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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騎士與日記

夏天就快要來了,暮春的尾巴在五月里晃晃悠悠。♀芍藥已謝,睡蓮初綻,滿城奼紫嫣紅漸次褪去,在日光里暈染成蔥蘢的夏綠。

里恩城顯得更熱鬧了,這里日照時間較長,居民們日出而起,日落時卻並不休歇。豐富的夜生活讓這座城市隨時處在喧囂中,各式各樣的酒館、舞會,不論男女老幼,都愛在一天的勞作後載歌載舞、飲酒夜話。

馬修回到里恩城,簡直是如魚得水。第一天,他就拉著藍薇薇和亞瑟拜訪了幾乎所有老朋友的,然後開始了在城里蹭吃蹭喝的日子。

剛開始藍薇薇還十分興奮,接下來連續四天的胡吃海喝讓她實在受不住了。里恩城的居民太熱情了,秉持著「不吃就是不給他們面子」的原則,藍薇薇吃下了無數食物。她模著自己明顯鼓起來的肚子,又偷偷瞄了一眼泰勒的縴腰……

媽蛋,還讓不讓人好好過日子了!

這之後,馬修邀藍薇薇出門,她一律拒絕。少女躺在長椅上有氣無力︰「你們倆去吧,我實在吃不動了……嗝。」

昨天被迫咽下去的羊腿都還沒消化有木有!

亞瑟滿臉遺憾︰「薇薇姐姐你真的不去嗎?」

「不去……」

「那好吧。」他立馬拉起馬修的手雀躍道,「那我們走吧馬修哥哥,今天我想吃火雞!」

「沒問題。」馬修慈愛的模了模亞瑟的腦袋,「保證讓你吃個夠。」

亞瑟眼放金光,一張白淨的小臉幾乎要開出花來︰「火雞……吸溜……」

「把口水擦擦。」馬修淡定地遞了張手帕過去。

「馬修,你是去喝酒的吧,帶上亞瑟恐怕不太好。」奧維爾問道。

馬修把奧維爾拉到一邊︰「這次你就先通融通融吧,不帶小家伙去,我就弄不到酒喝了。」

奧維爾皺眉︰「怎麼回事?」

「事情呢,是這個樣子的。」馬修一臉嚴肅。簡而言之,就是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婦老女乃女乃看到可愛的亞瑟無法自拔,威脅馬修要是不帶亞瑟出門就別想白吃白喝。馬修只能帶上兩個拖油瓶,一個用來交門票,一個用來看好門票。馬修攤手,「現在薇薇不去,只能我多操操心,看好亞瑟了。♀」

奧維爾嗤之以鼻︰「你會看好他?」到時候恐怕會喝的找不著北吧,他嘆氣,「算了,我和你們一起去。亞瑟,我們一起去吃火雞,行不行?」

亞瑟猛點頭︰「好啊好啊,剩的可不可以帶回來?」

「你會有剩的嗎?小鬼頭。」馬修吐槽。

三人收拾了一番,隨即出了王宮。藍薇薇看著他們出門的身影,會客室里安靜了下來,她想著小憩一會兒,但是又睡不著,于是爬起來去書房看看泰勒和文森特。

這間書房是馬修的,因而布置的十分華麗舒適。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一張寬大的矮腳榻放在窗下,泰勒捧著書,就斜倚在榻上。室內安靜極了,只有紙張翻頁的沙沙聲不時響起。泰勒的側臉輪廓柔美沉靜,門扉發出吱呀的響聲,驚動了他低垂的眼睫,仿佛驚飛了一只蝴蝶。

「呀……」藍薇薇原本是躡手躡腳地走過來的,但她發現泰勒已經看見了自己,忍不住撓了撓頭,「那個,不好意思。」

泰勒微微抬頭︰「你沒和馬修一起出去嗎?」

「沒有,奧維爾和他們一起出去了。」

「哦。」泰勒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又埋首在了書本里。

這到底是怎麼了?那晚兩人在院子里聊天時,泰勒的心情本來變好了。但僅僅過了一天,環繞著他的氣壓卻更加低落了。一連好幾天,泰勒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雖然他平時也喜歡擺出一臉高冷的表情,但藍薇薇能感覺的出來,泰勒的心情非常不好。

