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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手試梅妝】8、為情失措

站在巷子口,看老劉下來扶著傅豹生走上車,然後才穩穩啟動車子。鄧嫻雅看得見傅豹生的面容鈐印在窗玻璃上,映著頭頂的白月光,那樣深那樣深地凝睇著她。仿佛都不敢眨眼,更不舍轉身,好似一眨眼一轉身了便會看不見一般丫。

鄧嫻雅如何能不感傷?他這樣的樣子、這般的目光,她從前曾經見過。那是他念大學的那幾年。傅家老太爺對兒子寄予厚望,于是便不希望兒子戀家,除了寒暑假之外,是定不許傅豹生回家來。于是她跟他之間的見面,也只限于那一段短短的時光。一年到頭的三百六十天,在她心里變成了被削薄的木片,仿佛所有的日子都只凝縮成那加在一起不過短短的個把月。

她舍不得他,他也一樣舍不得她。

她是女子,還好可以恣意絮叨,算著他要啟程的日子,提前幾天便會細細碎碎地將擔心絮叨給他听。也不外乎是天冷添衣,熱汗別吹冷風。他那幾天倒也是脾氣難得地好,便是她這樣絮叨,他也都能忍下來,不若從前的煩了。他終究是男子,又是那樣冷硬性子的,便一句都不肯與她說。直到走的那天、那刻,他坐上了車子,車子外頭是傅家大群親友送行;他卻一定會坐到車子里,透過車窗來找她。

她總是躲在門廊下,那麼遠遠地為他送行;可是他卻也總能準確無誤找見他。然後听見車子發動的聲響,她便咬緊嘴唇偷偷落下淚來,而他在車窗玻璃那邊,也仿佛下起了雨……

那些年月里,每回這樣的分別,都會痛斷人腸。都是那樣在生命里劃下過的深深印痕,便是不愛了,又如何能忘?

可是事到如今,鄧嫻雅也只能嘆了口氣,避過傅豹生的目光。只站在月光里淡淡微笑,向老劉揮手告別,輕聲說,「親家,慢走。」

車子終于無聲離去,一點一點在視野里拉遠、變小,再到不見。

小時候她叫他「少爺」,再後來喚他「先生」,她對他的稱呼從來沒有什麼不妥,總是隔著身份的距離——卻,也從來沒有因為稱呼的距離而磨滅了從前的情分。

可是今天她卻喚了他「親家」。這個稱謂原本是要比少爺和先生更親近些,可其實卻是徹底斬斷了從前的一切。從此她與他只是親家,只是基于兒女婚姻而擁有的關系;至于從前的她與他,都已埋葬在時光里,再不去喚醒。

媲.

「姥姥,姥姥!」一聲小孩子的歡叫從背後傳來,鄧嫻雅連忙收攝神情,一個小人兒已經沖過來抱住了他,「姥姥,您怎麼哭了?」

「姥姥沒哭,是迎風流淚。」鄧嫻雅趕緊抹干頰邊,彎腰抱起外孫,起身望向背後巷子里走來的女兒。

「淨璃,怎麼又回來了?」女兒從自己這里吃過晚飯才走,卻這個時候又帶著外孫回轉。

不會是沒有原因。

鄧嫻雅抱緊外孫,靜靜望女兒,「說吧。」

淨璃吸了口氣,望了兒子一眼。傅皓天乖巧地溜下來,指著路邊的食雜店,「我去看粘貼!」

食雜店里的燈光暈黃柔暖地篩落出來,淨璃挎住母親的手臂,「我回家去,家里正在四處找公公。公公去醫院復查,結果早過了醫院下班的時間還沒回來。給劉叔打電話,劉叔也不接。家里就有些擔心了。」

淨璃轉眸望母親,「我想,也許公公是到這里來了。」

鄧嫻雅垂下頭去,「醫院怎麼說?」

淨璃手指緊了緊,「醫生說公公不應該再想從前不開心的事,否則心髒的壓力就會更大。醫生還建議公公,說積年的舊事,能忘的就都忘了吧。」

淨璃吸了口氣才又說,「當時公公就拍案而起,拂袖而去。醫生打電話來說,公公當時是生了大氣,怕公公出事,醫生這才打電話來家里囑咐……」

怪不得。

鄧嫻雅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轉頭只去望食雜店里盯著奧特曼粘貼看個不停的傅皓天,輕聲說,「忘了吧,忘了也好。我也是這個主張。」

