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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楚悅失蹤

「放開她。」

三個字,夾著凜冽寒氣,聲音悅耳,卻極冰極平,極清也極輕,仿佛游戲里的冰凍彈,瞬間凍結住周圍的一切。

夏楚悅呼吸微涼,起掌擊拍唐默右肩,身子一退,從他的圈禁中掙月兌出來。

她轉身,看到月光下,邪魅妖繞的男子立于一丈外,寬袖廣袍在月光洗禮中如同水紋蕩漾,銀白的粼光蔓延至地面,與月光相接,明媚而美好。

只是,此刻玉袍的主人,卻冷凝著一張俊顏,似冷酷無情的天神。

嘴角在笑,只讓人覺得冰;

眸光流轉,唯有殺氣隱隱伏動。

這樣的鳳斐,她很少看到,卻也不是沒見過。

此時的他,是真的生氣了,不是平時那種,冒著透明的酸泡泡,討著嘴上便宜。

她不知他來了多久,听了多少,看了多少,但是她直覺他至少看到了剛才沈默親她的那一幕。

沈默是不是早就知道鳳斐來了?他是故意的?

盡管心里生氣沈默的小算計,這個時候她還是擋在了他身前,傻傻地對鳳斐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的一個小小舉動,牽扯兩個男人的心。

唐默見她護在自己身前,心里自是歡喜的,可看著她急急向鳳斐解釋,他的心又冷了下去。

鳳斐則危險地眯起美眸,唇角的笑意越發燦爛,也越發讓人不寒而栗。

「過來。」

他薄唇微動,風輕雲淡地吐出兩個字。

如水月光下,他的臉一半隱在暗影里,如同半面修羅半面美人,輕勾的嘴角,透著幾絲散漫,慵懶,好似不甚在意,然那抹瀲灩紅色,卻似驕陽、如烈火,泛著驚心動魄的艷色,叫人不敢拒絕,也不忍拒絕。

夏楚悅的腳往前邁了一步,右手突然被身後另一只手抓住。

鳳斐見狀,眼神更冷幾分,紅唇也愈發的艷,「過來。」

依然是兩個字,淡淡的,平平的,卻不容置喙。

夏楚悅掙開唐默那不算緊的束縛,毫不猶豫地走到鳳斐面前,一尺之距,停止,仰著面頰,望著他的眼,看似平靜的問︰「相信我嗎?」

她只要一個答案,相信或不相信。

唐默駐足原地,他的手依舊停在半空中,孤零零的,如同一望無際大海中的一葉孤舟,迷失了方向。

清潤的眼眸漸漸失去了光澤,琉璃黯淡,卻又隱藏著幾分希冀。

「你說的,我就相信。」鳳斐低下頭,長而卷的睫毛掩不住眼中的灼熱,熱得幾乎要將她燃燒,是生氣,抑或其他。

你說的,我就相信。

夏楚悅懸在心里的石頭倏然落地,緊握成拳的手松開。

隔著幾步路的唐默卻是另外一番心境。

你說的,我就相信……

他心中苦笑,難言的滋味比世上最苦的藥更苦更澀。

賭了……他輸了……

轉身,悄然離開。

月光清冷,樹影斑駁,他的背影蕭條而落寞。

夏楚悅听到腳步聲,猛的轉身,見唐默獨自離去,不由出聲喚他︰「沈默,你……」

「我有些累,讓風公子送你回沁園殿吧。」唐默的聲音清清幽幽,就如他此時的心,寒涼如水。

夏楚悅身體好像也被凍住了一樣,再說不出留步的話。

鳳斐低哼一聲,氣息在她耳邊悠悠響起︰「舍不得?」

夏楚悅不答,反身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膛。

第一次,第一次想要什麼也不想,就這樣靠在他的身上。

鳳斐周身的冷氣驟然消失,燎原般的怒火一瞬盡熄。他抬起一只手,輕輕覆在她後背,將她往自己的身體壓擠。

他心里不是沒有疑問,他心里不是沒有怒,只是在她難得的主動與柔軟下,像一縷青煙,被風飄散。

沈默,或者唐默,不管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都只是一個過客,真正陪在她身邊、擁有她的人,是自己。

月光如水,柔柔瀉下,將相擁的男女映在地面。

……

「夏姑娘在嗎?」早上,一名侍女到沁園殿。

春桃認得她,是蕭默閣的侍女青蓮,她忙笑著迎上前︰「青蓮姐姐,聖子吩咐你來的嗎?姑娘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姐姐若急,直接告訴我便是,等姑娘回來了,我會告訴她的。」

