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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抱膝坐在門檻上,腦後靠著的就是雜木瓖成的舊房門,那木門上邊磕磕磣磣的,不知道已經刻下了多少歲月的痕跡。抬頭是籠在霧後面的月光,身後有閃爍的油燈飄飄灑灑的落下。所有的房門都緊閉著,唯有她還坐在外面,听著房間里頭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就這麼眯眼縮坐在牆沿一角,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一丁點兒作用。她其實很想推門進去,問問柱子師兄到底是怎麼了。她知道有好些事情自己都還不大明白,卻只想要站在師兄身邊,雖然她現在什麼都做不到,可就只這樣坐著,也覺得至少是在師兄身邊的。

只是師兄連門也不讓她進。

她就靜靜的坐在門口,希望師兄只要開個門,就能看到她。若是師兄開得這門,瞧見外頭還有人陪著,說不準心里邊就能高興一些。

夜頭的風很涼,她坐在門外,都沒有一個可以擋風的地方。那山風一起,她就忍不住一個哆嗦。凍了半宿的,連帶著鼻子都有點塞住了,一咽唾沫就要抽一抽鼻尖。

一直等到山風吹來薄霧,天上裂開了道細細的口子,橘紅色的陽光在很短的一瞬間射到了山門里面。糯米都還沒來得及抬頭去追逐那道光芒,翻騰的山風便已經又卷著霧吹過,將那道裂縫重新填補上了。

自上山以後,這還是糯米第一次看到陽光,不由得就有些呆了。

她花了很久時間,听著四周漸漸響起微喧的人聲,才慌慌張張的省起自己還要到藥殿去報到工作的。何況她現在被大師姐給挑上了,還得提前些到那個藥圃去,先整理一下,然後才好向那些師兄們交代。所以這會兒她即便是有千百個不願意,卻也是不得不先自跑開去忙起來。

昨日一夜坐著,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糯米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睡著了而什麼時候是醒著的。待到跑出去急匆匆的抹了把臉,那冷水一激靈,才算真的是清醒了過來。

她在水池邊上左右張望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孫敏。昨日孫敏說要到旁邊的房間去過一夜,接著就真的一直沒了蹤影,也不知道是到哪里去了。

從上得山門來,糯米就從來沒有一天是舍得花貢獻點去換個早飯吃的。她以前流浪習慣了,便總是覺得不安,身上要是沒存些糧食就會覺得不安。可她也知道,這山門里頭東西要是放得久了,不但自己會讓人恥笑,還會給柱子師兄和孫敏師兄添麻煩。她便努力忍耐住了,換成了是存貢獻點。

這接觸了煉丹術以後,她更有了個小小的夢想,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存夠了貢獻點,也買一個丹爐,那便很好了。

但今天糯米也就顧不上那些遙遠的夢想了。

她惦記著柱子師兄晚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的山門,就怕師兄餓了。自她到藥殿那頭去工作以後,每日能掙到的貢獻點也多了,手上就存了一些,換個早飯那是絕對夠了的。

一路半跑著過去,她琢磨了一遍,最後給師兄換了兩個大饅頭,還有一小盤混著蘿卜絲的醬牛肉。那肉片切得很薄,都鹵成了深深的棕色。雖是涼菜,卻還是散發著股肉香。那肉也不知道是哪個部位的腱子肉,薄片中間還能瞧見透明的牛筋,襯著淺色的蘿卜絲,糯米從端起那盤子醬牛肉開始便不停地咽口水。

她自己是舍不得吃的。

這山門里頭其實也只有柱子這樣的體修或者是糯米這樣修為層次低下的雜役弟子才會對肉食產生興趣。那些層次高一點兒的修士,還是更喜歡蔬果,覺著凡間的肉食會在體能產生一股濁氣,因此糯米才能用為數不多的貢獻點給換了牛肉。

又是一路跑回房間前頭去,那房門還是閉著的,連里頭的蠟燭都還沒有吹滅。

糯米又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沒有任何回應,但也沒有再趕人了。她就壯著膽子又敲了敲,小聲地說︰

「師兄,我是糯米。我要去藥殿,牛肉和饅頭放著,你餓了就吃。」

這樣說完了,糯米又側過腦袋將耳朵貼在門縫上,听了很久,才終于听到一句悶悶的回答,「多謝。」

「那……師兄……嗯。」

那回應都是意料之外的。糯米便高興了些。她喃喃了半晌,卻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這樣在門前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將東西都放在門檻上,吧嗒吧嗒的往藥殿的方向跑去。

等她到了藥殿,那里頭還沒有師兄。

她身上的身份玉牌早換了,拿著那個,直接就能到後頭的藥圃去。糯米扭頭看了一眼那個屬于清明真人的藥圃,卻最終沒那個勇氣去探究,急急忙忙的就跑過去了,好像生怕里頭突然冒出來個老妖怪將她捉了去一樣。

藥圃里的仙藥長得綠瑩瑩的喜人。糯米只一推門進去,便連眉眼都彎彎的笑了起來。那生機勃勃的樣子,她是看了便打心眼兒里覺得喜歡的。

首先是將藥圃里的靈泥理了一遍。因著昨兒已經將藥圃里頭最硬結的泥塊給處理完了,今天不過是稍微細化,倒也不太麻煩。這麼整理完了,都還有真元力空余下來。糯米便結了個手印,開始用雲露訣澆灑仙藥。

這才灑了一半,便有師兄踏進了藥圃。

糯米依稀記得那個師兄姓王,因為面相長得愁苦,相熟的師兄弟似乎都叫他老王師兄。糯米自然是不敢這樣叫的,怯生生的收了法訣,喊了聲「王師兄」。

王師兄隨意應了一聲,顯然是對糯米施展的雲露訣有些詫異,便揮了揮手︰

「我且打坐半刻,師弟自便。」

「啊、好。」

糯米點了點頭,還是有點怯怯的。直到王師兄又打坐入定了,她才又再運起法訣,沿著藥圃邊緣一路澆灑過去。這雲露訣並不是什麼艱澀的法訣,盡管糯米有好些日子沒修行和運用過,卻也並不感覺如何生疏。只是她的修為倒退了,又因著小黑球的原因幾乎處于一個停滯不前的狀態,便總覺得真元力有些不大夠用。

勉強澆了小半片藥圃,體內的真元力便耗盡了。

這時候連徐師兄和另外一位管藥圃的師兄也都到了。兩人瞧著糯米的一手雲露訣,也露出了個驚訝的神情來。

「我倒是忘了,師弟原本是負責藥田的雜役弟子。」徐師兄的話也不知道是夸獎還是有別的意思。

糯米小心翼翼的應了。徐師兄才又開口,「我們三個都是打小的內門弟子,從來沒修習過那些照料仙草的法訣。這藥圃師姐是要我們管,倒不如說是照料我們。既然師弟有這麼手本是,以後藥圃便交由師弟打理。這仙藥質量產量要是上去了,師姐自然少不得給師弟好處。」

糯米什麼都不懂,想著自己原本就是這個意思的,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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