少女撓心撓肺了一整晚,還是忍不住跑去找奧維爾旁敲側擊。奧維爾表示很無奈︰「殿下為什麼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呢。」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靠譜了。亞瑟忙著吃,馬修忙著喝。文森特一臉茫然︰「啊?泰勒心情不好?我怎麼不知道?」

知心姐姐藍薇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為了公主大人操碎了心。

她磨磨蹭蹭地挪到泰勒身邊︰「泰勒,咱們來聊天吧。」

泰勒放下手里的書︰「你很無聊嗎?」

「誒?」

「出門左拐,文森在那邊。♀」

「……」

「豈有此理!我再也不管你了!」藍薇薇氣哼哼地大踏步走在回廊里。完全是熱臉貼上了冷嗶股有木有,大概是最近泰勒的形象太過溫情,讓藍薇薇徹底忘記了他是個大毒舌!

她猛地停下腳步,想到泰勒冷淡的表情。啊……果然還是很生氣!少女恨恨地朝書房方向翻了個白眼︰「誰稀罕你心情好不好,哼!」

書房左拐後是王宮里的書庫,這是坐堪稱巨大的書庫。從天花板垂直往下,四面牆壁上瓖嵌著高大的書架,各式書籍排放得整整齊齊。文森特站在梯子上,用魔法指揮著書本飄浮上下。

藍薇薇一時忘記了自己在生氣,雖然早知道這是個不科學的世界,看到電影里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土鱉藍薇薇依然驚訝的呆住了。

「薇薇,來的正好。」文森特招呼她,「幫我把那本書放到左邊那堆書里。」

藍薇薇伸手去夠文森特說的那本書,指尖剛剛觸到書脊,厚厚的大部頭就落到了她手里。

「呀!」她揉著被砸痛的手掌,「你在干什麼?文森特。」

文森特專注地看著飄在半空的書︰「在給這些書分類。」他顯然憋了一肚子的悶氣,「馬修這家伙真是的,看過的書也不歸類放好,還要我幫他整理。」

不用問,這家伙肯定是看書的時候處女座屬性發作,如今陷入排列書本的龐大工作中爬不出來了。

「不如我叫幾個侍女來幫忙吧。」藍薇薇建議。

「不行。」文森特嚴肅地拒絕,「這項工作是由我開始的,必須由我結束。」

藍薇薇勸阻無效,只能認命地幫文森特的忙。她原本就很無聊,吭哧吭哧地把那些飄在空中的書放到文森特指定的地方。這樣忙碌起來,好像一時想不到那個可惡的家伙了。

不行,思緒一轉到這里,腦海中立刻浮現泰勒那張冷冷的臉。我惹到你了嗎?藍薇薇憤憤不平。她忽然又琢磨到,泰勒這幾天心情不好,會不會並不是針對自己的?

天國的媽媽,上司的心思真難猜啊,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薇薇同學,你這麼努力地猜度泰勒的心思,真的只是因為他是你上司嗎……

藍薇薇越想越煩躁,不由月兌口問道︰「文森特,你知不知道最近有誰惹過泰勒生氣?」

「最近啊……」文森特漫不經心地回應,他的目光落在書架角落里一本破舊的小冊子上,「不知道啊……」

「什麼嘛,你完全沒注意我在說什麼吧。」藍薇薇不滿,「泰勒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家伙更年期嗎?」

「唔,唔……」文森特翻閱著那本破舊的冊子,冊子用古精靈文字寫成,看格式,似乎是一本日記,「這到底寫的什麼?應該歸到哪一類?」文森特索性從梯子上爬下來,坐在椅子上專心地看起來。

「這是什麼書?」藍薇薇好奇。

「大概是日記吧,我不確定。」文森特蹙眉,古精靈文字分為青曇紀文字和星流紀文字,現在被掌握較多的是青曇紀文字。但是這本冊子的書寫語言,應該是更古老的星流紀文字。他掌握的星流紀文字並不完備,只能連蒙帶猜地辨認小冊子的內容。