青蓮挑眉打量了眼沁園殿,涼涼地回道︰「那就有勞妹妹了。這是聖子送給夏姑娘的東西,煩請妹妹轉交給夏姑娘。」

春桃垂眸掃了眼青蓮雙手捧著的長方木盒,笑著雙手接過。

青蓮接著道︰「聖子有一句話,也請妹妹代傳于姑娘。」

「青蓮姐姐請講。」

「聖子說,夏姑娘看到盒子里的東西後,便離開吧。也不必再去找他,他重傷初醒,不欲見客。」

春桃嘴角微微一僵,「青蓮姐姐,這……」

「你只要如實轉達便是,其余不必多問。」青蓮邁著步子轉身離開。

青色的裙擺隨著步子輕輕搖曳,轉眼消失在春桃的視野里。

「聖子是什麼意思?」春桃低頭看著長盒,「趕夏姑娘離開?」

……

塔樓上,一抹黑影佇立在窗前。

背影挺拔,卻略顯蕭索,一支玉簪簪住烏發,任直如瀑布的發絲垂在身後,窗外風涌入,撩起青絲,飛轉。

他的身體突然抑制不住地輕顫,一連咳了幾聲,似要把心肝血液全都咳出來。

坐在竹椅上的大祭祀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身體才好了一些,莫在窗邊吹風。」

「無妨。」咳聲止住,如山澗清泉的聲音從黑衣人嘴里淺淺溢出。

「既然不舍,何不把她留下?」大祭祀輕輕搖頭,眼里閃過一絲憐憫。

黑衣男子未答。

心不在此,如何留住?

手握不住流沙,握不住流水,強留,不過是讓沙與水流得更快。

「你從小就不是個喜歡和別人爭的,燁兒喜歡什麼就會表達出來,會去爭去搶,而你,只是靜靜立于角落,看著,又或者,不看,我在想,也許那些東西本就不是你想要的,無法牽動你的心,故冷眼旁觀,不爭不奪。」

大祭祀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她,也是可有可無的麼?」

黑衣男子後背微微一僵,「不,她是我一生唯一想得到的。」

「既然如此,為何不去賭一把?輸了,至少曾經努力過,無憾;贏了,便是擁你心中所念,亦無憾。」

黑衣男子的後背越發僵硬,「燁說,你找過她。你該比我清楚,我已經輸了。」

他不是沒賭,而是已經輸了。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卻不是每一場戰爭都合適的,有時候,一場定勝負,一場定終生。

索性,他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心意,那人會對她好的吧。

他從窗口望向外面。

塔樓是聖殿最高的地建築,在這里,可以將整個聖殿盡收于眼底。

前面那片漢白玉砌成的廣場,是離開聖殿的必經之路。

再往前,便是通往外界的殿門。

……

與此同時,夏楚悅避開速雲及春桃等人,跟著一條小蛇走。

白蛇只有三寸長,顏色與白玉石貼近,如果不注意,很難發現。

她凝神靜氣,隨著白蛇避過聖殿中的僕役,繞過一座又一座宮殿,不知走了多久。

再往前,就該離開聖殿了吧。

她腳步放緩,遲疑地看著前面,仰頭,便能看到高高的白牆外,青黛山體。

白蛇也不管她是否跟了上來,扭著蛇身,從前面一道小門門縫里鑽出去。

門上纏繞著綠色的藤條與枝葉,如不注意,發現不了。

夏楚悅眼神一凝,再不猶豫,踏步緊追白蛇。

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她挑開藤蔓,推開一條門縫,閃身出去。

外面果然不再是聖殿的範圍。

連綿起伏的山嶺,碧草綠林,顏色發深。

她沒空欣賞山景,趕緊追著白蛇跑,穿入林中,爬上山頭,然後下坡,體力耗盡之前,白蛇飛射而起,鑽進前面白衣人的袖子里。

夏楚悅頓住腳步,沉眸看向立在那里的白衣女子。

此刻,女子面露古怪笑容,一襲白裙,裙擺曳地,聖潔高雅的形象不變,唯獨神態不同以往。

「冰蟬在哪里?」夏楚悅問,手中拽著對方派人包在石子上投給她的信。

「冰蟬啊……就在這個山谷里,至于躲在哪棵樹上,我也不清楚。」

雲依勾唇一笑,笑容狡黠,精明得顛覆了夏楚悅對她的印象。

夏楚悅眼眸暗沉,凝神屏息,耳根微動,听著四周的動靜。

「不必緊張,我不至于在這里埋伏殺你。」雲依似是看出夏楚悅的警惕,笑意加深,「若要動手,也不會做得那麼明顯。」

「英護法跟我說,她與你有些恩怨,想當面與你解釋清楚,免得你對她心生芥蒂,影響到燁表哥對她的印象。」

她說話的同時,一人穿過草叢出現。

夏楚悅眼楮微眯,看著同樣一身白衣的雲英走出來。

「多謝聖女把夏姑娘請出來。」雲英朝雲依行了個禮,然後淡淡地看向夏楚悅,「夏姑娘,上一次,是我不對。」

「你們且聊著,我就不打擾了。」雲依盈盈笑道,身體旋轉,裙擺飛揚,消失不見。

見雲依消失得詭譎,夏楚悅心頭一緊,腳動了一步。

雲英的聲音又響起︰「夏姑娘,請你原諒。」

她低下頭,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英護法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把我騙到這里來。」夏楚悅已起了退意,既然這里沒有冰蟬,她沒必要再呆下去。

