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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為何打我?

她伸手,眼里恍惚,卻在下一秒,狠狠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扯到自己面前,「你什麼時候清醒的?」

惡聲惡氣,儼如一個女霸王。

她的臉近在眼前,深黑色的眼那般明亮,雖然裝出一副聲討的怒容,卻難掩眼底的喜悅。

心底喜悅一絲絲蔓延,鳳斐低下頭,光潔的額頭抵著她的,忍不住輕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猜。」

他說話的氣息全灑在她臉上,溫溫癢癢,如春風拂水,撩起清淺曖昧的漣漪。

夏楚悅卻沒心思跟他談情說愛,沉著臉將他推開︰「鳳斐,你別跟我嬉皮笑臉的!」

鳳斐後退兩步,穩住身形,幽幽嘆道︰「不是你叫我別裝的嗎?怎的又將我推開了?難道真想去找別的男人?」說到後面,聲音微沉。

夏楚悅額角青筋跳動,深吸一口氣,才忍住咆哮的沖動,倏地跳下短榻,「是啊,去找個男人,找個不會欺騙我的男人!」

說著,便要光著腳往外走。

鳳斐眼眸一暗,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拽進自己的懷里,「你要去找唐默?」

他的手捏著的她的下鄂,逼她與自己對視。

夏楚悅拍掉他的手,下巴從他手中解放出來,然後冷冷看著他,粉唇微動︰「干卿何事?」

「唉!」鳳斐沒有發怒,只是長長嘆了口氣,眸光定定落在她眼楮上,「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但不要去找他,不管是為了氣我,還是其他。」

「呵,現在才來說對不起,晚了!」夏楚悅用力推開他,這一次鳳斐早有準備,沒讓她推開,反而將她圈得更緊,「不晚,在你沒有獨自一人離開聖殿前,不算晚。」

夏楚悅聞言眼里閃過怒意,抬腳往他的鞋子上踩︰「你的意思是看到我在聖殿里,你就可以肆意妄為?想騙我就騙我,想跟別的女人勾搭就跟別的女人勾搭?!」

鳳斐吃痛,嘶叫一聲,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雙腳如磐石一般,沒有半分一動,緊緊將她困在懷里,低聲道︰「當然不是,我可沒忘記聖殿里還有個情敵,哪里敢把你推開。不認你,只是因為……」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夏楚悅正等著他的解釋,孰料他不說了,不由更惱︰「因為什麼?找不到理由了?」

「只是將計就計而已。」鳳斐嘆道,感覺著她在自己懷里的抗拒,暗暗苦笑。

「將計就計?」夏楚悅眯起眼審視著他。

黑色正濃,月光傾瀉而來,只能依稀辨別出他的臉。

「到床上再聊,雖說是夏夜,但地板涼,光腳踩著傷身。」鳳斐不容夏楚悅拒絕,將其攔腰抱起,另一只手臂繞過她的膝彎,三步並作兩步向大床走去。

夏楚悅不防他動得比說還快,等到回過神來時,人已到了床頭。

待他將她放上床,她轉而雙腳一抬,將正準備坐到床邊的鳳斐踢開,「不許踫我的床!」

鳳斐笑︰「好,我不踫便是。」

這個小女人果然計仇了,今晚要是解釋不清,恐怕以後她都不會讓自己上她的床了。

夏楚悅盤腿坐在床上,枕頭蓋在腿上,然後冷淡地看著他︰「說吧,從頭到尾,說清楚,若有半點隱瞞,別再來找我,以後都去找你的‘依依’去。」

听到她講到‘依依’兩個字時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鳳斐心里既欣喜又有些煩惱,她吃醋自己歡喜,可要是因此惱自己,著實不妙啊。

「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夏楚悅冷冰冰接道。

鳳斐挑了挑眉,長話短說?還是說清楚點的好,免得有誤會。

「我剛開始醒來的時候,不知怎的,看到你心里就會覺得煩躁,心里好像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著我,要討厭你,明明記得你是誰,卻仿佛只記得你的不好……」

夏楚悅听著他尾尾道來,不時皺一下眉。

「這麼說你是莫名其妙自己突然變好了?」

「嗯,今早醒來便恢復了意識。對不起,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都不是我所願,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夏楚悅嘴角一扯,冷笑︰「之前也就算了,那麼在議審殿還有後來在聖女殿發生的事,你別跟我說那些表現都是蛇蠱的後遺癥。」

