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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六 淚【一更】

糯米呆呆地在門外的荒地處站了很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是。

這次柱子突然消失了,她是再不知道該怎麼辦,去哪里尋找柱子了。叫她想,她也完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柱子是已經同她的神識相連接的,現在突然就消失了,原本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才對。若要說柱子的感覺突然消失了的話,她所能夠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柱子遇到了什麼情況,突然就從這世上消失了。

糯米唯一能夠想到的情形,就是柱子遇上了什麼,整個魂靈突然地就被碾碎了,灰飛煙滅的。柱子的魂靈若是已經不存在了,自然不可能再在糯米的神識當中有什麼感應的。

只是,若柱子當真遇到什麼事情的話,應當也不至于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突然被碾碎了魂靈的。

柱子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體修了,現在雖說是變成了個蠱人,可蠱人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他如今可不再那樣容易被打倒了。他就好像是一個法器一樣,整個身體都是個強大的存在,既是攻擊的武器,又是防護的守陣,根本不會那樣輕易就被拉扯處魂靈來。

哪怕就是蛟蘇青那樣的人物,想要在沒有一點兒動靜的情況下就瞬間將柱子的魂靈毀滅,也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

在柱子的存在消失以前,她完全沒有感覺到一點兒異樣的地方。柱子仍是好像平日異樣接近到那個地洞邊上去,朝著那個地洞看了一眼。甚至連著柱子的情緒都沒有一點兒波動。他如今固然是個沒有多少情緒外漏的,可在遇上敵人要戰斗的時候。總歸還是會有點兒感情流露出來的。

這樣一想,糯米就變得更茫然起來。

她自然不願意見到柱子受什麼傷害的,柱子只要是好好還活著,她便已經十分高興了。只是。如今出現了這樣的情形,她根本就沒辦法想像出其他情況來。

就是柱子陷入到了陣法當中去,恐怕也不會像如今這樣,同她徹底斷絕了任何牽連。

只是這樣站著,好像就已經耗費去她所有的力氣了。方才柱子的魂靈猛然消失的瞬間,好像對她的神識也造成了不少沖擊。只是不知道受傷了沒有。那是一種被硬生生撕裂靈魂的感覺,讓她一直頭痛欲裂。

她就這樣呆呆地站著,直到蘭戰舟扶著門框站在了她身後,她才猛地醒了過來。

「你??」她張了張嘴,想要同蘭戰舟說句話,可才剛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她都完全認不出來了。

她想要勸蘭戰舟回房間里邊去,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好像都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蘭戰舟靜靜地看著糯米,在清冷的月色下頭,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無限拉近。卻又無限推遠。蘭戰舟原本只是有些詫異,出門來見到糯米赤著雙腳站在沙礫上頭,神情愣愣的,面上滿是淚痕卻都全然忘記擦拭了,便也跟著有些擔心了起來。

這可是他已經許久沒有燃起過的情感。

糯米在見到蘭戰舟以後,也總算是清醒了一些。叫她清醒的。其實倒不是蘭戰舟的擔心,而是她突然想起,蘭戰舟如今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雖然已經可以稍微落地行走,到底不能勉強太久。如今蘭戰舟扶著門框站在後頭,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她總不能為了柱子的事情,又害得蘭戰舟傷得更重。

「你先回房間去吧,我沒事兒。」糯米小聲地說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小,僅僅只是這麼一句話。就好像已經用盡了她渾身的力氣,叫她連穩穩地站著都做不到了。

蘭戰舟仍是靜靜地看著糯米,看著她有些搖晃的身影,顯然不覺得面前這個人兒看著像是「沒事兒」。他實在是有些擔心糯米下一刻就會栽倒在地上,又哪里會當真扭頭回房間。若是他這時候會扭頭。當初他壓根兒就不會站到這外頭來。

糯米有些無意識地搖了搖腦袋,見蘭戰舟沒有半分要回房間去的意思,她害跟著呆楞了好久,緊接著才慢慢反應了過來,覺得蘭戰舟大抵是在擔心她的。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直接就跑到那個地洞旁邊去尋找柱子的,只能有些無措地看著蘭戰舟。