「三月五日……出發……卡宴……」文森特逐字逐句地翻譯。

藍薇薇看他似乎也不認識上面的文字︰「這不是用古精靈語寫的嗎?文森特你不認識?」

文森特有些泄氣,他在語言上的造詣不深︰「多半不認識,泰勒應該認識。」

「不認識也沒關系吧……」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文森特執著的性格被激發,這本冊子很薄,他翻到最後一頁,後面的紙張卻被撕掉了,「居然還是殘本……」青年把薄薄的書頁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卻在一閃而過的間隙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字母。

「這是什麼?」他連忙翻到那一頁,這應該是一篇完整的日記,題頭是用星流紀文字寫成的日期,日記的末尾則是幾個潦草的大陸文字,「這應該是個簽名,格雷爾……瓦倫……」文森特猛地提高聲音,「這是格雷爾的日記!」

晚上吃飯時,文森特把冊子拿了出來,青年顯得很興奮︰「我今天在書庫里發現了一本格雷爾的日記!」

「格雷爾的日記?」奧維爾放下手中的刀叉,「寫的什麼?」

「不知道,是用星流紀文字寫的,我只能判斷是本日記。」

馬修伸長脖子︰「哪里哪里?我怎麼不知道書庫里還有格雷爾的日記?」

文森特很鄙視他︰「自家老祖宗的手書,就隨便放在角落里。別說格雷爾沒有文稿傳世,就算有,你們也不能這麼糟蹋啊。」

馬修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我從來沒听說過格雷爾還有這麼一本日記嘛,給我看看。」他接過文森特遞過來的小冊子,格雷爾是韋斯特著名的吟游詩人,才華橫溢。他雖然沒有文稿傳世,但瓦倫家族仍然保存有一些簽有格雷爾名字的文件。馬修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格雷爾的筆跡,這都寫的什麼,我一個字也不認識。」

文森特湊到馬修面前︰「馬修,讓我把這本日記翻譯出來怎麼樣?」他竭力想在面癱臉上做出懇求的表情,顯得古怪極了。

馬修打了個寒戰︰「……你隨意。」

「只是本日記罷了,你何必這麼感興趣。」奧維爾斜睨文森特。

這兩人向來不對盤,文森特冷哼一聲︰「我願意。」他喜滋滋地把冊子揣在懷里,「明天,不,今晚我就開始翻譯。馬修,把你的書房給我用。」

馬修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文森特說到做到,吃過飯就一頭扎到了書房里。他這一忙就忙了兩三天,吃飯時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顯得無精打采。

泰勒蹙眉︰「文森,你到底在忙活什麼,幾天沒睡覺了?」

文森特搖手︰「我已經翻譯出了前一篇日記,格雷爾寫的是當時他們去墨菲大陸的事。」

「真的?」泰勒很詫異,「如果真是這樣,可是個大發現啊。」

由于資料的缺失,火鳶之戰中聖女帶著隊伍去墨菲大陸這一段史實基本上是空白,不管是哪方當事人,都像約好了一樣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沒想到在特蘭西城堡的角落里,還藏著這樣一份珍貴的資料。

「我一定要把日記全部翻譯出來。」文森特干勁十足。

當晚,書房里的燭火又亮到深夜。文森特伏案工作,他仔細對照著手頭的資料,雙眼因為熬夜而干澀難受。

「我們……沿著……山道……」他喃喃念著日記里的文字。

燭火倏地跳動了一下,猛然熄滅了。

「怎麼回事?」文森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念動咒語,放在桌邊的法杖發出了幽幽的銀光。

就在此刻,破空聲從他身後傳來。文森特匆忙閃身避過,長刀擦著他的耳邊飛過。還沒等他舒一口氣,幾團白光直撲文森特面門!

「糟糕……」青年只來的及說出這兩個字。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他的身影被迅速吞沒在了煙塵里。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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