「不過權宜之計,那個丑女人以為我中了蠱,索性叫她信得徹底,正好也讓謠言變得更加可信,你不是想讓大家都誤會她?」鳳斐斜睨她一眼。

「這麼說你是在幫我?」夏楚悅挑眉,眼里沒有半點笑意,「既然是演戲,為何要瞞著我?」

「這樣才更逼真,那個丑八怪雖然長得丑些,倒不是個沒腦子的,聖殿里的暗衛也不少,謹慎一點好。」

鳳斐與床只隔著兩步,但他逆著光,夏楚悅看不清他的臉,她抬了抬下巴,「過來。」

鳳斐心里一喜,這是原諒自己了?毫無戒心地上前,展臂便要抱住她,眼前忽然黑影逼近,快得他沒反應過來,下巴處傳來劇痛,牙齒還差點兒差點兒咬到舌頭。

他揉著下巴吸著氣問︰「你為何打我?」

「第一,打你的自作主張!」

「第二,打你的隱瞞欺騙!」

「第三——」夏楚悅面無表情看著他,「打你到現在還對我隱瞞。」

正揉著下巴的手一頓,鳳斐眨著漂亮桃花眼,無辜看著她,「前兩條我能接受,可這最後一條,從何說起?」

夏楚悅冷笑,「你繼續裝吧,干脆一輩子裝到底算了,滾!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你在那里演戲!」

將腿上的枕頭拿起朝他砸去。

枕頭不是棉枕或布枕,而是竹子編織的涼枕,有些份量,若砸中了,少不得瘀青疼痛。

鳳斐眼疾手快地接住枕頭,微蹙著眉道︰「你……」

「滾!」夏楚悅現在不想听他講話,將床上的被子也扔過去。

鳳斐將手中枕頭一丟,把被子接住,抱在懷里,「你听我解釋。」

「還解釋什麼?」夏楚悅嗤笑,「鳳斐,你當真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可以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嗎?抱歉,我不想當被人戲耍的猴子,你喜歡耍猴,請出門,直走百丈,左拐,直走,再右拐直走。」

這下鳳斐有些慌了,就連剛剛被她識破身份的時候,都沒那麼心驚肉跳,她……是真知道了什麼?還是只為詐自己的話?可她若不知道,又怎麼會詐自己?

「楚悅,你听我說。」他臉上戲謔的笑全然收起,少有的嚴肅出現在臉上。

「說?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再說一些九成真一分假的話來哄我?」夏楚悅犀利地道。

鳳斐被堵得啞口無言。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你走吧,我累了。」夏楚悅側身,不去看他。

鳳斐懷里抱著她的被子,看著她倔強的背影,修長的眉不禁微攏,半晌,他嘆道︰「好吧,明日我再來看你。」

明日她應該冷靜下來了,到時候就能好好和自己說話吧。

將被子還給她,鳳斐如來時從窗戶閃了出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夏楚悅扭頭看向輕輕晃動的窗扇,眼里閃過復雜之色。

……

鳳斐回到月瀾殿,有些心不在焉。

「爺,您去哪兒了?」速雲見他從外回來,驚訝地問。

鳳斐皺了皺眉,「這幾天你們誰最常去沁園殿?」

速雲已經猜到鳳斐恢復了正常,听他這樣問也不擔心,直言道︰「影九。」

「把影九叫來。」自己不明白的,也許能從影九話里得到答案。

影九很快被叫了過來,鳳斐沉默不語,只拿眼瞧他。

影九被他極俱威懾力的目光注視著,渾身不自在,身體繃得緊緊的,「爺,您是不是有問題問影九?」

「這些天你老往沁園殿跑?」

影九心頭一顫,爺該不是以為自己……

「沒,沒有!」

「什麼時候開始跟我說謊了?影九,你想進刑司麼?」

「不!」影九全身繃得像木棍,「爺,我……我確實有時候會去沁園殿。」

鳳斐輕哼一聲,問︰「這些天那個女人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給爺仔細說清。」

影九眨眨眼,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他暗松口氣,忙把自己看到的知道的事無巨細講述一遍。