「回房間??吧?」

蘭戰舟的話罕見地帶著猶豫。

他是從來不怎麼主動開口的,如今見到糯米這模樣,硬著頭皮開口講話,都有些狼狽了起來。

幸虧糯米雖然有些呆呆的,卻到底是將他的話听了進去。只見糯米點點頭,當真是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來,低頭看著地面,卻伸出了手去,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

蘭戰舟從來沒有見過糯米這副模樣,很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先領著糯米回到了房間里邊去。

等回到房間坐下來以後,糯米便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憂傷氣息,不講話,也不做別的事情,就只是坐著而已。

蘭戰舟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居然是需要去安慰別人的,見到糯米這樣子,他又沒辦法當真將糯米就拋下不管,只能左右看了看,伸手給糯米倒了被靈茶。

糯米乖乖地將那靈茶捧在了手中,只是不喝,眼神仍是直愣愣的。

蘭戰舟便更著急了起來。

他有心想要去找蕭景言,可步子還沒有邁出去,就已經又收了回來。

如今去找別的人來,難道就會對糯米有什麼幫助麼。就是蕭景言過來了,他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像蕭景言解釋糯米如今的情形,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才將糯米的思緒喚回來。

他低頭又打量了糯米一番,這才在燭光下,發現糯米腿上帶著幾個細細的傷口,恐怕是在方才赤腳跑出去的時候刮傷的,如今早就只剩一點兒痕跡了。

糯米的皮膚十分白淨,襯著那淺紅色微腫的刮傷,居然意外地帶了些別的韻味在里頭,慌得蘭戰舟猛地就扭轉了頭。

他想了好久,最後只能猶豫著開口,問,「怎麼了?」

這是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來的一句話。

糯米卻並沒有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頭,低頭看著手上的那杯靈茶。

在蘭戰舟以為糯米絕對不可能開口回答他的時候,才見到糯米動了動嘴唇,十分緩慢地開口,「我、我把師兄弄丟了。」

——弄丟了?

蘭戰舟因為糯米的這個沒頭沒腦的說法而皺了皺眉頭。

他從來不知道有什麼人是可以被「弄丟」的。

不過,在開口質疑以前,他卻突然頓住了。

他想起自己以前,好像也曾經有過同糯米同樣的情形。那是在年幼時候,發現了那個小丫頭落井以後。那個夜里,他也是這樣直直地站在房門前邊,呆呆看著星空。

那天夜里,他還記得是個沒有月亮的夜,天上卻一點兒不暗。數不盡的星辰如同一雙雙小眼楮,一邊眨動一邊同他對視。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哭了沒有,只知道當時同糯米一樣,覺得自己心里頭好像缺失了一塊似的,好像當真是把某個很重要的人,就弄丟了的感覺。

蘭戰舟從來沒有關心過糯米身邊來來去去的有什麼人,更沒有想過糯米如今這個年紀,是不是心里頭已經安了些什麼。可如今他卻突然後悔了起來。

他連開口安慰一句,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是。

糯米顯然也並不需要安慰。

她只是開口說了那句話,就又安靜了下去,好像魂魄已經不在身體里邊了一樣,微微咬著嘴唇,底下腦袋,叫蘭戰舟完全看不清她是不是還在流淚。

蘭戰舟實在不是個會說話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旁邊的椅子拉了過來,也跟著坐在糯米的身邊,總算是陪著糯米一道。他其實很想對糯米講,說他可以理解糯米那種悲傷絕望的心情,只是,話到了嘴邊,他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這時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候的那個夜晚。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當初的心情,覺得自己當初根本就沒有余力開口講話,應付旁人的安慰。若是有人想要幫他分擔什麼,那就只要是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這就已經很足夠了。

所以他還是選擇了這樣安靜地看著糯米。

兩人肩並肩坐著,糯米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是坐了多久,蘭戰舟根本不敢開口,也不敢去打攪糯米。他只覺得糯米好像在一點一點的往他身上靠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蘭戰舟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可很快的,他就發現這並不是什麼錯覺。

糯米的確是在往他身上靠,而且已經完全倒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了過去。在沉睡著的臉龐上邊,還有幾道蜿蜒的淚痕,一直沒有被擦去。

蘭戰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來,用衣袖幫糯米擦了擦臉上的那些殘留的淚水。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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