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宅在家里十幾天，一晃兒就過去了。♀孟晉將台式機拼好連上網，就基本上沒出過保姆房的門。每天听著車庫邊上那房間里一陣 里啪啦的鍵盤敲打聲，馬芸姐妹都是皺著眉搖搖頭，仿佛那個少年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毒瘤般，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完全忽視了原本這少年才應該是這家主人的事實。
出成績的晚上，難得連老爹都辭掉了晚間的所有應酬，全家上下都集聚在會客廳的那兩條巨大的歐式沙發上。
老爹孟一平，後媽馬芸，不速之客馬萍和她閨女小嫻，毛叔，當然還有晚上的重中之重，馬天宇和縮在沙發一角的孟晉。
距離成績公布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如同大戰前的寂靜般，會客廳里的氣氛緊張得有些僵硬。
不管是王公將相還是富賈平民，這一刻的緊張心情都是無比的相似。雖然在成績出來之後，制度陰暗處的不公平就會各種凸顯，不過在等待成績的過程中，每一個人都是絕對的公平。
「我說啊，天宇和孟晉都考得不錯吧？估了分沒？」在這緊張的時候，馬萍那沒話找話的本領就顯現出來。她一邊喝著杯里的冰薄荷茶，一邊偷瞄著沙發對面的兩個小家伙說道。
「沒有。」孟晉和馬天宇同時答道。馬天宇是因為和朋友各種活動，所以才懶得去將卷子再做一遍估分。而孟晉則是根本不記得學校說過有估分這回事。
「不估分也好，這事本來就不靠譜。听說去年有個小孩估分可以上清華，結果分出來後三本都沒有呢。♀」馬萍說完後，又對著正圍繞著沙發踱步的老爹喊道，「我說平哥啊，天宇和孟晉的成績都很好吧，清華北大你選哪個？」
老爹自高中後就沒參加過家長會，他可搞不清兩個小孩的成績怎麼樣。難道自己兩個小孩的成績真的很好？想到這兒，老爹露出微笑，「上清華嘛，北大都是些文人，清華的才都是商人政客咧。」
事實上，孟晉馬天宇都是念的文科。
「你呀，別糊弄他啦。孟晉這孩子的成績不錯，年級里都能在前五十。這次要是順利的話，清華北大才真的有戲呢。天宇嘛，平日成績就一般，不過加上鋼琴和少數民族的加分什麼的，大概也就剛剛上重本的水平啦。」馬芸坐在沙發上，優雅地擺弄著手里的一杯冰淇淋。一幅心有成竹的老師做派。
孟晉抬起頭來，看了眼自己的後媽，又冷笑著低下了頭。
表里不一，這女人最擅長玩的就是這手。
還記得高三過年的那幾天，孟晉經過書房時，就好幾次听見自己的後媽正對著老爹耳提面命。
「孟晉這孩子讀書很一般啦，年級百名開外，再怎麼努力也就是個一本啦。天宇就不一樣，高一的時候還是年級前二十，鋼琴可以加分，你再去找下關系，將他弄成少數民族唄。這兩項的加分算上的話，清華北大不還是任你的孩子選啊？」
「你啊你，別听那些狐朋狗友的，將孩子送出國什麼的。天宇還行，英語口語就不用說了，他可經常和那些老外朋友一起出去活動呢，孟晉這孩子，我就沒听過他說過英語。這要是送出去了，還不是燒你的錢天天宅在房間里打游戲啊。」
「你要相信孩子們。他們有能力的。考得什麼樣就念什麼樣的學校唄。你當時從農村出來也不是一無所有自己扛出來的啊。」
馬天宇和小嫻坐在一起，一個玩著新買的iphone5s，一個玩著ipad，兩個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似乎根本沒有注意旁人的話。孟晉也低著頭，不過只能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玩。
「哎，其實無所謂的。小芸你說得不錯，兩個孩子考得好那是光大門楣。要是考得不好的話，能力怎麼樣就上什麼樣的學。我也不花心思去找關系或者送出國了。自己的命都是自己把握，做老爹的我也不能養你們一輩子嘛。」嘴上是這麼說著，不過老爹的轉圈踱步還是沒有停下來。