鳳斐坐在桌邊,一手轉著白瓷茶杯,蹙眉想,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沒人挑唆,她為何說自己隱瞞了她?自己只隱瞞了……

他眼中倏地閃過璀璨光亮,「速雲!」

……

第二天一早,夏楚悅早飯都沒吃,便去簫默閣找唐默,但是唐默不在,據說又去藏書閣了。

藏書閣也是聖殿重地,像她這樣的外人,是不能進去的。

找不到唐默,她便去找唐燁。

將自己的疑惑告訴唐燁,唐燁並不會蠱術,听了她的問題,犯難地皺眉︰「這……我也不知道,按理說,人若中了蠱,除非有人解蠱,要不然蠱毒不會自動消失的。畢竟蠱不同于毒。毒在人體內,可以被內力逼出,可能因為體質特殊而不起效果,如果是百毒不侵的人,更不懼怕一般的毒。而蠱,如是子母蠱,母蠱不死,子蠱難亡。而一般的蠱,也是要解後才會消失。」

「你等七弟出來問他吧,我對這些蠱啊毒的說不清。」唐燁搖搖頭,一副幫不上忙的樣子。

夏楚悅蹙眉,到底鳳斐體內的蠱怎麼消失的?

按照唐燁的意思,鳳斐會被控蠱者操控,應是中了子母蠱,若鳳斐體內的蠱若消失,雲依應該感覺得到,怎麼會看不出鳳斐在裝?

「要不我幫你去問舅舅?」

「不用。」夏楚悅不知道雲玄月他們是否知道雲依給鳳斐下了蠱,不想打草驚蛇。

同唐燁告別,夏楚悅回沁園殿,途中听到鳳斐又跑去聖女殿找雲依,知道他是演戲,夏楚悅自然沒有多大感覺,只是隱隱有些不舒服,鳳斐說這是為了騙取雲依的信任,然後叫她露出馬腳,讓大家知道雲依是什麼樣子的人,其實真沒必要。

只要他好了,他們便離開南嶺,離開前給雲依一個教訓就是,何必拐彎抹角的毀她名聲,還要犧牲他的色相。

一個雲依,不值得!

然而昨晚跟他置氣,這些話沒來得及說,就把他趕了出去。

……

到了晚上,鳳斐偷偷又溜到她的房里,他的身上依然是那種不知名的好聞清香,並未沾染到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氣,想必來之前洗浴過換了干淨衣裳吧。

「還生氣呢?」鳳斐記著她仍在氣頭上,沒有罔顧她的意願,坐到床上。

夏楚悅也沒呆在床上,猜到他會來,一早便坐在桌邊等他。

見他在自己對面坐下,涼涼道︰「不生氣,不值得。」

鳳斐聞言嘴角浮出一抹苦笑,這還不叫生氣?跟自己說話都不看自己。

「我知道,你在氣什麼。」

夏楚悅聞言,眉毛挑了一下。

「原來速雲都告訴了你。」鳳斐的聲音似惱似嘆,「若曉得你早已知道,我又怎會瞞著?」

夏楚悅抿著唇,抬眼看他。

這些日子養傷,他憔悴了不少,不過依然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即便一個皺眉,都能讓人心里揪起,恨不得替他撫平眉角的褶皺。

鳳斐察覺到她在看自己,眼楮亮了亮,繼續道︰「其實不想讓你知道的,怎麼說也不是光彩的事兒。」

「你別跟我說你自卑。」夏楚悅淡淡道。

「自卑倒不至于。」鳳斐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我體內的蠱積攢多年,總歸不是好事,仇者聞笑,親者聞憂,才不願告訴別人,也不讓速雲他們說出去。」

夏楚悅眼睫輕輕顫動,她想起當初速雲在講鳳斐體內的蠱時的神情,還有速雲的話。體內的蠱,其實是他心中的一道疤,他不想揭開,自然不願同自己說。

自己為此置氣,倒是有些無理取鬧,她早明白他心里的痛,只是他的隱瞞,還有連日來的壓抑,叫她心里忍不住竄起一團火,打他罵他趕他。

鳳斐伸長胳膊覆住她擱在桌邊的手,「你都知道了,還把我趕出去,是氣我與聖女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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