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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這時候心思都已經有點兒恍惚了,根本就沒有留意到柱子的神情,仍是有些心煩意亂地講,「今日在外頭的時候,有個玉溪門的修士在某個通氣的口子里邊撿到了一個卡在中間的東西。我剛好踫見了,他就拿給我瞧,說是見過我身上也有類似記號的東西。我瞧了瞧,那應當是千仞宗的標記。我認得那東西,是阿蕭的。」

她以前一直在試圖聯系千仞宗,可當初還在修仙宗門的時候,她的傳音符紙來不及傳出去。而等她到了這幽冥里邊來以後,傳音符紙就徹底失去作用了。

想要在這幽冥里邊活命也已經很艱難了,更不要說是想要四處尋人。

每當外頭有新的修士過路或是入住之時,糯米都不會忘記去打听一下千仞宗的情況。只可惜那些修士,無論是在人間界還是在幽冥當中,都沒見過千仞宗這個門派。

說到底,也是因為千仞宗實在太過渺小。縱然出了糯米這麼一個參加修仙宗門比斗的天驕,可在人間界里邊也還是名聲不顯。

平日若是日子過得好好的,大伙兒說不準還會將這門派拿出來說道說道,就當是一點兒茶余飯後的消遣。可當人間界已經亂作一團、人人自危的時候,誰還會有心思理會那麼小的一個門派。

像千仞宗這樣的小門派,哪怕就是在兩界大能的戰斗之中覆滅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等問得多了,糯米也跟著有辛默了起來。

她不願再去想千仞宗如今到底是怎麼一個模樣,只生怕會有不好的消息。

這樣毫無消息,總歸還是給了她一點兒希望。她還可以幻想著千仞宗的修士都躲在了人間界的一個山坳子里邊,雖然可能無法橫渡界河,卻還是能夠存活下去的。等她回到人間界以後,說不準就能見到一個雖然荒涼卻還是那樣熱鬧的門派。

她內心中甚至已經放棄了千仞宗在幽冥的這個想法。

可沒想到,如今竟然有修士在這兒發現了千仞宗的一點標記。頓時就讓糯米心頭大亂。

這可不是她想知道的結果。

外頭龍卷的威力,她是親眼見到過的。如今這帶著千仞宗標記的布片隨風飄來,落在他們洞窟里邊,自然是偶然。可這樣的偶然。卻是需要以蕭景言的性命為代價的。

畢竟,蕭景言若不是在這樣的環境當中被龍卷撕成碎片,他的衣服布碎也不會就落在這洞窟里頭。

柱子看著糯米那難過的模樣,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明明是糯米在難過,他也知道自己應當寬慰糯米一番,可嗓子就好似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張嘴都發不出聲音來。

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願意去寬慰糯米。他是嘴笨,也不是就笨到不會將軟和話的地步,他平日也不是那些心狠的。就巴望蕭景言會出什麼事兒。

可見到糯米好似那樣關心那個姓蕭的男修,他心里邊只覺得有姓落落的。

不過,柱子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摁住了糯米的肩膀,道。「沒事的,你別想太多。」

「……我不知道。」糯米回答的聲音里邊都帶著嘆息,「我一直覺得……一直覺得同門沒辦法橫渡界河,也不可能在這幽冥里邊。若是我知道的話,肯定不顧一切就要把他們找出來,至少可以告訴他們這風季有多危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柱子皺了皺眉,心中更是有些難過。

他不知道糯米如今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子。到底是因為千仞宗的那些同門,還是因為蕭景言。可他現在這樣的想法,其實是完全要不得的。這時候最難過的人是糯米,他可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再影響到糯米的心情。

「不是你的錯。」柱子開口講了一句,聲音有些說不出的沙啞。

糯米壓低腦袋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將柱子的話听進去。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著,「若是早知道這樣……更努力地在這幽冥里邊找找就好了。哪怕他們不願意陪我送死,我也……我也總該……如今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好好躲起來。」

柱子听著糯米說的那邪,心里更是壓抑了起來。

這次,他心頭那種堵住的感覺再不是因為蕭景言。而是因為糯米這難過的模樣。

糯米原本就是個縴細的姑娘,這時候微微低著腦袋,烏青的頭發分成兩縷垂落在她兩邊的肩膀上,蓋住了她大半個臉龐和身前一大片衣裳,只露出一個細細的下巴。

柱子看過糯米無數次,還從來沒有一次是覺得糯米這樣的瘦弱,就好像是再受到一點兒打擊,就能突然倒下一樣。她的肩膀還是細,就是吃了那樣多的好東西,臉頰早就比年少時候鼓脹許多,卻從來沒辦法像那些養尊處優的小姐一般圓潤。