「夏姑娘不要誤會,這里確實有冰蟬,只是冰蟬難捉,族人不許私自捕捉,將夏姑娘領到這里,除了雲英要向你求諒解外,便是方便姑娘捉冰蟬。」

「冰蟬是你們的聖物,你不怕遭報應?」夏楚悅沒有信她的話,而是一針見血地問。

雲英面容僵硬,很快又恢復正常,「雲英願真心與夏姑娘化解恩怨,這算雲英的一份道歉禮。」

「如果是指上次樹林里搶蛋一事,那便算了,我從沒放在心上。」說完,她轉身朝來路回去。

雲英平和的臉色瞬間扭曲,下一秒擠出笑︰「夏姑娘,你不是急著找冰蟬嗎?整個雲族,只有這里才能捕捉到冰蟬。」

夏楚悅沒理她,徑直向前走。

可很快,她發現了不對勁。

之前走過的路不見了,雖然她是跟著白蛇一路奔來的,但路上她做了標記,不會迷路,此刻,她走了一段路,失去方向。

做的標記找不到,前面的道路沒了,只有及膝的野草,就好像,從來沒有人走過一樣。

她再轉身,後面的路也消失了,就連雲英,也同雲依聖女一樣,消失得詭異。

她在原地轉了一圈,四周只有隨風飄擺的草木,將她包圍在中間,好似綠色的怪物,將她圈禁在四周。

低咒一聲,她仰頭看天。

今天剛好是陰天,沒有太陽,她連方向都無法辯論。

她知道,自己上當了。

只是,她們以為這樣就能困住自己?

……

清晨,鳳斐像往常一樣飛入沁園殿,袖風舞動,窗戶自動打開,他像一片樹葉,飄入房內,再一閃,已至屏風後,卻在看到整齊的被褥時,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平時這個點過來,夏楚悅都在睡覺,然後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躺在她身邊,行那偷香竊玉的香艷事兒。

今天這麼早不在床上睡覺會去哪兒?

他的手在床鋪上模了模,手感冰涼,顯然不是剛剛離開。

難道又跑去跟姓唐那小子肩並肩談天去了?

俊顏微微一變,眼中幽暗氣息縈繞,剎那間風雲變色,天地黑暗。

「速雲,滾出來!」

夾雜著狂風暴雨、冰霜雹雪的聲音震得方圓十丈的生物都抖了一抖。

春桃听到夏楚悅房內傳來男人的低喝,互相看看,眼里俱是驚疑,下一秒,不約而同地向夏楚悅的房間跑去。

 !

剛到門口,房門被人從里面踹開,鳳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形挺拔,煞氣濤天。

春桃四人身子一震,「風公子,你……」

鳳斐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跨出門檻,徑直走出。

春桃四人又是齊齊一抖,好冷的殺氣!

鳳斐走到殿門處,恰與速雲相遇。

「她人呢?」他冷聲質問。

速雲低下頭行禮,然後快聲說道︰「小姐說她去如廁,叫我不必跟著,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沒回來,屬下不放心,便去找,但是小姐人並不在那里,沁園殿里遍尋不到,屬下就去找爺,去了才知道爺不在。」

「影衛都知道了?」

「是,他們已經去找了。」

鳳斐斜睨著她︰「找到後,自去領罰。」

「屬下遵命。」速雲臉色微微一白。

……

「楚悅不見了?」塔樓上,唐默看著風塵僕僕的鳳斐,神色微變。

「她沒有來找你?」鳳斐眯起眼,陰冷地盯著他,若非不是時候,他一定要叫他明白,‘楚悅’二字,不是人人都能叫的。

聞言,唐默露出一絲了然之色,風飛闖到塔樓來,必是以為楚悅與自己在一起,眸子閃爍了一下,他淡聲道︰「沒有。」

鳳斐掃了眼不大的閣樓,這里也確實藏不住人,她若真的在這里,自己一眼便能看到。

他沒再看唐默一眼,轉身下樓,走得急,刮起一股風,將袍角和墨發都吹得揚起。

望著消失在樓梯處的袍角、發尾,唐默輕蹙長眉,「大祭祀,我先回去,改日再來。」

大祭祀揮了揮手︰「去吧,聖殿不大,只要不出去,找個人不難。」

唐默面容稍緩︰「我明白。」

朝大祭祀躬了躬身,唐默也離開了塔樓。

大祭祀听著竹筐下沉,鎖鏈與滑輪摩擦的咕嚕聲,一聲低不可聞的喟嘆悠悠輾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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