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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香落塵泥(下)

「我、雲小優還有憐惜公主,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誰?」女子氣若游絲地朝他問道,一雙明眸已近迷離。舒愨鵡

等待她的,卻是漫長的沉默。

「你告訴我,這是我死前最後一個願望,你不能滿足我嗎?」她努力張開眸子,一只近乎透明的手緊緊扯住了他的衣襟。

近乎乞求的言語終于觸動了男子的神經,他冷凝的額頭輕輕一皺,微啟了薄唇,淡淡地說道︰「于你,我更多的是感激。優兒,她是讓我感覺到人間溫情的人,以我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所以最終我誤經為那就是感情……」

面容蒼白的女子終是虛無地一笑,帶著微微的自嘲。

「憐惜公主呢?她不一樣嗎?你,愛她?」

她問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話,一句出現口,心里重壓的石頭已然落地。

至于結果是什麼,已不是那麼重要了。

被她直接一問,岑晟月眼光有一瞬間忽閃,薄唇輕輕動了兩下,才淡淡道︰「是。」

僅管已有心理準備,賀香塵的身子還是不禁輕輕顫動了一下,慘淡的眸子里閃過淡淡的悲哀。

原來就算做好了準備,心還是會痛。

勾起蒼白的唇瓣淺然一笑,眼角卻有一滴清淚劃過。

她要怎麼控制,心底最深處那最初的悸動變為永久的殘缺。

她緩緩伸出手,超過他滿布青黑胡須的下巴,撫上他風塵滄桑的臉頰。

「不要記得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吧。只是請你把我的尸骨葬回秦國帝都郊外的無鹽山下,那里是才是我出生的地方。」

她的目光變得幽然綿長,仿佛回到最初的時光。

她本出生在無鹽山下一處農家,然而她剛剛出生父母便橫死,她碾轉被人送進秦宮,成為宮中一名位份低微嬪妃的女兒。

原本農家女變成公主她是應當慶幸的,可是誰知秦宮卻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黑暗。

秦人好戰,男子如是,她們這些皇子女子更是被當作征戰工具一般培養。

從三歲開始就被訓練各種御敵制勝之術,除了男子當學的武功和心機謀略之外,還要學專用于男人的魅術。

也是從秦宮里,她才學會了壓制自己所有的天性,變得即柔且魅。

十五歲時,她本要被秦皇派去趙國,換個身份進入趙宮,以便迷惑趙帝,讓其對齊開戰。

然而從小便受盡各種黑暗欺壓,過夠了非人的日子的她一直就在設計一場逃離。

她要逃離皇宮,逃離被人掌控的命運。

所以在被送往趙國的前幾天,終于拼死逃出了秦宮。

她運用在秦宮中所學的各種本事,沒日沒夜的逃命,終于擺月兌了追兵。

就是在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逃到了趙秦兩國交戰的戰場。

兩軍對陣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披黑甲,傲然冷魅的趙國月王。

或許是他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或許是他眼中傲然于世的張狂不羈,只一眼,她就淪陷了。

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裂,那一刻她的世界第一次有了陽光。

為了追逐他,她接連幾天都守在兩軍陣外,直到看他受了傷,被秦軍追趕。

這一刻,她雖為他難過,卻也終是找到了與他相識的機會。

那時邊境上許多百姓早已四散躲避戰亂,是以空閑的房屋倒有很多。

她找了一家門庭上好的房屋,布置好一切,大門大開,只為等他不請自入。

她的用心謀劃果然奏效,就在她布置好的浴房中,她見到了他的闖入。

只可惜他剛剛看她一眼便因傷重暈了過去。

追趕他的秦軍隨後趕到,她毫不留情地手刃那些秦軍,又布置好了一個她為他受辱的畫面。

當他醒來看到一切,便注定了他

此生對她的永不會忘的情感。

但是,當種情感雖重,卻終究沒有變成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付了自己的一顆心,至死也沒有得到他的心。