對于老爹的話，孟晉倒是無所謂。高三的時候自己的成績猛地沖刺了一把，那是因為班主任說座位表的編排會按照成績來排。為了能夠坐得更靠近一點兒成績好的周安洛，有一陣子孟晉在出租屋里可是玩命地學習。沒有想到到了最後，自己和周安洛是一次都沒有同桌過，不過原本兩百來名的成績一下子沖到了前五十。
而且今年的高考本來就不難，自己上重本應該是沒有問題吧。
「誒，收到信息了！」
馬天宇突然抬起了頭。
「358分，加上25分的加分，這回清華北大可以選啦！」
「什麼？！」
「天宇哥！」
「天宇這孩子……」
听到了這消息，會客廳里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幫孟晉查查。」老爹發話了。
「嗯，我早就幫他弄了信息查詢的。哦，你成績也出來了，288分，這數字還不錯。」
那一刻，孟晉的心髒就提到了嗓子口。當听到馬天宇的話時，心髒就似乎被重重的擊打了一下。好像是從雲端突然跌下，巨大的刺激讓孟晉的手腳都變得冰涼。
288分，自己在任何一次模考中的分數都比這個高。
接過了馬天宇手中的手機，孟晉掃了一眼屏幕，「語文88，數學80，英語120。」
那一瞬間，孟晉仿佛感覺這個世界好像已經遠去了般，旁人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起來。
老爹的詢問，後媽的笑顏如花，萍姨的諂媚，馬天宇和小嫻的打鬧，毛叔的憨厚微笑，都變得模糊起來。這一刻，孟晉什麼都顧不上，哪怕自己的英語考了滿分，可是這麼低的總分，估計也是連二本都沒有的吧。
心里最後的一點兒小堅持，一個可以讓他在馬天宇面前驕傲的東西，此刻卻被現實擊得粉碎。
「晉少爺，沒事吧？」看出了孟晉的不對勁，坐在遠處的毛叔走了過來，搖了搖孟晉的肩膀。
「我先睡覺了。」
孟晉呆呆地站起來，背後老爹後媽馬天宇他們一家三口正欣喜地舉著手機大聲歡呼著。
除了毛叔，他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孟晉的離開。
躺在**上，中央空調的冷氣讓房間里冰冷一片。
這個時候，各種思緒都一股腦兒地涌到了孟晉的腦袋里，一會兒他就想著馬天宇肯定這個暑假又約上幾個好朋友全國各地飛著去旅游，而自己還是宅在家里，除了war3以外什麼也干不了。又一會兒他在想著馬天宇去bj上學時，肯定老爹後媽都是全家出動去送行吧，至于自己，估計老爹會指示他選擇一個在js的三本，也許哪個周末老爹想兒子了，自己坐著車就回來了，然後正好踫到打著飛的，讓司機開著s350從機場把他接回來的馬天宇？
老師經常在高考動員上說高考就是決定一生成敗的關鍵，那麼自己的命運就這麼定下來了？又或者自己選擇復讀一年，不過那種背水一戰的壓力和後媽的冷嘲熱諷估計自己又能夠頂住麼？
不知道想到什麼時候，只是覺得自己累了，就昏睡過去。
「晉少爺。」
**邊上，毛叔那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睜開了眼楮，腦袋沉重的孟晉看到外面已經天亮了。
他多麼希望那是一個夢，毛叔告訴自己明天高考成績就要出來了，然後自己又能再一次等待命運的裁決，希望自己的成績能夠被逆轉？
「昨天沒事吧？」毛叔安慰地拍了拍孟晉的腦袋。
「嗯。」
「昨晚孟總他們慶祝得太晚了，現在都還沒起**呢。」毛叔解釋道。
「那麼？」孟晉看著毛叔那笑眯眯的樣子，不知道他到底賣得是什麼關子。
「叫你起**，是因為剛收了一封快遞。」
毛叔從背後掏出一個ems的紙袋來。
橘紅色的底子上，龍飛鳳舞地印著錄取通知書幾個燙金大字。孟晉接到手上，瞥了眼，
「紫金山佛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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