連著她的手腕也不肥,好像只有一層薄薄的肌膚覆蓋在上頭,再下邊的就是經脈血管和骨頭。

看著糯米這有些無助的樣子,柱子也不知道該該怎麼幫她才是,便分外覺得自己沒用。

他這時候突然意識到糯米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想要找魃豹,是因為魃豹並不畏懼外頭的龍卷,能到外邊去看看情況。哪怕知道外頭不一定就會落下什麼痕跡和線索,糯米卻也還是對此懷有一點點奢望。

若是他還是先前傀儡的模樣,這時候說不準也能到外頭去看看。那些龍卷,也不見得就能割裂他的身體。

柱子稍微猶豫了一下,突然講,「我到外頭去看看。」

「……啊?」

糯米方才還在難過著呢,都沒反應過來柱子在講什麼。

等她呆呆抬頭的時候,柱子早就已經轉身朝外頭走了過去。

糯米雖然難過,倒是沒有哭,只是眼圈有孝紅罷了。這時候看著柱子轉身離開,腦子一時還不能反應過來。直到柱子走出了好遠,她這才猛地想起方才柱子在說什麼,也顧不得難過了,幾乎是撲一樣朝著柱子追了過去。

「師兄師兄!你瘋了麼……這時候哪能出去……師兄!」

柱子這時候走得可比傀儡快多了。糯米連著跑了好幾步,這才追到了柱子身後,趕緊就一把扯住了柱子身後的衣裳,不叫他再往前走了。

糯米的力氣根本不大,同柱子這樣的體修比起來,簡直就是螞蟻撼象。

可柱子哪里舍得叫糯米掛在他後頭被拖著走。糯米朝他身上這麼一撲,他趕緊就站住了。

糯米一見柱子站定了,這才松了口氣,趕緊講,「師兄你這是做什麼。外頭的風還沒有過去呢。你就是原先那樣,我也不能叫你出去呀。你你你……你你……你要是出去,我也跟著你一塊兒出去!」

柱子頓時只能立著不動了。

他總不能讓糯米跟他一塊兒到外頭去的。那風有多烈,他光是听聲音就已經知道了,也不是沒見過那風的厲害程度,哪里能叫糯米到外邊去。

可他就是這麼站著,也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辯解。

糯米卻隱約知道柱子的想法,就好似一只小動物一樣掛在柱子身後,小聲道,「師兄,我方才就是著急了……我知道外頭也不可能找到什麼的。就是見了魃豹,我也不能就叫魃豹到外頭去呀。他是厲害,也不是萬能,哪里能為了些不確定的事情就讓他去冒險,不是叫他傷心麼。我是急昏頭,可你不勸我,還順著我發瘋,我要是真瘋了可怎麼辦。」

柱子笑了笑,伸手模了模鼻子,顯出了一點兒無奈來。

他倒是沒想到這些,只是單純覺得,若糯米真想要知道外頭的情形,他便出去看看。不管回來怎麼樣兒,那都無所謂。可這時候糯米一攔,他心里邊也是覺得高興的,不免就在心底恥笑自己的矛盾來。

這時候,前邊已經有修士走過來了。見到他們二人這麼個模樣,頓時露出了個目瞪口呆的表情來。

原來柱子走得快,方才就已經走了那小道的拐角了,這時候所站的地方,正好是來往修士都會經過的。

柱子一看那些修士的神情,頓時猜到了他們的想法,趕緊想要將糯米從自己身上扒下去。

可糯米是掛在他身後,他一時也抓不住,只好小聲講,「阿苗,你先放開。」

「那……師兄你可別朝外頭跑。」

糯米可不管旁邊那些修士是怎麼想的,歪著腦袋去看柱子。

柱子只能點頭,說了聲「好」,糯米這才放開了他的衣服,稍微朝後退開了一步。

等退開了以後,糯米才發現前邊那些修士還在維持著個目瞪口呆的姿勢看向這邊,趕緊就拉著柱子,要往房間的方向走回去。

她以前拉著柱子習慣了,卻沒想到柱子以前是個傀儡,她再怎麼拉扯,旁人都不會多說什麼。可這時候柱子已經恢復成個修士的模樣了,糯米再一拉,那些站在他們前邊的修士眼楮瞪得就更大更圓了,就差眼珠子沒有掉到地上滾個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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