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直到她吐盡最後一絲氣息,在他懷里頹然睡去。

她多麼想自己只是一名生于農家又長于農家的普通女子,自幼受父母憐愛,長大嫁與種田郎為妻。相夫教子,享受天倫,一生一世,相互扶持。

岑晟月望著那已然失了氣息的面容,深凝的眼底閃過陣陣痛惜。

她手中原本握著的一塊白絹隨風飄落,他將它撿起,只見上面寫的卻是關押憐惜的地址。

眼中亮光一閃而過,他抱起賀香塵的尸體,施展輕功,立即朝絹上所寫的地方尋去。

他終于趕到那間廢棄許久的民居,可是身體還沒落下就听到了憐惜連連痛呼的喊聲。

眉心一擰,他震痛地飛身一腳踢開那扇破敗的房門,里面的人立即停止了動作,驚然朝他看來。

他面色陰寒地冷眼睨著其中的幾人,只見兩名男子正跪在憐惜身邊,撕扯著她的衣服。

被欺于地上的憐惜早是秀發凌亂,衣衫不整,此刻正滿面羞痛地流著眼淚。

雙手被綁著,她連為自己抹淚都做不到,只能別過頭,閉著眼,不想再看任何人。

岑晟月冷然將賀香塵的尸身放于地上,沉沉地站起身,噬血的雙眸一一掃過房中的幾名男子。

「你們都去死!」一痛冷銳的喊聲響起,他飛身而起,不過幾下之後幾名男子便一人中了兩掌,倒于地上吐血不止。

猶其是憐惜身的兩人,當場便咽了氣。

他愴然走到憐惜身邊,步子險些不穩,他沉跪倒于地,月兌下自己的外衫蓋在瑟縮不已的憐惜身上。

痛苦地閉眼,他不敢再想,若是再晚一步,她會發生些什麼事。

若是再晚一步,他此生便會永遠地失去她了吧。

還好,一切還有救。

他只手將她被縛的雙手解開,輕輕將她抱進懷里,那柔弱無依的女子此刻便只有無盡的哽咽。

將她緊擁在懷里,感受著她身體瑟瑟顫抖,猶如深秋不耐寒風的蝴蝶。

他將她抱緊一些,再抱緊一些,直到她的顫抖漸漸停止。

沉沉走出房門,便提起輕功往城中飛去。

找了一間客棧,將她安置在房中,吩咐客棧伙計為她準備了熱水。

又叫人去給她買了一身干淨的衣服。

望著她的房門緊閉,立于門外的他才沉沉閉了雙眼。

听著里面響起嘩啦的水聲,他終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許久之後,當她換好衣飾,干干淨淨地打開房門出來時,只望見一座如山一般紋絲不動的男子。

听到腳步聲,他驀然轉頭,一直望到那一張略顯蒼白的面容。

「月,月王,謝謝你。」憐惜垂首,低聲道。

她已然洗去一身污穢,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一些。

「惜兒。」望著她,他柔聲喚道。

憐惜的身子若有若無地輕輕一顫,驚然抬眸望向他。若是她沒听錯,他方才在叫她「惜兒」!

望著她驚然失措的樣子,他邁著輕緩的步子,朝她走近了一步,與她面對著面,連對方的呼吸都听得見。

憐惜輕輕垂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月王,我已經好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找皇兄皇嫂吧,只怕他們會擔心。」

她顧左右而言他,逃也似地離開了他的身邊。

看著她直奔樓梯而去的背影,他不置可否地跟上。

從賀香塵的口中,她已听說皇嫂回到了邊境的消息,只是不知結果怎樣。

她步伐

很快,像是怕被後面的男子追上。

然而她走得步子再疾,卻終是被那一股緩緩向全身襲來的暈眩感所打破。

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只搖晃了兩下,便緩緩朝地上墜去。

「惜兒!」緊跟其後的岑晟月一聲痛呼,便飛一般朝她奔來,扶住了她。

懷中的女子已然隱入昏迷之中,他眉頭一緊,提起內力全在當街之上飛身而起。

他顧不得街上行人看他的眼光,只加快了速度朝上官熔的軍隊駐地而去。

「芾游!」抱著憐惜一路飛往原本幾人所居的院落,徑直朝芾游的居所而去。

然而此院早易了主,其中當然更沒有芾游。

丹螢更扶了雲小優午睡出來,險些與岑晟月撞到一起。

「月,月王!」丹螢驚然大叫,似見鬼一般,只因此時岑晟月早就灰頭土臉,胡子綿長,根本就像是一個原始叢林中鑽出的怪獸。

若非她眼尖,哪能認出他就是岑晟月。

听到丹螢叫面前的怪獸月王,雲小優睜大一雙眸子上看下看,還是不敢相信。

直到看到他懷中所抱之人。

「憐惜,憐惜她怎麼了?」雲小優心疼地大喊,「快把她抱到我房里!」

岑晟月沒有半分言語,徑直抱著憐惜進了房中。

「丹螢,你快去偏院叫芾游來!讓他馬上就來!」雲小優朝丹螢急急地吩咐著。

丹螢領了命,飛跑著前去。

走到房中,只見岑晟月正將憐惜放到榻上,動作輕柔地就像在放一枚價值連城卻易碎的瓷器。

「月,月哥哥,你真的是月哥哥?」看著岑晟月那一副尊容,雲小優真是問得心有不忍。

他成這副樣子,看來為救憐惜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出了不少力啊。

「是。」岑晟月一邊站于榻邊目不轉楮地望著憐惜,隨口輕輕應了聲。

雲小優暗暗吞了吞口水才道︰「芾游馬上就來了,不然我給你拿件上官熔的衣服,你去換了吧。」

末了她又在心里加了句︰你現在這樣再嚇壞了別人可怎麼是好?

誰知某人卻全然不領她的情,淡淡出聲道︰「不必了。」

人家都拒絕她的好意了,她也沒轍,只是听得門外紛雜的腳聲,便知道有人來了,而且,還是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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