場和他們鬧,所以除了每日配合著吃飯便只是將自己關在屋子里,也不哭鬧,也不要求回帝都,表面上看去已經恢復到平靜。

豐佑此刻已經是南詔王,那日他是得了消息回了南詔,因為他的哥哥風修病逝,他要立刻回來登基,做南詔王。

莫知言感嘆,世事變化太過無常,好多事都不在人能控制的範圍內。

其實風修這情況冷輕然之前也有和他討論過,那雪蜜的療效是古書上記載著,但是沒有人真正使用過,冷輕然給風修治療時,確實發現他有轉好的跡象,但是終究不知是否永久有效,此刻可以定論它只是將人性命縮短來換取短時間的康復而已。

當時離開南詔時,其實冷輕然也是希望豐佑能留下多陪陪風修,但看風修也不反對,明白他這哥哥是怕豐佑留下來會失落,所以也就帶著他一同上路。

豐佑也明白,冷輕然盡了力,何況他哥哥確實開心的過了段時日,他也不會怪他。

豐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在三個月之後才回來。

這一年二月初九,凌霽指證太子並非皇室血脈,加上密謀宮女行刺事件,玄成皇下旨殺無赦,莫知言明白,那都是凌霽的說辭,但是當他的鐵騎踏破東宮的時候,那便是事實。

那日晚,段谷天陪著夜雪離去,莫知言沒有想到那真的便是大家相見的最後一眼,段谷天陪著夜雪一同焚在了翠蓉居里,凌霽沒有讓這消息傳出去,只說了翠蓉居走水,麗妃就寢無法逃出,葬身火海。

而段谷天,卻在史記中沒有任何記錄。

那夜的事是不會讓人知道,想要縊死皇上的宮女會是什麼下場不會寫,太子為什麼會謀反不會寫,伺候皇帝的妃子為什麼不在宮中伺候皇上,而會回到自己宮中,並走了水也不會寫。

史書上也只會寫,翠蓉居走水,麗妃熟睡被困,死在寢宮里,太子策劃宮女謀反被俘,被賜死。

只這短短一句,便是宣告凌霽的時代來臨。

同年六月,玄成皇下旨退位,傳位與晉王凌霽,玄成皇做上了太上皇之位,最出乎意料的是,玄成皇並未放權,而是讓凌霽與自己一同執政。

莫知言等人在南詔生活的還算適應,得了這麼多消息,莫知言反倒有些放了心,凌霽登了帝位之後,最起碼知遙會安全,算算日子再有一月便是凌霽登基大典之日。

也不能說是莫知言偷听,她也是剛好和戚香香到御廚那里學了道點心,心想做來給他們嘗嘗鮮,卻在門外听到了這個驚人的消息,心一顫,手一抖,銀盤便跌落,點心也撒了一地。

抬頭便見听見聲響匆忙開門的韓煜和站于他身後神色慌張的豐佑,莫知言對著幾人傻傻地一笑。

冷輕然見她如此,心下了然,溫聲詢問「你都听到了?」

莫知言點了點頭,踏步進入殿中。

剛才他們說玄成在南詔邊境集結了大批軍隊,說辭是新皇上任,正常的邊關巡視,鞏固邊關防線。

可她很明白,事實是凌霽在找她回去。

幾人看著她,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

「你知道我會去。」莫知言直接打斷了冷輕然的話。

豐佑一听,一下子激動起來「不行,我可不能讓你回去,你現在在南詔,就是我南詔公主,就是拼了南詔,我也不能讓你去!」

莫知言看著他,暖暖一笑「你現在是南詔王,不能這麼任性,你的子民該是你最先考慮的對象。」

說完,朝門外候著的段闊幾人使了個眼神,幾人收到莫知言的暗示,突地走了進來。

「反正我不同意……哎哎,你們拉我干什麼,你們到底是哪邊的!我可是王!」豐佑話說到一半,便被段闊幾人架走了,走時嘴里還不停的嚷嚷著。

看到豐佑那狼狽的樣子,韓煜知道莫知言有話要和冷輕然說,便只留了一句「我知道我勸不了你。」便走了。

戚香香自是明白事理的,早就伴著豐佑離去,省了莫知言的力氣。

待殿里人都走完了,莫知言才對著冷輕然道「我必須去。」

「你不能去,誰都不會讓你去的。」冷輕然第一次如此失態,他拼了命,不顧莫知遙,自私的帶著她離開那吃人的皇宮,此刻他又怎麼會再將她送回那里去。

莫知言微嘆一聲,盡量平靜地和冷輕然商量「我的父親是當朝車騎將軍,我的哥哥領命去進攻草原,此刻什麼消息也沒有,我的妹妹在宮里,此刻也是生死未卜,我在這里一個人怎能安穩?你知道我不是這種人。」

冷輕然急到「我們會想到辦法解決好……」

莫知言不听冷輕然說下去,繼續道「還有你,你是玄成戶部刺郎,好不容易考取的功名,為了我到了這南詔,你的官職不要了?」

冷輕然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官職?現在對我來說真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以前它很重,重的讓我失去了你,現在,它還有何用處?」

莫知言看著他,喉里像是梗了東西,霧氣已經開始升騰「當初我就已經做錯了,我讓知遙為我承當了那一切,我已經很自私了,現在難道還要我的家人來為我承當這些嗎?還要讓你為我付出那麼多嗎?就憑這些,你讓我怎麼待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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