「媽……」淨璃仿佛有許多話想說,卻還是止住,只望著母親的眼楮。

鄧嫻雅坦然搖了搖頭,「我向街坊鄰居介紹他,說他是親家;剛剛送他走,還是叫他——親家。」

母親的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淨璃的眼中一下子涌滿眼淚。母親的意思她都明白︰不管曾經情分幾何,更不管此時是否還有多少不可磨滅的記憶,可是母親卻盡數都已經放下。不光是因為爸,卻更是因為她們。從此傅豹生再不是母親舊日夢里的人,他只是母親的親家。

傅皓天出來,見母親河外婆都眼中含淚,憂傷地皺起了眉頭,「為什麼女生都這樣喜歡哭?下午在片場,韓梅妝哭得沒完沒了;在家里,女乃女乃一個人躲起來掉眼淚。現在你們兩個又要哭,唉!」

听著傅皓天這樣老氣橫秋的嘆息,淨璃只能笑罵,伸手去模兒子的頭,「听說今天下午哄好梅梅的功臣是你。我要獎勵你。」

鄧嫻雅卻微微一怔,「你女乃女乃在家里,時常一個人躲起來掉眼淚麼?」

「嗯!」傅皓天用力點頭,「女乃女乃好像,一直都不開心。」.

這個晚上,梅梅是在薛安的懷里睡著了,被薛安抱著送回韓家去的。

也許是大哭了一回,小孩子的力氣都已耗盡;也或者是幾個小時的高強度拍攝,讓小孩子疲倦。總之,韓梅妝就是尋著了薛安的懷抱作為安靜的港灣。一條拍完便跑過來奔入他的懷中,下了戲也不肯放薛安走,非要薛安帶她去吃肯德基。

傅皓天向來自詡不吃垃圾食品,听韓梅妝說要去肯德基,他是打死也不肯去的。青爵拗不過他,只好先帶他回家,而將梅梅「順水推舟」地拜托給薛安。

結果小姑娘一個漢堡還沒啃完就睡著了,就窩在薛安懷里,睡著了手還緊緊扯著薛安的衣袖,仿佛怕一松手,薛安便消失不見。

薛安明白,梅梅舍不得撒手的不是他,而是他暫時帶給梅梅的安全感。梅梅的生活里沒有父親,于是他這樣偶然地臨時扮演了一下這個角色,給了孩子從未有過的感受,于是才讓梅梅這樣地舍不得吧。

盡管猶豫,薛安還是親自送梅梅回來。囑咐助理在大門外就停了車子,薛安抱著梅梅走向大門,邊走邊打電話給韓芷。

這三年多來,他跟韓芷幾乎沒有過私下里的任何聯絡。只是老板與藝人,只是在眾人齊聚的場合里歡聲笑語。私下里,兩人都刻意避開對方,避開三年前那個不欲多提的夜晚。

可是今晚,他不得不出現在她面前。

電話很快接通,韓芷的嗓音也有些慌亂。這其實很少見。韓芷向來是鎮定優雅的女強人。

想來是青爵事先給韓芷打過電話,交待過梅梅的去向。也可以想見韓芷之所以語氣會這樣慌亂,怕也是在這之前胡思亂想過許多。

三年前的事情雖然一直都在逃避,但是畢竟真實地發生過。他們兩人其實都沒有看起來那麼灑月兌。

想到這里,不知怎地,薛安反倒輕輕舒了一口氣。

原來對三年的事情無法釋懷的人,不止是他一個人。

「韓芷,梅梅睡著了。我們就在大門外。」薛安握著電話,目光穿過純白雕花的大門,望向內里的窗欞。那扇一直通亮的窗子,想來就是她的臥房。

這里是韓家的大宅,薛安沒來過。三年前他去過的地方,是韓芷為了方便上下班,而在市中心購買的公寓。可是那之後她就搬回了大宅來住,怕也是不願意再回那套公寓去。

「你們就在窗外?」韓芷的身影出現在窗口,仿佛向外觀望了一下,便隨即消失,「呃好,我馬上就下去。」

大約一分鐘,院子里已經傳來乒乒乓乓的腳步聲。她跑得很急,也很慌亂。薛安不知怎地,忍不住挑起唇角,輕輕微笑了下。

也許是想著,平素那優雅而亮麗的老板,卻能獨獨向他露出這樣倉皇失措的一面,是他獨享的榮幸吧。

韓芷已經跑了出來,略顯笨拙地自己拉著大門,卻拉不開。薛安只能隔著鐵門皺眉,「電擎。」

這樣大宅的大門,自然有控制擎。

韓芷恍然大悟般,趕緊又跑回去。大門這才徐徐開了,韓芷再又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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